《锁灵》伊善

19、十九、浩瀚世界

　　“这里是冷城，自从我们结婚后，就一直生活在这里。”蓝天回答。
　　“可是……”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蓝天伸出手指堵住了我的嘴。
　　“书店到了，我还要赶去上班，这里就交给你了。”蓝天说完转身离开，我甚至还不知道他在哪上班？做什么工作？我看见眼前这个有着透明落地玻璃的书店，内心还是很欣慰的，这就是我梦想拥有的一切啊！——幸福的家庭、爱我的老公、自己的书店。我微笑着做了三下深呼吸，打开书店的门。
　　屋内很宽敞干净，两层小洋楼，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柜台里还有煮咖啡的器具。布局是自己很喜欢的西式风格，我正打算给自己煮杯咖啡，屋外一个男人推门进来。
　　“您好！是要买书吗？”我招呼道。
　　男人没有搭理我，很快挑选了两本书丢下一百块钱离开。我很郁闷——这里的人如此没礼貌吗！
　　接近中午的时候陆续来了几个人，有的比较正常，挑完书认真付钱，有的就跟第一个进门的男人一样，随便丢下多少钱直接离开，我不清楚是这里的风俗习惯如此，还是个人人品问题，我准备回家再问蓝天。

　　很快天色暗淡下来，一种灰色的雾气飘进屋子里，就像吸血鬼快要来临前的暗示，内心莫名升起一丝恐慌，我只想赶快回到蓝天身边。这时门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带着黑色毛线帽，穿着泛旧的牛仔衣裤的瘦高男人推门进来。
　　我看着他的装扮忘记了打招呼，因为他的装扮实在太熟悉，我曾经某个时刻为他这样时尚的装扮奇怪过，一张黑色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什么都看不清，一股剧烈的疼痛袭击脑部，我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你怎么了？”陌生人扶起我。
　　我看清他的脸，一副熟悉的画面又一闪而过。
　　“你是谁？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我忍着疼痛问道。
　　陌生人听到我的话双眼立马射出震惊的光来，脱口而出：“你记起来了？”
　　“什么？我记起什么？”我反问道。
　　陌生人看我茫然的双眼，突然丢下我转身快步离开。
　　“等等，别走，等等……”我拼命想抓住他，却重重地摔到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后发现自己还趟在冰冷的地上，天色已晚，我爬起来匆匆回家。
　　蓝天已做好晚饭等我，他说我再不回来就打算去找我了。看着他心才安稳下来，幸福感油然而生，两个人就这样生活着，不是很好，何必要想那么多，我说服自己的内心安定。
　　天天过着平静如水的生活，时间长了也不想有所改变，然而有好几次，我一抬眼就看见上次那个陌生人躲在门外观望，等我跑出去，人又没影了，他的出现总是让我有种危险的感觉，零散的记忆又拼凑不起来，我好像缺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大概是在一个月后，一天在去往书店的路上，明明看见远方走来一个路人，可走着走着那人竟然化成烟消散了，是的，就在我眼前化成一缕烟消散了，整个人没了。我惊得目瞪口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我揉揉眼睛，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因为此时已经有路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是一个中年女人，捂着脸倒在地上痛哭，然而除了她，其他人似乎都没看见，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异样，继续走着自己的路。比起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来说，周围行人的反应更让我吃惊。惊愕了几秒钟，我缓过神来，忙走到中年妇女身边，试图扶起她。
　　“他死了呀！他死了呀！……”中年妇女一边痛哭，一边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我也快了，尸骨无存啊！为什么要来这里啊，这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呀！”中年妇女根本无暇顾及我的存在，一个劲地自言自语着。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难道我已经死了？我的心猛烈一跳，这时一个人影从身边晃过，是那个陌生人，我丢下妇女忙追上去。
　　跟着他跑了几条街后，突然意识到我在这个城市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竟然除了家、书店就再没去过其他地方，而所谓的其他地方竟然差不多一模一样！陌生人钻进一座像教堂般的房子，我带着满心疑惑跟了进去。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进门后陌生人背对着我，明显是故意引我过来。
　　“是，但是我不能说的太多，否则会消失。要靠你自己去发现。”陌生人说。
　　“请你转过身来。”我试图通过他的脸再回忆起更多的画面。
　　陌生人转过身面对着我，跟上次见到他时一点都没变，一些零碎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并伴随着剧痛。我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按住自己的头。
　　“想起来了吗？如果还是想不起来，意志会日渐消沉，想出去是再也不可能了！我等了二十几年才等到一点希望，你一定要支撑住！”
　　陌生人的话不断从耳边传来，在阵阵剧痛中一副完整的画面呈现在脑海中——我面对着一面很奇怪的石壁，石壁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我在那群人里看见了陌生人的脸，然后还看见了——我自己！
　　我发出一声惊呼，头痛瞬间消失，我盯着陌生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记起多少？”陌生人问。
　　“不多，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心已经跳出身体。
　　“你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很奇怪吗？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你有遇到过其他同伴吗？”陌生人继续问道。
　　“其他同伴？”我正疑惑时背后的门突然开了，我防备性地站起来，进来的人却是蓝天。
　　“蓝天，你怎么来了？”我问。
　　“去书店见你不在，就到处找你。这位是？”蓝天盯着我身旁的陌生人问。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蓝天实情，寻求陌生人的帮助时看到他射出异常复杂的眼神。
　　“跟我走。”陌生人拽着我手向外走去，我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与蓝天擦肩而过时他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吃掉，我打了个寒颤，这是我认识的蓝天吗？
　　走出一段距离后我甩开他的手，质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我叫陈浩，已经在这里生活二十几年了，进到这里的人很少有能活过十年的，我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我不甘心葬身于此，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能这么快找回记忆的人，或许，你会产生奇迹。”陌生人郑重地看着我，解释道。虽然我还不能完全明白他说的话，但已隐隐感觉到我不属于这里。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在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前最好不要再回去，我们先在街上走吧，看你能发现什么。”陈浩回答。
　　虽然他的提议很没创意，但现在也别无他法。我跟他就像两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我感觉我离我住的地方越来越远，可街边的景色建筑却一模一样，有时会碰上同一面孔的行人，有时又会看见身边的某个人瞬间消散，走得越远，身体感觉越轻，好像在雾气中漂浮一样。
　　这时一个翘着二郎腿，半趟在椅子上抽烟的男人引起我的注意，看到他的脸脑袋里便蹦出两个字——超哥。我认识这个人。我慢慢走近他，盯着他看了半天。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帅的男人吗？”超哥没有发脾气，半开玩笑地问。
　　“超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叶灵儿。”我说。
　　“爸爸。”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从屋里跑出来，开心地扑到超哥怀里。超哥抱起她，亲吻她的小脸蛋。如此幸福的一幕，我看着却那么奇怪，小女孩回头看我一眼，眼神是那么空洞，根本不像个活人，她身后跟着一团黑雾，真像从哪个山里跑出来的妖怪。相信陈浩跟我看见的是同样的情景，因为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厌恶，想必刚才的蓝天也跟现在的小女孩一样，我却还跟“他”生活了那么久。
　　突然另一副画面又在脑海中闪现，我闭上眼睛使劲回想——我站在一面冰冷的石墙前，石墙上刻着各种各样的人，我看到了超哥、何勇、赵斐然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我们还在洞里！
　　我瞬间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