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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再见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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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南宫夏逢自得南宫紫相救,便私心盼望能时时跟随她身边,纵为奴为仆也心甘情愿。虽南宫紫断然拒绝,也不顾年小体弱,病腿未愈,一路追赶了来,又恐南宫紫着恼,并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看着她便自在安心。这一路虽那青骡行速缓慢,但他也时常担忧被落下了,从此再不得与恩人相见,故此不眠不休,提心吊胆。如今竟得南宫紫许以姐弟,并赐名姓,一颗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所以自南宫紫把他抱上车,他便已眼困脚乏,竟是一霎那已沉入梦乡。
南宫紫低头看着酣睡不醒的夏逢,不禁轻叹一口气,末了又怅然一笑。这样的好眠,却是自己求之不得的!想着自青州三日后,从此再无宁日矣。可若无此事,此生大概也不得有机会进风云堡吧?!还有夏逢,居然是这样执拗的一个孩子!只是就这样把他认下,对他是好还是不好?虽没问过他的从前过往,但若不是孤苦无依,又何至沦落为乞?罢罢罢!不论前景如何,自己既应了他,便与他相依到底吧。或者两个人的路总好过独自一个人飘泊吧。
南宫紫看夏逢歪扭了身子睡得正香,便把他身子放平,头下塞了软枕,自低头出来坐在车前驾着骡儿前行。行不多时,南宫紫但觉周围空气流动似有异常,微合双眸,已觉有人靠近,来人未至,已感杀气逼人。南宫紫暗沉了眼眸,却不动声色,只稳驾了骡儿慢慢前行。只是空气却逐渐凝滞,终于那骡儿似有惊觉,倒先停下脚步,再不肯前行。
“啪!啪!啪!”暗夜中有人击掌而出,南宫紫并不开口,只抬头看向那人,却是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黑巾覆面之人。那人笑道:“病神医端得好定力!难得的年纪又这样轻!”南宫紫淡淡道:“若阁下此来就为赞我,那便多谢了!可以请回了!”那人初闻愕然,继而大笑:“原来病神医不但医术了得,更有伶牙俐齿!”南宫紫微哂不言。那人接着说:“病神医可肯听我一言?”南宫紫道:“但讲无妨!”
“请病神医车驾回转,莫进风云堡!”
“哦?此话怎讲?”
“若病神医还依了你自己的规矩,不与人上门问诊,此后还当自在江湖。若你自己坏了自己的规矩,执意要进风云堡,那休怪我无情,只怕病神医只有就此绝迹江湖了!”
南宫紫听得此言大有胁迫之意,不怒反笑,只拿起手中鞭儿从头捋到尾,随即在空中甩了几甩,方答道:“我要怎样,凭什么要你管?况我既应了人,自当遵信守诺,即便有毁,也要到堡中当面谢罪。又与你何干?”
那人见南宫紫语气强硬,不由气极,道:“病神医如此一意孤行,就莫怪在下得罪了!”言罢拔剑便刺,剑走中途,不料竟手软跌落,人也随即软倒,只张了嘴“呵呵呵”地用眼瞪视南宫紫。
此时南宫紫方跳下车来,走到近前,淡淡地说:“以我医术治人未必就能得救,但要杀人却一定会死。初次见面,我不会取你性命,但切记莫要再有下次了。”
看那人在惊愕中昏厥过去,南宫紫方又抬起头,脆声道:“看戏的朋友,可以出来了。”
一声轻笑后,一人洒然飘落在南宫紫马车前,剑眉朗目,俊逸依然,只眼中多了戏谑之意,竟是故人!
南宫紫先是一惊,随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只呼得一声:“垢!”再无言语。
南宫垢轻叹道:“你还是这样,总是能一下叫出我的名字!”便随手拉起她手,还是记忆中的酥滑柔软,只是这神情已脱了昔日稚气,三年江湖历练,其功用非浅。
南宫紫任他牵了己手,只觉故人再见,竟是别一样亲切。三年前执意要独自离开,不是不怨恨的。只是明知道那怨恨毫无道理,所以不肯面对。如今三年已过,这兄弟二人竟是这世上除爹爹之外,相处最久瓜葛最深之人,现在也算难中相逢,如何不欣悦异常?可不一时忽觉他摇摇欲坠,忙于怀中掏了解药喂他。扶他上了马车,又抬头四顾一周,冷哼一声,方驾车离开。
行了约莫盏茶功夫,南宫垢已是无碍,而那南宫夏逢自始至终熟睡未醒。南宫垢睁开眼看着驾车的阿紫,笑道:“阿紫竟也会用迷药了!”南宫紫也不回头,只淡淡地道:“我武艺不精,只粗通药理,某人又袖手旁观,我只好勉力自救罢了!”这话却大有娇嗔之意。南宫垢听她软语轻喃,只觉心醉如酥,忙陪笑道:“我如何肯让你身陷险地,只是我还不及出手,你已摆平了,可见阿紫本事非常啊!”
南宫紫轻哼一声,也不理他,顾自赶车。南宫垢回视车内,皱了眉道:“这小鬼哪里来的?”南宫紫只轻道:“我弟弟南宫夏逢。”南宫垢见南宫紫不欲多说,便不再问,只挪出身来与她并坐车前,接了她手中鞭,代她驾骡。
此时南宫紫方问:“如何瑕反入了仁途?”那南宫瑕与南宫垢二人并称南宫双璧,一年前南宫瑕应武举夺得头名状元,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南宫垢道:“这话说来就长了,但与你却有莫大关系。”
南宫紫侧头看向南宫垢,大是不解,不明白那南宫瑕考状元干自己什么事。
此时,风云堡内一偌大的书房之内,高大的书橱环墙而立,巨大的书桌后,是一个高可过人的“武”字贴壁高悬,乍一看冷风逼人,剑意纵横。此时一紫袍人正面对武字背身而立,书桌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对着紫袍人的背影恭身而立,轻道:“义父,病神医昨夜遇袭。”那紫袍人身影岿然不动,似不意外,只反手扶了那黄花梨的椅背,用修长骨感的中指轻轻叩击,道:“四年了,终于耐不住了么?只是那病神医虽是一块试金石,却不可令她平白有所损伤。结果如何?我们的人可有动手?”
那少年却笑道:“那病神医虽模样病病歪歪,却不怯弱,来人铩羽而归。对方只派了一名杀手出动,只怕是瞧低了那病神医弱质女流。现下只怕也同我们一样大出意外。另外,南宫双璧之南宫垢现身,二人似是旧识。我们的人虽未现身,但那病神医倒似有所觉。”
“哦?”紫袍人闻言转身,却见一张脸鼻子以上部分被面具遮住了,只露出炯炯二目,鼻直口方,裸露的下巴只有淡淡胡须,虽未见全貌,但儒雅之气毕现。
此时那紫袍人目中露出饶有兴味的光芒,道:“如此越发有意思了。”
那少年也面露微笑,道:“义父说的是啊。江湖只传病神医素手纤纤,却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姓名底细。如今南宫垢现身,或有所得。另外,那病神医还认了青州城中一名小丐为弟,此时正同车而行。“
紫袍人轻哼一声,淡淡道:“可查过此儿底细?”
少年道:“此子原出身于青州郊外一破落商家,五岁时父母俱亡,上有兄嫂,但其兄嗜赌,其嫂贪鄙,不上半年,家产败光,此子也被逐出家门。难为他小小年纪,在市井乞食也存活下来。这次因腿疮之故,得病神医救治,故一路尾随其后,终得病神医认为姐弟,同车而行。”
“这样说来,小姑娘不只有仁术,还很有仁心哪?呵呵。这病神医不是一向冷清自持,独
来独往吗?”
“是,传言多不可靠。所幸她不日进堡,到底是怎样的,如何能逃得义父您的火眼金睛。”
“如此也罢。病神医的住处可安排妥当?”
那少年恭声道:“是,就安排在锦澜院。一应下人仆妇都已齐备,吃穿用度比照小姐而行。”
那紫袍人微点了头,道:“就这样吧。只是你不可掉以轻心。”随即话锋一转,眼光也渐渐柔和下来,轻道:“可去内堂见过你义母?”
少年神情倒似蓦然沉黯下来,道:“是,还是老样子。”
紫袍人听了,挥手叫他退出,神情却渐转忧伤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