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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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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值日表安排的很不合理,每天早上擦瓷砖的安排了三个人,而早晚扫地拖地的却只各安排了一个人,工作量与人数分配完全不成正比,更滑稽的是来检查的学生会干事基本上只会看地面的干净程度而完全不管走廊两边满是黑色小污点的瓷砖,所以当教室里的人扫地扫的腰酸背痛几近崩溃的时候,站在走廊上用两个指头一脸嫌弃的捏着抹布的三个女孩子正不知道讨论着什么八卦而笑得花枝乱颤。很不幸,立蜻就是“光荣”的扫地大军中的一员,在她印象里,自己的名字似乎十几年来一直固定出现在值日表上的扫地一栏中,这让她深刻怀疑自己上辈子就是把扫帚。为了能在检查的人到来之前就把地扫干净,班主任老高规定扫地的同学要提前十分钟到班上,因为这件事立蜻还不爽了好一整子,要知道早上呆在被窝里的的十分钟可是比金子还宝贵的,但也没办法,谁叫老高向来待她还不错呢。
指针指向七点整的时候,整个教室只来了杨小雨一个人在复习昨天的数学卷子,立蜻一路小跑进教室,把书包和吃了一半的鸡蛋饼一起塞进了课桌里,紧接着腆着一张脸,身子往前桌探了探,果然遭到了学霸杨一个大大的白眼连同一句语气平淡的“你是看不懂的” 听了这话,立蜻恨恨地猛扯了一下面前被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引来一声在空荡的教室里听来尤其凄厉的尖叫“猪!还不扫你的地去!”在她看来就连学霸杨的辫子都自带一种趾高气扬的恼人气质。
说来也奇怪,杨小雨作为三中的一朵奇葩,在平均分垫底的九班依然独善其身,次次考试都能稳坐年级前三的宝座。这种学霸型人物,进了三高已经是老天很不长眼了,更别说还要委身于这个吊车尾的九班,这个问题窝在立蜻心里很久了却总是找不到机会问,因为班上每个同学都深谙一个真理:在学霸杨眼里,回答有关学习以外的问题就纯属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要是问她这些问题,呵!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罢了还要白挨一顿讥讽。
立蜻在座位上折腾了一会儿后终于从门后拿起扫帚开始扫地。即使每天都有人打扫,但整个教室还是像还未被清理过的战场一样凌乱,每一个角落都昭示着青春期无处宣泄的荷尔蒙。从桌肚里掉出来的藏满秘密的小纸条,画满猥琐漫画的练习本,糖纸,易拉罐,卫龙袋子甚至还有一个座位底下掉了一片粉红色的大姨妈巾。高温,巨大的工作量外加上还没到开空调的时间点,才刚打扫了一半,立蜻就已经开始全身燥热,校服湿了大片,粘粘的劣质布料紧贴着立蜻单薄的脊背,惹得她心里一阵窝火。
事实上,最让立蜻无奈的是第三组最后一个座位,桌面凌乱,一支没盖笔盖的钢笔横卧在桌子一角,用过的胶带纸横穿过整个桌面,满是涂鸦的椅子底下堆了成摞的污秽的鼻涕纸,初步估计一个簸箕都装不下,看来此人是一个邋遢至极的鼻炎重症患者,鼻涕纸旁边还躺着几张揪烂的白纸,虽然上面的字是用荧光笔写的但还是可以明显看出他的字迹蹩脚又潦草。立蜻弯下腰正准备硬着头皮收拾,猛然发现其中有一张纸的边角处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夏炜。这让她顿时来了兴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嫌弃的捡起了那张纸,铺平,开头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大字:有一条河,我试图逾越,反而越陷越深,有一张网,我试图通过,但怎么也摆脱不了千丝万缕的暗恋情结。立蜻觉得自己刚咽下去的半个鸡蛋饼在胃里翻涌,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她平复心情继续看下去:深深地喜欢你,却不知如何对你说,今天,我鼓足勇气向你告白:你是锄禾,我是当午,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这张纸条并不是针对她的,但立蜻还是看不过这样拙劣的行为,一气之下把手里的东西揪了个稀巴烂用力的扔进那摞鼻涕纸里,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去你丫的死变态。”就在这时,她猛然间想起了昨晚赵芸给自己的信封,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急急的跑回座位翻找,拆开的信封证实了她的猜测,地上的白纸就是给她手里的这封蹩脚情书打的草稿。
距离打铃还有不到三分钟,班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叽叽喳喳的闹开了锅。立蜻仍然握着扫帚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完全没了继续打扫的兴趣,从刚才就开始膨胀的暴怒情绪急需一个出口。立蜻本就自诩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士,更别说赵芸也算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这口恶气还是要帮她出的,刀是没有,扫帚倒也不失为一个教训人的好武器。她怒目圆睁,紧盯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这架势倒是吓到了一众无辜百姓,刚坐到座位上的傅以风直愣愣地看着戳在桌子旁边的扫把君,冷不丁冒了一句:“你今天吃错药了”见立蜻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他正准备拽走立蜻手里的扫帚,却只见面前的人猛一转头指着刚走进教室的三五个男生急吼吼的问他:“那几个里,哪一个是夏炜?”“就那个,不戴眼镜的最高的那个。”傅以风见她眼睛里都要喷火了,只得一五一十的回答。
教训男生的事情立蜻从小干多了,无非就是摆出一个架势,口出几句狂言,自己再爷们好歹也是个女的,对方不敢拿她怎么样,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更有人还会在事过之后没脸没皮的跑过来认哥们,想来也没什么事比这个更占便宜的了。只是这一次她有点意外,自从她抡着扫帚气势汹汹的跑过去当着众人开始对着夏炜叫嚣后,面前的人就一直像一块烂泥巴一样垮垮的站在那儿直愣愣的看着她,立蜻把自己能想到的脏话都一股脑儿吐完以后竟然连一句反驳都没听到,也就无可奈何的顿在原地,走也不是,骂也不是。上课铃就在这种尴尬的沉默中响起了,夏炜只是朝她撇撇嘴,就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座位。
整整一天,立蜻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里,梦游似的坐在位子上,就连魏红在旁边发出的喊魂样的歌声都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干扰,她试图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怎么也说不清早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是出了气,又好像是被某人莫名其妙的耍了,这着实是自己的“挑事儿”历史上最不堪的一章了。
因为卫生检查不过关,立蜻被罚晚上留下来继续打扫,要是把这事儿搁在平时她定是会向老高厚着脸皮抗议几句,可是今天,她只是回了一个呆滞的眼神,这可让魏红吓坏了,一个劲儿的问她是不是生理期到了不舒服,面对同桌关切的询问,立蜻只是无可奈何的笑笑。
无法解释的似乎还不只是立蜻自己的怪异行径,傍晚,放学后十分钟,还有个人一直坐在座位上像雕塑一般盯着她看,脚边堆着比早晨更高的一摞鼻涕纸。立蜻这才发现坐在最后排的这个人鼻子红的像烂熟的胡萝卜,除此之外,五官长得倒也不赖。学校里人走的差不多了,走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模糊,偶尔会传来下班的女老师欢快的谈笑声,教学楼外的梧桐树上流淌着夕阳洒下来的暖融融的光,枝丫显得愈发的繁茂,遥遥的指着教室朝南的那扇窗。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就这样又僵持了五分钟,终于,立蜻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又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只好第二次抡着扫帚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夏炜。“死变态,你想干嘛?”这一次,她并不想多说什么。不出所料,回应她的仍是面前的人紧闭的嘴唇和无辜的眼神。就在她想放弃这个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滑稽对话的时候,耳畔响起了自己打死也不会想到的一句话,不,是一个问题“男人婆,你喜欢我,是吧?”
“我对变态没兴趣”立蜻愣了半分钟,无奈的挤出了一句话。
“那你干嘛数学课老回头看我?”
“我看的是钟,不是你!”立蜻近乎咆哮的喊道。
“哦?是么?”他朝她挑逗似的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