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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中秋绑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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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隐娘大声道:“喂,你是什么鬼?”
那胖子大是惊讶,瓮声瓮气道:“我是饱死鬼,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黄河四鬼?”他转头朝后面的大竹竿道,“大哥,这买卖做不成咧!这丫头知道咱们身份了。罢了罢了,咱们不要抓她们了,直接去求那个丧门婆娘罢……”
大竹竿骂道:“你少说话!这个手长脚长的就是咱们要找的,你捉紧了……”
田佩岑道:“喂,你们好大胆,知不知道我们在魏博城的身份?”
大竹竿冷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你们的身份,不然怎么会大费周章来劫持你们?”
聂隐娘心知不好,知道自己与姐姐二人碰上了劫匪。她情急之中使了一招燕子翻身,反身去踢胖子的肚子,这招本来用得极对,但是胖子肚子上都是肥肉,一脚踢去,脚上像是踢中棉花一般,完全使不上劲。胖子哈哈大笑:“小姑娘好得很,给你饱死鬼哥哥挠痒痒呢。”
聂隐娘一招无用,想起曾经和二哥学过的摔跤法子来,便双脚勾住胖子的膝盖,往前一带,胖子膝盖一弯,跪倒在地。聂隐娘双脚卓地,反肘去打胖子的面门,正中胖子鼻尖,胖子哎哟一声,放开了二人,双手捂着脸,鼻血从指缝之间流出来。聂隐娘忙拉着有些吓呆了的田佩岑的手往前跑,身后忽然疾风一闪,一只苍劲大手握住她的脖子,冷笑道:“还想跑?再跑我就拗断你的脖子!”
聂隐娘放开田佩岑的手,大声道:“姐姐,快走,快去找人来救我!”田佩岑却不忍离去,聂隐娘见她义气深重,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但见到田佩岑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心中一动,大声叫唤道:“喂!喂!有强盗抓人啦!有强盗抓人啦!”
魏博民风剽悍,聂隐娘一嗓子喊出去,往来的路人和灯会摊子主人都拿了趁手的兵器,涌了上来。他们见到大竹竿捉住一个小姑娘,纷纷呵斥他太过无耻,纷纷拿出条凳、灯笼杆往大竹竿身上招呼,大竹竿拔出腰间长剑,纷纷打落,但是人越积越多,他渐渐被围住,动不了身。大竹竿心下着急,大声喊道:“四弟!”瞬间那个胖子便撞开了人群,走到他面前来,大竹竿抓着聂隐娘往他怀里一放,沉声道:“四弟,你带着这个姑娘先出去,为兄待会再去找你!”胖子咧嘴一笑,抱过聂隐娘,一个劲的往前冲撞,他身高又大,体重又沉,沾着他身子的无一不被他撞飞。不多时便破了周围人群的铁桶阵,聂隐娘连声惊呼,却被这胖子抱着手脚,动弹不得。
胖子正一往无前的往前跑,忽然脚上被一物拦住,身子却往前飞出,跌了一个狗吃屎。聂隐娘也被他远远抛出,身子像是散了架一般。胖子见拦住自己的是一根系在两根树之间的麻绳,不由得大怒,大声吼道:“那个龟儿子暗算老子?出来明抢明刀的跟老子干,格老子把你撕成碎片。”
一只长剑如虹,从树后袭来。胖子退了一步,长剑既然得势,不再丝毫顾虑,变换了九个虚招,陡然之间,长剑指着胖子的脖子,胖子见那长剑离自己脖子只有一寸距离,稍微一动那剑便贯穿自己的脖子,再也不敢动弹。
使剑的人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聂隐娘,急道:“隐娘,你……”
聂隐娘咳了两声,慢慢的爬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内脏被震得极疼,龇牙咧嘴的笑了一下:“哎哟,差点摔死了。这次要多谢你啦,田季安。”
用剑的少年正是田季安,他原本是紧紧跟在二位少女后面的,却因为内急小解便走开一回,回来时候见到人群拥挤,胖子抱着聂隐娘奔跑出来。他心中大急,凭借轻功赶在胖子之前横了一道绳子障碍,然后出剑救了聂隐娘。他见聂隐娘还能站起,知道她受伤并不太重,便剑往前更进了半分,指着胖子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捉这两个女孩?”
胖子努努嘴道:“我们要捉的,始终只有那边那个丫头而已。至于原因嘛,嘿嘿,我说出来也无妨,不过你可以让我带走她么?”
他居然讨价还价起来,田季安面色一寒,那胖子道:“其实呢,要给我们捉走这个小丫头还好些,要是那个丧门婆娘出手的话,那可正是糟了大糕了……”
这胖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田季安当然不知道那个丧门婆娘是谁,他无意再说,准备杀了胖子带聂隐娘回去养伤,忽然树丛上方传来一声娇笑,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道:“嘿嘿,你这个饱死鬼,又在说我的坏话啦!”一支长鞭从树上伸来,卷住田季安的剑柄,要来夺田季安手中长剑,田季安怎肯放手,与那人形成角力,那娇媚的女子声音道:“嘻嘻,你这个少年,倒是有趣。”一语未毕,长鞭头上射出九柄飞刀,射向田季安的手腕,田季安为了保住手腕,不得不弃了长剑。面前的胖子嘿嘿一笑,猛力一拍,将田季安拍昏在地。
聂隐娘惊呼一声,来救田季安,那鞭子却放了长剑,晃悠悠的卷着她的身子,往树上飞去。她身不由己的在树梢上停住,见一个脂粉浓厚的女子坐在树梢上,正对着她笑。
聂隐娘惊呼,“你是谁?”
那女子悠悠的笑道:“我是谁?我是黄河四鬼之中的妖艳鬼啊!”
聂隐娘见她脂粉浓厚,身段妖娆,衣衫轻薄,果然不负妖艳之名。她还有许多疑问想问,身子却被那妖艳鬼拦腰抱起,妖艳鬼的长鞭伸出,卷住不远处的一根大树枝桠,对聂隐娘轻笑道:“小心了,咱们要飞啦!”聂隐娘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身子却被妖艳鬼一带,不自觉的往下跳,落下的势头甚急,聂隐娘一声惊呼未完,身子已经在最低处停住,妖艳鬼手臂一带,二人晃悠悠的荡到另一颗树上。如此荡了好一会,树林已到了尽头,聂隐娘有些晕乎乎的,妖艳鬼最后一荡,身子稳稳的落在一匹枣红马上。
聂隐娘坐上马背,见身边有三人三马,其中两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大竹竿和胖子,另外一人带着青铜面具,看不清本来面目。
那面具青面獠牙,聂隐娘心中有些害怕,对妖艳鬼道:“你们是谁,要捉我去干什么?”
那胖子哈哈一笑,指着自己道:“咱们是黄河四鬼,我是饱死鬼,是四鬼的老四,那个瘦瘦高高的是无常鬼,是咱们的大哥,这个戴面具叫做青面鬼,是我的二哥,这个美人叫做妖艳鬼,是我三姐。嘿嘿,咱们黄河四鬼名头大得很,你为什么没有听过呢?至于咱们捉你的目的嘛,是想要拿你去换解药!”
“解药?”聂隐娘心中惊奇,不知道自己和解药有什么关系。
无常鬼见月上当头,知道时间紧迫,便对胖子喝道:“四弟,无谓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小丫头,好奇心少一点,活的命也会更长一点!咱们走吧,那个丧门婆娘还在等咱们呢。三妹,你干脆用布把这个小姑娘的嘴堵上,免得她路上叫唤,再生枝节。”
聂隐娘想问那个丧门婆娘是谁,妖艳鬼却已经策马扬鞭,五人四骑,沿着白沟渠往西南而去。
三人骑了一个多时辰,不多时便靠近了武阳台。四人见武阳台将近,心中都是一松。忽然对面有一骑白马,踏破烟尘而来,白马上坐着一个全身白色的人,斗篷遮住了脸,看不清本来面貌。那马掠着四人而过,惊起一片烟尘,四人都是勒马一缓。
饱死鬼道:“嘿,这家伙的马真是一匹好马,不过这家伙却一丁点礼貌都没有,搞起这么大一片灰尘,我眼睛都迷住了。”
妖艳鬼笑道:“根据我的经验,那马上的一定是一个精装的后生。要是这样的人落后我手里,嘻嘻,我妖艳鬼一定叫他享尽温柔乡,就算他是铁打的汉子,也叫他变成一个多情汉。”
聂隐娘吐出口里的布条,忽然问道:“什么是温柔乡?”
妖艳鬼脸色一红,啐了一口道:“这都是不好的话,你个小孩子知道这些干什么?不过不知道那人赶夜路赶得这么急,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喂,胖子,你说他是去会小情人呢?还是去私会外面的婆娘,又或者是去赶赴旧情人的婚礼?啊……这男人一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情史。”
有道是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谈鬼,妖艳鬼还在尽情想象,那白马折返回来,停在四人身边,看着妖艳鬼。斗篷遮住了他的额头,一块面巾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漏了出来。那眼睛如朗月清泉,仿佛清澈得一眼就能够看到底,但是却又深邃不为人知。妖艳鬼心中一荡,心想我依然是风采如昔,迷倒万人啊!朝那人抛了一个媚眼,那人却毫无反应,顺着他的眼光看,他却只是看着自己身前的聂隐娘。
无常鬼一抱拳道:“夜路相逢,莫不是缘分!我们是黄河四鬼,不知尊下是谁?”
那人却不回他的话,用剑柄指着聂隐娘,冷冷说道:“你们捉这位小姑娘,不知道所为何事?”
妖艳鬼娇笑道:“哟,公子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个是我的小侄女,我带着她去给她外公拜寿呢。”她左手握住聂隐娘的口,聂隐娘便是有口也辩解不得。
那人眼神一变,眼中有如利剑一般,厉声喝道:“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娃娃么?这般欺骗于我。”
无常鬼还想要说些闲话,忽然见那人的手背上有一段纹身,月光下隐隐发着红光。那纹身像是一段,他细细看了一下,隐约觉得是一个张开的蛇头,蛇的身子却是火红如艳,不像是凡品。他左手轻轻摩挲马背,陡然想起一个人来,一想到这人,心下跳动猛然加剧,额头上冒出一排细细密密的冷汗,秋风一吹,全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他颤颤的说道:“敢问……阁下,是不是……是不是姓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