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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金兰姐妹 ...


  •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聂隐娘-田佩岑今年义结金兰。以天上明月为誓,我二人不求同床而生,但求同墓而眠,与卿相交,永不相!”
      中秋明月之下,大名府深院之中,两个少女手握檀香,面向明月,正在诚心祝祷,结成金兰。
      右手边的少女叫做田佩岑,是这魏博城城主田绪的三小姐,她脸若皎月,发丝细腻,是一位温柔的可人儿。而左手边的少女聂隐娘,虽然与佩岑一般的白皙肤色,却手长脚长,瓜子脸蛋,未说话先闻笑,喜闹不喜静。
      这位少女聂隐娘的偶像是花木兰,她常常跟别人说,她虽然是女儿身,以后一定要像父亲和二哥那样征战沙场,取得男人们也得不到的莫大功名。她的父亲是魏博城的大司马聂锋,从小就喜欢教她刀枪剑戟,所以她的武艺已经超过同龄人许多。而且她的喜闹仿佛是从娘胎里面带来的一般,在娘肚里面的时候就从不安生,让她的娘亲受了不少拳脚,苦头吃了不少。
      所以她娘亲聂陈氏常常抱怨她丈夫,说他干嘛要当武将,生出来的女儿也是野气十足,以后恐怕连嫁都嫁不出去。聂锋每每听到这里,便笑眯眯的说道,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然而每次都当做耳边风,继续教聂隐娘骑马射箭,气得她娘亲够呛。
      “我还差两个月就满十三岁了,妹妹,我比你大四个月,以后你叫我姐姐罢!咱们姐妹俩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好衣服一起穿。”田佩岑温柔的说,解下腰间的传家玉佩,放到聂隐娘手里笑道,“妹妹,这是咱们田家的传家玉佩,我娘亲给我的。今天我把玉佩送给你,以后你见到玉佩就当是见到我了。”
      “嗯!”聂隐娘开心的接过,珍重的系在腰间,然后取出一柄羊角的匕首,对田佩岑笑道,“姐姐,这是我二哥从龙泉徐夫人那里求得匕首,天底下也就只有三柄,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今天我也送给姐姐,期望这柄匕首能够为姐姐你抵挡厄运,一辈子平安喜乐。”
      田佩岑听说是她二哥所赠,脸色微红,将匕首握在手里,匕首尚带着温度,她珍重的将匕首放在怀里,贴着小衣,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二人手牵着手,相视大笑,从园子里走了出来,见到母亲们都聚在一起赏月谈天,佩岑低头不敢看众人,只觉得有些发窘。聂隐娘却含笑的看着众人,见到嘉城公主旁边的一个男孩儿,忽然扔出一柄尺余长的短剑,少年一把接过,脸色发红的看着她,不明了她的意思。
      “田季安!”聂隐娘笑着说,“现在我是你妹妹的结拜妹子了,也就是你的妹子了,这柄短剑是我当妹子的礼物,以后你可要对我好一点,不能惹我生气哦!”
      田季安握着短剑,怔怔说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啦?又什么时候惹你生气啦?这短剑倒是不错的,我也给你一个回礼吧。”
      他说着就要解下腰间的传家玉佩,却见聂隐娘指着自己的腰间笑道,“我已经有一块啦!回礼你以后慢慢想吧,姐姐,今天魏博城里面有中秋灯会,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热闹罢!”
      田佩岑含笑点头,给众位长辈施礼道别,牵着聂隐娘的手出了门。田季安看她们出门的背影,心下有些惶然,坐了一会儿,更是局促不安。他母亲嘉城公主见他局促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与姐妹们聊了一些闲话,见田季安频频的往门那边看,方才笑道:“儿子,你两个妹妹出去我倒是不放心,要不你出去跟在她们后边,保护她们如何?”
      田季安巴不得她说这句话,满口应承,她母亲却看了一眼聂隐娘的娘亲聂陈氏,正色道:“你要去也可以,不过我可要跟你立下军令状。今晚上聂家妹子要是损伤了一根头发的话,我就罚你去你聂锋叔叔家做一个月的小厮,专门听你隐娘妹子使唤,绝对不允许说一个不字。”
      田季安一口答应,赔礼辞别众人之后,飞奔着朝聂隐娘二人而去。
      嘉城公主微笑着摇摇头道:“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她转而朝聂陈氏笑道,“姐姐,你看季安这孩子怎么样?”
      聂陈氏笑着赞道:“这孩子温婉有礼,待人宽厚,文学武艺都是同辈人的佼佼者,那是没的话说的。莫说这还是是魏博城城主的儿子,就算是一介寒门出来的孩子,以后的前途也必无可限量。”
      嘉城公主笑道:“这小子哪有姐姐说的这样好?不过他也快十五岁了,到了说一门亲事的时候了。我看这孩子挺喜欢你家姑娘的,隐娘对他也挺好,要不咱们合计合计,订下这门亲事如何?”
      聂陈氏尚未搭话,花蕊夫人忽而笑道:“哎哟,姐姐,咱们两想到一块去了。”她朝聂陈氏笑道,“姐姐,咱们家的季直你是知道的,他也快十四岁了,也是个很好的孩子,跟你家隐娘也玩得来,要不咱两家订一门亲事如何?你是我结拜的金兰季节,要是我儿子取了你家姑娘,那不是亲上加亲吗?”
      嘉城公主冷笑,她与这位花蕊夫人虽然都是城主田绪的妻妾,两人都给城主生了一个儿子,但是这位花蕊夫人一贯受宠,竟然与她不分轩轾。嘉城公主担心田季安虽然是长子,但是以后城主的地位未必稳固,所以想结下聂家这门亲事,有了聂锋这个大司马做后盾,以后争城主的天平是大大的倾向于她了。可是这位花蕊夫人想的也是一样,也想要拉拢聂锋这个掌管城中军马的大司马,所以才横插了一棒子,宁愿自己得不到,也要来搞搞破坏。
      嘉城公主冷笑道:“咱们家季安知书达理,宽厚仁义,有古君子之风。你们家季直呢?今晚上的赏月会他怎么不来向聂家姐姐问好?”
      花蕊夫人掩嘴而笑,那笑简直令月色蒙尘,嘉城公主虽然也是一位美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美色比起这位国色天香的花蕊夫人依然有所不如。花蕊夫人笑道:“城主这几天进了一批斗鸡,咱们家季直跟着他父亲在一块儿玩呢。哎,咱们家季直虽然喜好玩乐,但是连城主都说他这个二儿子是最像他的呢。”
      嘉城公主见她得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聂陈氏见气氛有些僵,便笑道:“咱们家隐娘才十二岁呢,订婚还太早,今晚上的月色这么好,灯会也一定很好玩的。你们说她们几个猜谜成不成呢?”
      花蕊夫人笑道:“佩岑这丫头读书是快料子,猜谜这些才难不倒她,她要是是个男孩,我就叫她去朝廷考状元了。”
      所谓知女莫若母,田佩岑果然在灯会上一路过关斩将,从城东一路解谜解到城西,令聂隐娘拍手叫好。魏博城为河朔三镇之首,历史上出的名人也是不少,有些灯谜以扁鹊见齐桓公、王莽治水、项羽沉舟为典故,田佩岑一一猜出,令周围人大是惊讶。二人挽手往城西最后一个宫灯摊子上走去,佩岑指了指身后,对聂隐娘笑道:“你看看那边!”聂隐娘回头,便见田季安跟在二人一丈后的地方,装模作样的在看灯笼。田佩岑笑道:“我这傻哥哥,肯定是想来找咱们玩,但是又不想坏了咱们俩的兴子,所以才紧紧的跟着咱们。”
      聂隐娘笑道:“你这哥哥的脸皮也太薄了,看我戴这个清鬼的面具去吓吓他。”她带起青鬼獠牙的面具,就要去吓田季安。
      田佩岑一把拉住她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面具后面发出一个疑问。
      田佩岑叹了口气道:“我哥哥他喜欢你啊,所以才会一直对你这么好……哎,本来我也不想说的,可是我这傻哥哥喜欢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妹妹,我这个人夹在中间没法做人呐!”
      “什么?”聂隐娘吓了一跳,她摘下青鬼面具,看了田佩岑半天,忽然指着她的鼻子笑道,“你说谎呢!你是怕我把你的心事说出来,才编了一套谎话来骗我。”
      田佩岑直着眼睛道:“我从来不说谎的,再说,你能知道我有什么心事?”
      聂隐娘笑道:“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二哥嘛……”
      田佩岑被她说中了心事,慌忙来捂她的嘴巴,聂隐娘笑着跳开,笑道:“咱们魏博城所有女孩子都喜欢我二哥,你喜欢她也正常啊。哎呦……哎哟……”却是田佩岑来呵她的痒,这下子正像是打蛇正好达到了七寸,聂隐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唯有这个和痒却正是她的命门。田佩岑一边呵她的痒一边道:“你还瞎说不?你还瞎说不?”聂隐娘一边挣扎一边笑道:“好啦好啦,好姑娘,饶了我罢!我叫你一声嫂子,你还不放过我嘛?”田佩岑脸上更红,手下却更不容情,呵痒呵得聂隐娘扭来扭去,连连求饶。
      “两位姑娘好兴致啊!”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道,田佩岑脸皮薄,听了这话,马上停了下来,聂隐娘却还想来呵她的痒,以报一箭之仇,她抓着聂隐娘的手道,“好啦好啦,不要闹啦,叫人看了笑话。”
      聂隐娘道:“谁敢笑咱们?大竹竿,你说你敢笑咱们姑娘两个吗?”
      田佩岑顺着聂隐娘的眼光看去,见刚才说话的正是最后一个灯笼摊子的主人,而这人又高又瘦,她心里暗暗好笑,这人可不正是一根长竹竿吗?
      大竹竿连连摆手笑道:“岂敢岂敢!我哪里敢笑两位姑娘?就算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呐。不过两位姑娘既然来了,何不猜猜我这个灯笼上的灯谜,要是猜得出来,我不仅送给两位姑娘这詹九莲宫灯,还令有神秘大礼相送哦!
      田佩岑见那宫灯共有八面,宛若宝塔形状,连着灯笼束口,每一面都画了一株莲花。灯笼上画莲花本没有什么稀奇,然而这八面的莲花却是莲花不同的姿态,有成收束之态的,有微微绽放的,有开得艳丽的,大竹竿拿着灯笼转着,那画面好像动起来一般,展示了莲花盛开的动态之美。田佩岑一见倾心,喜欢之至,聂隐娘却张着手道:“神神秘秘,古古怪怪,姑娘我才不上当呢,你先把神秘大礼告诉我再说!”
      大竹竿笑道:“只要姑娘猜出来灯谜的话,到时候自然知道,何必急于一时?莫非姑娘自己的解谜能力没有信心?”
      聂隐娘哼了一声,道:“谁说我没有信心?拿谜面出来!”
      大竹竿微微一笑,转过一个灯笼,指着上面的谜面。聂隐娘去看,那上面写了两行字,“春雨绵绵妇独居,请猜一个字。”聂隐娘抓耳挠腮,不得要领,猜不到是哪一个字,便乱说一通,一会说是个大字,一会儿说是个好字,大竹竿都只是摇头微笑。
      聂隐娘心中有气,大声喝道:“你这个大竹竿是个江湖骗子,专门弄了个假谜语来骗人!你说这是个什么字,说不出道理来,本姑娘把你的摊子给砸了。”
      田佩岑却微微一笑,道:“这个好解,春雨绵绵,是春无日,妇独居,是没了丈夫,所以呢,按照字来解得话,这个就是春字减去日字和夫字,最后剩的,是一个一二三四的一字。”
      聂隐娘得意洋洋的说道:“看见没?难倒咱们女状元的谜语还没出来过呢!大竹竿拍手笑道:“姑娘果然聪明,请两位姑娘来揭开我这个摊子的布吧,我说的神秘大礼就在里面。”
      聂隐娘窜上一步,揭开遮着摊子大布,大声道:“就看你这个大竹竿搞什么鬼!”她揭开布条,忽然那下面漏出一张胖胖的笑脸,她纵容胆大包团,陡然见到一张人脸却也不禁吓得倒退几步。
      摊子底下的胖子掀开摊子,大踏步的走上来,两只毛茸茸的手臂环住聂隐娘和田佩岑的腰,将二人拉得凌空而起,咧嘴笑道:“老大,这两个姑娘哪一个才是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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