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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笛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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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派之主,连对方身份来由都全然不知还敢张口就招揽的,整个武林恐怕也只有乔重钰一人。只不过他这惊世骇俗的话一落地,喻觉清便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无奈表情,上前朝祁远一揖,低声解释:“侠士莫要在意,我家庄主只是爱惜人才,并无冒犯之意。”
说完,他便扣了乔重钰手腕,用力一拽:“好了,今天也闹够了,快跟我回去!”
“等等,祁兄还没答复我呢!”
乔重钰当然不依,手掌一翻就脱了桎梏。他看出喻觉清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拎回山庄,连忙后退两步,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却一下撞在了祁远身上。
祁远一把扶住了他:“当心。”
他扶稳了乔重钰,又抬手轻轻敲击了几下剑柄,似是思考了一番,然后毫无预兆地一颔首:“亦无不可。”
“当真?!”乔重钰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登时笑逐颜开。他也不管此时街上还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回身便朝着喻觉清炫耀道:“觉清你看,祁兄可是答应我了!”
“我知道了。”
喻觉清敷衍地应了一声,看着乔重钰拉过人就往镜一山庄走,不由得暗暗皱起眉,跟在后面将祁远又打量了好几次。自乔重钰接任庄主以来,这种心血来潮的招揽贤才便干了好几回,但旁人莫说是答应了,不被惹怒就是上上大吉——可祁远武艺不俗,却这般轻易地应了,再加上出身模糊,难保不是别有用心。
前方热热闹闹地聊了一路,转眼到了山庄大门,喻觉清还在心里思索之后该当如何查证,就看见乔重钰转过身向自己招招手,脸上笑意未散:“喻大总管,那就麻烦你替祁兄安排个位置啦。”
“这个自然。”他也便微笑起来,目送着乔重钰一阵风地跑远了,这才转过身,向着祁远一拱手,“祁少侠,请。”
乔重钰一路跑回自己的小院里喂鸟,小厮三七早守着鸟笼等在那儿,一看见他就愁眉苦脸凑上来:“我的庄主大人,您行行好把那只乌鸦放了吧?大清早就在那哇啦啦地叫,太晦气了。”
按理身为贴身小厮,三七才是应该成天跟在乔重钰后面的那个,可谁让乔重钰打小疯起来就到处乱蹿,三七不会功夫追不上他,最终只能每日苦着脸,守在庄里照顾那一群能把人硬生生吵死的扁毛畜生。
“这乌鸦多好啊,毛色光亮,看着就精神。”乔重钰笑嘻嘻应一句,往笼里洒一把小米,不过还是听了三七的话,等那乌鸦吃完就打开了笼门。三七见状终于是舒了口气,赶紧殷勤地替乔重钰揉肩捶背,顺嘴问:“庄主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孙先生今天没来茶馆,觉清也一副再久留就要把我绑回来的架势。”乔重钰想起这事就不太开心,不过转念想起今天的因祸得福,嘴角又咧起来,炫耀一样地说,“不过,我今天可是给咱们镜一山庄招揽了一位侠士。”
镜一山庄多年来从未收过带艺投师的弟子,三七更不清楚乔重钰之前那些失败的招揽经历,听得一脸莫名,只好顺着他的话发问:“庄主想让他做什么?”
“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乔重钰伸个懒腰,满不在乎:“那是觉清的事了。”
他原本想着隔日便去问问喻觉清把人安排到了何处,结果第二天起来又是忙不完的事:鸣玉派掌门六十大寿须得遣人送去贺礼,青歧堂长老的独女也要在月底成亲。景越又在周边招回几个根骨不错的弟子,乔重钰挨着问过一遍,想想还是说:“正好六个人,对半分一下交给巩师兄和李师兄教吧。喻师伯觉得如何?”
巩湛明和李浚川分别是乔展空和喻东杰的大弟子。喻东杰也听出他还不愿收徒的小心思,笑着摇下头:“便依庄主的安排。”
乔重钰处理过了所有事,总算能溜到外面舒口气。天气比前几日更暖了,一只杜鹃落在院中矮树上叫了几声,一下让乔重钰玩心大起,拔足追了上去。
杜鹃半道上就被他吓得飞高了,他拍了拍手正想回去照看自己养的那些鸟儿,忽然听到一阵笛声,时断时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曲子,却挺好听。
若是按照话本里的故事,这时候循着笛声一路找去,在墙那头的不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便是个吸人精血的妖精——可惜乔重钰一个都没见着。他匆匆忙忙踏进位于镜一山庄角落里的一进院子,扭过头来的人竟是几日未见的祁远。
“祁兄?”
“庄主。”祁远今日换了称呼,“可是有事吩咐在下?”
乔重钰摇摇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并未见到笛子,只得问:“刚刚可是有人在这吹笛?”
“笛声么?方才在下也听见了。”祁远说着指一下墙外,说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山庄外面没有毗邻的人家,想是过路人信口吹的。乔重钰一时觉得有些扫兴,忍不住四下望望,只见院中一大一小两间屋子,大的那个门上落了锁,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是间库房。
“觉清让你在这儿守库?”
“喻总管说毕竟在下有师承,不便当做镜一山庄的弟子,只得先安排个位置,再做打算。”
“不可不可,”乔重钰皱起眉连连摇头,拽了人就往外走,“你可是我亲自请回来的,哪能委屈你做这种小事?”
他倒也忘了自己把人请回来就撂去脑后没管的事,只去找到正在安排礼单的喻觉清,把祁远往他眼前一推:“觉清,给祁兄换个差使做。”
“除了护法和长老,庄里人手都是齐的。”喻觉清停下笔,倒没露出什么不耐神情,只是说,“我已经说过了,祁少侠毕竟不好算作是镜一山庄出身的弟子,若是安排在紧要位置上,恐庄中人心有变。”
“也不必什么紧要位置,我能常见着就好。”
乔重钰说完这句,自己思索了片刻,忽地扬眉一笑:“有了!让祁兄做我的随从不就行了?反正觉清你还任着总管的位置,总跟着我,也忙不过来。”
“让他做你的随从?”喻觉清像是彻底愣住,喃喃重复了一遍,视线在祁远身上划过,又落到乔重钰身上,像是要看出什么来,“你不想让我跟着了?”
喻觉清比他年长几岁,从小就管得比乔展空还多,乔重钰一下被他戳中心事,当然不敢承认,只能露出个近似于讨好的笑:“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
“……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喻觉清最终这么应道,也不再理心满意足离去的乔重钰,重新把注意落回手中的账本上。偶尔抬起手揉一揉眉间,万分疲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