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Tenth ...
-
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曙光，毫无征兆的拉开清晨的序幕。
冬天的早晨，依旧清冷。雪堆积在窗角，并在窗间结成一层薄薄冰花。熹微的阳光透进室内，乍暖还寒。
艾恩感受到眼帘与眉梢被个轻柔的力道徐拂而过，泛起一阵痒意。带着凉意的温度随着头发顺势而下，温柔的滑过侧脸。
感受到这彷若摩娑的触感，睡梦中被打扰的艾恩有些不满的蹙起眉头。没有睁开眼，瑟缩着身体，艾恩抓紧覆盖在身上的毛毯，将半张脸埋入毯子中。
贪恋着这样的温暖，她完全不想起床。
落在腰间的力道些许收紧，使艾恩更加贴近温暖源。她感到有只手掌轻撩起自己的头发，拨开她落在侧脸的发丝，露出她的眉眼与耳朵。
甫一接触到冷凉的空气，艾恩顿时又缩起身体。她下意识蹭了蹭枕着的地方，然而，这一蹭，艾恩却感觉到，身下枕着的东西一僵。
情况似乎不太对劲，艾恩蹙起眉，轻颤着眼皮，缓慢睁开眼睛。初醒时还未全然恢复意识，目光染上迷糊与困惑，艾恩将手掌搭在枕着地方，试着撑起身体。
动作才刚落下，艾恩陡然僵住身体。
手掌底下的，好像不是她的床铺。
也是在这时，艾恩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洒落于头顶，同时，耳边亦清楚接收到规律有力的心跳，近在咫尺。
腰上的力道倏地再次箍紧，原先拨弄着她头发的手掌，蓦地直接抚上她半边脸颊，拇指落至她皱起的眉心，用着轻柔的力道替她舒展。
确切感受到这点，艾恩茫然的徐徐挪动脑袋，抬眼往上看去。这一看，登时与一道视线撞在一起。
她还将自己裹在毛毯之中，而这条毛毯，显然是昨晚她覆盖在巴基身上的那条，此时却莫名盖在自己身上。
她以为是床铺的地方，事实上是个人，而她就枕在对方胸膛上。更糟糕的是，从目前情况上来看，她似乎在他怀中睡了一整晚。
逐渐从恍惚的神智中复苏，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状况的艾恩，顿时像是被硬生生按下停止键般，静止不动。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的艾恩，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直望着亲密搂着自己的男人，不知该做何反应。
“早。”
手指轻拂着她的脸颊，巴基低头看向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的艾恩，率先出声。
低沉沙哑还带着罕见的慵懒嗓音，性感的让艾恩霎时一阵酥麻。耳朵迅即烧烫起来，艾恩眨了眨眼，原本怔愣的神情瞬间变成惊慌。
抓着毛毯快速起身，站稳脚步后，艾恩望着不疾不徐从沙发椅上坐起身来的巴基，慌张无措的后退半步。在对方注视下，艾恩烧红着脸，也未多说什么，便一溜烟的往楼梯快步而去，消失在转角。
……
“──你可以叫醒我呀。”吃着早餐，艾恩小小声的道。尽管趁着洗漱的时候冷静下来，但艾恩依旧觉得脸颊的温度有些烧烫。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呀？而且居然睡在别人身上都没发现。
抬头望向没有太多反应，也未给予回应的巴基，艾恩不免感到既困惑又羞赧。垂下头，艾恩歉疚的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你的手臂肯定整个麻掉没知觉了吧。”
巴基瞥着艾恩，顿时瞧见她脸颊上还未褪去的红晕，以及眼底的羞臊与自责。“没有。”彷若要安慰对方似的，巴基简单回应了句，语气一如往常平淡。
这简短的回应却让艾恩更感不好意思。“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我今天会负责洗碗！”艾恩认真的说。
说也奇怪，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躺下来的？
虽然因为巴基靠在她肩上都没反应，使得艾恩中途倦意袭来……但她记得当时自己是坐在沙发椅上。
苦思无果，艾恩一脸苦恼的垂下眼，乖乖收拾桌面去洗碗。
在艾恩收拾着碗盘做着清洗时，巴基安静且失神的坐在餐椅上，表情呆滞。
他记起一些事情。
在冰天雪地中飞速行驶的列车。
在雪地穿梭的部队。
还有在列车上，唤着自己「巴基」，朝着自己伸长手的男人。
他记得自己正在坠落，失重感令他晕眩。他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在山谷回响，剧痛占据所有思绪，以及那蔓延一路的鲜血。
「巴恩斯中士。」
「你将成为九头蛇的秘密武器。」
无声吶喊。
茫然无措。
冰冷刺骨。
已将碗盘清洗完毕，正将防水手套脱下的艾恩，蓦地感受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她困惑的偏过头，瞬时与后头无声无息的巴基目光交错一起。艾恩半是诧异半是不解的看着他，好一会，忽然感到有些紧张。
这毫无征兆的挨近，让艾恩心脏快速跳动，不敢大力呼吸。但艾恩还是强作镇定，直视巴基脸孔位置，她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怎么了吗？”
艾恩谨慎的问句让巴基猛地握紧拳头，尽管他未出声，但他此刻正散发着严肃、凌厉且紧张的气势，彷若初时见面时那般冷酷。
很快就感觉到巴基的紧绷与不对劲，艾恩不免担忧的注视着他。
迟疑了下，艾恩脱下手套，缓慢转过身全然面向对方，接着徐徐探出左手，轻覆上巴基垂在身侧那紧耸着的右手。“你还好吗？”她问道，语气里满是关切之意。
感受到来自于艾恩手心的温度，巴基低头迎向她的目光，顿时瞧见到她充斥着担心的模样。垂下眼，他将霎时奔腾的情绪隐藏于眼底，半晌才逐渐放松下来。
再次凝望着艾恩，或许是她那带着关怀的眼神，使得原先巴基那蒙上阴郁的神情缓慢沉淀并柔和下来，同时那令人退却止步的气场亦是消散不少。在艾恩忧心忡忡的目光下，他用着极为细微的声音，说：“我想起一些事情……我曾经做过的事情。”
他认为那是正确的。
但现在看来，他所有既定的认知，彻底产生变化。
构筑的一切持续崩塌，他感到彷徨不安，迷失其中。
艾恩专注的听着，而巴基这番话也使得她顿时浮出很多需要解答的疑问。
可她不知要如何向对方做出询问。
这人彷佛就是一团迷雾，不经意闯入她的生活。即便这意外邂逅让他们短暂有所交集，她却似乎仍旧碰触不着他的世界。
这样的想法让艾恩无来由感到失落，使她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然而，同时，她却也觉得自己因为巴基这带着困惑和迷茫的话语，心口某一处柔软了起来。彷佛有什么感觉正在心底深处滋生、蔓延且欲要破土而出。
他有多冷淡静默，就隐藏着多大痛苦。
这样的情感影响着她，让她突然很想说些什么，好安慰对方。
想拥抱他。
抿了抿唇，艾恩鼓起勇气，大胆的凑近巴基。她紧了紧手掌，轻轻抓住巴基依然绞紧的右手，尔后也抬起右手，贴上巴基的金属左臂。
冰凉的温度从接触地方传递而来，有些陌生与不习惯，但艾恩没有退怯。
“我不清楚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了解，说这话也有些冠冕堂皇……”仰脸，艾恩看向巴基，放轻语调说：“我能做的不多……但是，只要你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
巴基低头沉默的看着艾恩，没什么情绪的表情依旧淡漠。艾恩也未等待对方给予回应，继续认真说着：“你可以安心的待在这里养伤，虽然不是什么很豪华的地方，但是应有尽有，也很安全，毕竟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要是外星人真的又打进来，也需要一点时间，战火才会蔓延到这里。”
紧握住巴基冰冷的手掌，艾恩说：“你会没事的──”
“──我会与你一起。”
「那就完成任务。」
「因为我会陪你走到最后。」
艾恩的这番话，霎时与脑海中的画面和声音重迭在一起，令巴基陡然收紧手指。他盯着艾恩，呼吸瞬时沉重起来。
艾恩没有发现到这个变化，刚讲完那一段话，她立即就感到不太妥当。缩回手，她不自在的低垂下头，挠挠脸，不太好意思的说：“呃，那个……我只是想跟你说，在你伤势痊愈前，你可以安心的待在这里，反正那个房间空着很久都没人使用，而且这间房子也就我一个人和波莉住而已，空旷……啊啊我的意思是……”
越讲越觉得别扭，艾恩难为情的半遮着嘴，有些崩溃的嚷了句：“天吶我这是再说些什么──”
纷乱无措的语句忽然间就被遏止在突如其来的拥抱之中，艾恩丝毫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巴基揽入怀中。
脸颊贴着结实的胸膛，足以清楚听见对方胸腔中那热烈的心跳。艾恩错愕的靠着巴基，回过神来后正想出声，却感觉到巴基将她搂得更紧。
真实的感受着这禁锢住自己的力量，艾恩怔愣好一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环住自己的力道似是恳求，宛若濒临死亡之人，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艾恩僵着身体不敢动弹，但很快，便像是妥协般放松身体。她能感觉到巴基那起伏不定的情绪，带着焦躁、困惑、茫然与恐慌。
踟蹰片刻，艾恩决定顺从自己的想法。
她缓慢抬起手搭在巴基背后，并轻抓着他的衬衫。
些微收紧手指，她将脸贴着巴基的胸膛，任凭对方紧紧抱住自己，同时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以及胸口心脏的脉动。
察觉到艾恩并未抗拒，甚至带着默认与回应的动作，巴基低头埋入艾恩的颈窝间，吸嗅着她的长发、身体的味道。
“你可以安心待在这里，不用担心。”希冀可以给予对方些许安慰，艾恩抬手环住巴基搁在自己脖颈间的脑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巴基。”
清楚接收到这真挚又轻柔的关切，巴基更加收紧手臂。他喘叹一声，紧拥着艾恩，感受着这躯体的温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从那刺骨之寒，与无穷无尽的迷茫中解救。
在心底滋生的情绪越发浓烈，有什么感觉呼之欲出，汹涌的令他几近疯狂。
巴基眼眸顿时一沉，率先从这拥抱抽身开来。
感受到环着自己的力量减轻，紧靠着的人也退离开来，艾恩便松开手。她察觉到自己对此隐约感到遗憾，而这个怪异念头让艾恩觉得不可思议。还在努力厘清这情绪从何而生时，艾恩发现到──巴基并没有放开她。
按在她后脑杓的右手没有松开，甚至滑落至她脸颊。环在她肩臂的左手也游移至她的腰间并加以紧箍，在艾恩还未反应过来时，倏地就将她更压向自己。
隔着衣物仍然可以感觉到金属的冰冷温度从接触的地方窜入，艾恩不免哆嗦了下。她随着巴基的动作仰起脸，疑惑的正要做出询问，却猛地感觉到嘴唇被个轻柔的力道碰触着。
粗糙的指腹摩娑着艾恩的嘴唇，轻轻抚弄，描绘着嘴唇的形状，接着停留在她微启的唇间。巴基凝望着艾恩迷惑的神情，以及半张的嘴唇，灰蓝色的眼眸越发深沉晦暗。
“艾恩。”
听见对方低声唤着自己名字，艾恩惊愣的睁大眼睛。
略有几分暗哑的声线让艾恩心口一颤，她从这低沉的嗓音感受到对方情绪暗潮汹涌，这令她困惑，也无来由慌乱。
等到艾恩意识到巴基的意图，她早已无法闪避与逃离。
巴基紧扣住艾恩，俯下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Tent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