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司马传》丞邪

20、第 二十 章

　　这么回忆着，直到太子进入内殿，都后才回过神。
　　太子进来后没有说话，等着都后开口。都后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幽幽道：“你父皇还没醒，你现在来有些早了，他看不到的。”
　　太子目光从都后脸上移至闭着眼躺在龙床上的皇帝。“母后，为父皇尽孝是应该的，太医说了，父皇随时有可能醒过来。儿臣自然要时刻守在一旁。”
　　都后苦笑。步步为营，这就是她的儿子。
　　“母后连日的不休不眠，身体怎么还能吃的消，还是早些回朝安宫休息一番为好。”太子恭顺道。
　　都后伸手按压了一会自己的额头两侧。却异常坚持道：“无事，朝中之事现在暂由你打点，其他事等你父皇醒了再做定夺。那两个人，我已经下旨关押起来，你父皇如今应该是用不着她们了。”
　　太子道：“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空荡荡的丽暇宫，连烛火都没有几根，周围静的连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到。柳蒹葭被关在丽暇宫已经有了三日。
　　皇帝那天正在兴头上，突然之间身体僵了下去就直直倒在了她身上，不省人事。柳蒹葭还未从惊吓中回神，就已经听见玉良人慌张披上外衣呼救。之后两个人就被闻讯赶来的都后一旨关押起来，现在自己是得不到外头的消息，外头的消息也是一丝进不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何时才能救她出去，她心里头清楚的很，看那日的势头，皇帝多半是......自己想着重得圣宠，不惜丢弃尊严，忍受着那个贱人的嘲讽甚至穿着打扮都要对比着那个贱人，有样学样，自己落到被人捏边搓圆的地步，心中发誓定要寻机会整治了那个贱人，不想世事无常，一切都还未来得及。
　　即便不出这丽霞宫，柳蒹葭都能料想到，外头自己儿子正和太子明争暗斗。她夜不能寐，日日求着“菩萨保佑”，保佑克王能最终坐上那个皇位，保佑自己能母仪天下。
　　相比于柳夫人的焦躁不安，担惊受怕，玉良人则显得淡定了许多。
　　不用继续伺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困在桔衾殿她反而自在，最起码，这身体终于暂时属于自己了。“呵。”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不是很疼，却明明确确，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她已经没有再立足于那个男人身边的资格。
　　太子如今代理国事，对外只宣称陛下龙体微恙，需休养一段时日。臣子心中揣测多种也无法证实心中所想。
　　克王在朝堂之上处处与太子作对，二人针锋相对，文武百官皆是各自为营，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没有余地退让了。
　　豫王看着每日的朝堂之争，想着还是早点被送到哪处封地去才好，带上自己母亲，眼不见心不烦。今日这一番争论又不知到何时，大到边境滋扰，小到朝廷臣子的行为不端。
　　只是，不知道安隆以后会怎么样，谁坐上那个位置，对她而言，只是换了棋手，她依旧是那个可怜的棋子，豫王不免在心中唏嘘。
　　下朝时，克王身后跟着一批臣子，刚刚的辩论他落于下风，心中正是不快，瞧见豫王孤身走在阶梯左侧，神色淡淡。克王没由来就想找豫王不舒坦。
　　“喂，站住。”
　　豫王闻言站定。
　　克王走过去，一脚将豫王从阶梯上踢下去。豫王猝不及防，从阶梯上滚了两下狼狈地摔倒地上。克王见他摔倒，哈哈大笑，身后的臣子一开始是愣在那，但见克王笑得肆无忌惮，也都配合着笑了几声。
　　豫王忍着克王的羞辱，忍着身上刚才磕到的疼痛，兀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灰。克王见豫王一副窝囊样子，更是动了欺辱他的心思，站到豫王面前，还要伸脚去踢，不料豫王往后退去一步，躲过了。克王扑了空，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躲？”
　　“克王殿下，这还是在宫里。”身后的知道轻重的臣子拉住了克王小声提醒。
　　克王听了，收敛了一些。一巴掌拍到豫王背后，用了劲，豫王却是做了准备，纹丝未动。
　　克王危险地眯起眼。
　　“殿下，不早了，没必要因为无关之人耽误了大事。”曹御史道。
　　克王现在主要依仗在于曹御史，对于曹御史的话，能听进去大半，也就不再跟豫王再多纠缠。
　　豫王看着克王被大臣簇拥着离去，冷笑一声。
　　蠢而不自知的东西。
　　张夫人看着姜峤缠在自己儿子身边说着傻话，自己儿子也不厌其烦的陪他说傻话。英英看不下去，说了一句：“大少爷，你真笨。”
　　姜峤不理英英，继续只跟豫王说话。一会得了豫王称赞，又得意起来，跟英英说：“笨的人都是你这种说别人笨的。你看，陈阡就不夸你，就不夸你。”
　　英英白了姜峤一眼，抢走了姜峤面前的酥饼。
　　“英英，你吃这么多，要变花花了。”花花是张夫人养的一只白猫，因为怀孕，肚子肥大起来，再加之平时就养的圆滚滚的，更是看着就觉得胖得走路都要大喘气。
　　“你才变花花！”英英气愤地一把夺过眉子送来给姜峤的茶水。
　　“哎——”眉子还没说完，英英就灌进了一大口，却被结结实实烫了一口。茶水吐回茶杯中，脸都红了。
　　“眉子，你这是要烫死我啊。”
　　眉子难堪了一下，道：“给少爷的茶，你偏要抢去。”
　　“那你是准备烫到少爷吗？幸好我先试了一下，不然你就要被拉去打板子了。”英英强词夺理道。
　　眉子气的深吸一口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接过茶杯，躬身又退下去。
　　张夫人说实话是真不喜欢英英这个丫头。没规矩，没礼数。仗着姜峤是个痴儿，姜醉凝又常年不着家，以前是欺负下人，现在是连主子都不太放眼里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姜家的人，要教训也轮不上她，她是一定要把英英这个丫鬟赶出去的。
　　“好了，英英，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吧。”张夫人微冷的语气，英英是察觉到了，虽然心中不满，却老实退下去了。
　　张夫人心清眼明，知道英英这会正不满意着她。
　　“刚才看你进来，是不是哪里伤着了？”张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说。
　　“陈阡，你受伤了？”姜峤拉着陈阡的手上下左右的抬着看。
　　“无事。只是走路摔了一跤。”豫王轻描淡写道，压下姜峤的手，把自己的茶杯端给姜峤，姜峤捧起茶杯两口就给全喝了。
　　“你应该走路小心点的。”姜峤说。“我都不会摔跤。我妹妹跟我讲，走路要慢慢的。”
　　“哦？那姜司马还跟你说什么了？”豫王笑问。
　　“还说啦，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不用担心没有路。”
　　皇帝昏迷的消息没有往外送，姜醉凝那边还在跟吐蛮僵持。前一次的突袭，救出来困在城中的三百多个百姓，但还是死了三十多个。而现在城里还没逃出来的一百多个百姓已然成了人质。昨日吐蛮士兵押着百姓在城墙上，为了给她示威，直接斩杀了十名。姜醉凝是一下子就没了折，无计可施。突袭是没办法再用第二次了，底下将领不少建议直接杀进去，那一百多个百姓是救不下来了。可她还是回复：容我再想想。
　　姜醉凝正在愁绪万千，木楠进来将书信放在了姜醉凝眼下的位置。
　　姜醉凝摆手，将书信放置一旁，木楠站到一侧。片刻姜醉凝抬头，“你站着做什么？这个点还没到吃饭的时辰吧？”
　　“主子，这个点你可以休息一下的。”木楠说。
　　姜醉凝觉得稀奇。“木楠小友也学会体贴人了？”
　　“淮王临行前交代的。说你不好好休息的时候就一直站旁边乱你心神。”
　　姜醉凝抿了抿嘴，说：“谁才是你主子啊？”
　　“我觉得淮王说的对。”木楠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说话一板一眼的。
　　跟着秦玊砚真是要带坏她的木楠。
　　“我才是你主子，我跟你讲，你这个样子我是要罚你的。”姜醉凝嘴上说的厉害，伸手拿过信件撕开取出信纸。
　　寥寥几字便即可解了姜醉凝现在的困局。
　　姜醉凝忽得提点，大喜过望，立即招来李酉范争。
　　丰饶关内，阿吕休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还是大王英明。想那姜醉凝也不过就是女流之辈，妇人之仁。靠这一百多个百姓就困得她不敢轻举妄动，我吐蛮大军迟早是要统领天下，坐上这天下头一把的龙椅！”底下不乏溜须拍马的官员。
　　阿吕休哈哈大笑，袒露的结实胸膛震的厉害。
　　“这大泽也是没人了，竟然让一个女人当了大将军。”
　　“女人，除了给男人睡，给男人生孩子，还能有其他什么能耐不成？”
　　......
　　这越说越就把女人的价值说的低贱不堪，就越觉得姜醉凝无能，大泽气数已尽。
　　听着底下的人越说越荤的话，阿吕休不禁闭上眼记起自己当年还是个无名小卒时跟着前任的南府大王围困大泽军队时第一次见到姜醉凝。
　　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母豹子，冲锋陷阵，野性难训的样子，让他头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并不都是生来柔弱依附男人的，还有一种叫姜醉凝这样的，凌驾与男人之上，瞬间让他有了征服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