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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百年前的琐事 ...

  •   黑漆漆的门,两扇巨大的,斑驳的铁门,紧紧闭着。
      门外有个人,在离铁门十几米的地方上坐着,正盯着那天神一般的铁门想着什么。
      那人三十五六岁年纪,如铁石般坚硬的面庞上罩着一层土色,胡子放肆的到处长着,看来此人最近过得极是辛苦。不过,当你看到那一双闪烁着光辉的大眼,就知道生活的区区艰辛压不垮他的意志。
      此时,一阵冷风刮过,将那人从沉思中唤醒。
      “哼,既然是如此结果,那我倒可以一展自己的才华。终有一日,我会回来,等我再从此门进去的时候,估计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那人语气狂放地说完这些话,倏地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的荒野慢慢走去,那一头批散着的长发不时被风卷起,如同一团悸动的黑火。

      拐棍巷是条十分热闹的巷子,热闹的巷子里,不外乎吃喝玩乐的地方多,种类全。可要说起一条巷子能够热闹起来的原因,可就多了,最常见的,就是附近住的人多了,每一个人口聚居区附近多半会有一条热闹的巷子。除此之外,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条巷子附近有吸引人的去处,比如上香求签的寺庙啦,谈风弄月的青楼啦之类的。
      那么拐棍巷是怎么热闹起来的呢?
      要说的清楚明白,还要回到一百年前,那时候拐棍巷这地方还是条没有闲人的巷子。巷子里十有八九都是木匠作坊,四轮大马车载着截成段的原木进来,驴车拉着各式的家具出去,木料的味道充斥其间。遇到大生意几个十几个作坊合伙一起干,各个作坊之间的关系也随之时好时坏,利益纠葛,在所难免。
      其中有一个作坊的主人姓张,熟识他的人都叫他张纹儿,意思是夸他雕工精湛,在整个巷子里首屈一指。
      这一天,张纹儿正和伙计拿着把大锯吱咯吱咯地剖着木料。从门外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张纹儿挺熟,自己的好朋友王大溜,专门倒卖家具,时不时的给张纹儿找些主顾;另一个没见过,高个头,瘦长身材,二十岁上下年纪,看见张纹儿很是欣喜。
      两人在张纹儿五六米外站住,王大溜大声招呼让张纹儿到近前说话。“大溜,什么活计啊?”张纹儿并不客套,直接问道。
      大溜笑着回答道:“纹儿啊,这位公子姓刘,要做一把手杖,我就把他带到你这儿来啦。”
      张纹儿一听是做拐棍,没什么兴致,随口应道:“行啊,让我徒弟给你做吧,手艺你放心。”说完就要走,王大溜赶紧把张纹儿胳膊抓住,低声说:“纹儿啊,要是普普通通一把手杖,我会找你?过来仔细瞧瞧。”
      张纹儿回过身,看见那个姓刘的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绸布,小心地递给张纹儿,并说:“张先生,我找了好多家作坊,都说做不来这种手杖,这才找到您,请一定帮我。”
      张纹儿接过绸布,打开一看,顿时有了精神,那绸布上画着手杖的样式,左边写着五个大字,还有好多文字标注。粗看起来,手杖顶部有一异兽的头,嘴张着,双眼冲着下方,头上两耳弯曲呈弧形。杖柄最为特别,八只不知名的怪兽张牙舞爪,自上而下,以自己的身体,尾巴组成杖柄,无一例外的是,兽嘴都张的老大,似乎在怒吼。此外,杖柄上浮雕,镂空常见,极为繁复。手杖整体长足有四尺,粗两寸,使用的人身高恐怕在两米以上。
      张纹儿看着看着疑惑起来,问道:“这手杖给谁使用啊?刘公子……”
      年轻人赶忙解释道:“是给我一位残了腿的前辈做的,他以前是冲锋陷阵的将军,我想以此杖作寿礼送给他。张先生,您只要照着图样做出来,我必然以重金相谢。”
      “那这图样是谁画的呢?”
      “哦,这是我特意寻得高人所画。”
      张纹儿觉得自己不便寻根问底,就点点头道:“行,这活儿我接了,包您满意。”
      刘公子和王大溜都极为高兴,刘公子嘱咐张纹儿一定要按着图样来做,一丝一毫也不能差错,王大溜又对刘公子吹嘘一阵张纹儿的能耐,这才与刘告辞而去。
      张纹儿自这天起,开始全心全意的做起这根手杖来,先选上好的降龙木,劈刨加工,粗略成型,再精雕细琢,力求完美。
      这样过了整整一月,这把手杖终于完成。
      一个月夜,欣喜的张纹儿仔细把玩着这把手杖,慢慢品味道:“嗯,九兽通天柱,不知道能值多少银子,哪怕分文没有,能做出如此手杖,我也值了。”
      几天以后,刘公子取走了这把名叫九兽通天柱的手杖,并给了张纹儿一大笔银子,有多少呢?张纹儿把整个巷子里所有的木匠作坊都买了下来,把自己的作坊拆了盖起一座大宅院,就是现在的张宅雏形。张纹儿在城南另开了一家木器店,就是现在满城闻名的张记木器店。
      知道这件事情前因后果的人都说张纹儿是凭一条拐棍发了财,又因为张纹儿把那些购来的木匠作坊统统拆掉,然后盖起商铺卖了出去,使得这条巷子里百业兴隆,日益繁华。因此,这条巷子也就被人们称为了拐棍巷。

      张家在一百年后的现在,早已经成为一方豪富,如今担任张家族长的是张纹儿的玄孙,张在言。
      张在言继承了自己祖辈一直在干的事,当然不是木匠活啦。张在言的爷爷,父亲都扩建了张宅,四十三岁的张在言现在正计划着,在张宅西面建一座新宅,让自己的弟弟张在兴住进去。
      这一辈继承张家主要财产的这一支,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他们的父亲把族长之位传给了张在言,把木匠的手艺传给了张在兴,对于这样的安排张在兴并无怨言,这首先是兄弟情深,其次是家法严厉。还有一条很玄乎的传言,谁敢藐视族长,窃取张家基业,必然暴死,不得善终,据说张在言的七爷爷曾经觊觎过族长之位,没几年,就离奇的死了。这么一来,再也没有族人敢动这个心思,这也是张家能历经五代,长盛不衰的一个原因。
      张家西宅内,十几名雇工正在忙着,张在兴的管家胡庆仔细地监督着雇工们,宅子一定要建好,这可是族长发的话。
      西宅院东,一个中年人正仔细检查着刚运进来的杉木。中等身材,眼神细腻,此人正是张在兴。
      张在兴看着杉木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到仆人胡二快步走到自己面前,就问道:”有什么事吗?”
      “禀老爷,夫人叫您吃饭呢。”
      “啊,知道了,小姐呢?”
      “小姐早上说,要去街上看新来的潘桃耍猴,中饭在外头吃。”
      张在兴轻叹一声,笑着摇摇头道:“好啦,咱们回吧。”
      张在兴有一子一女,儿子年长,在外地当个小官,很少回家。女儿张小镯,今年十七岁,怎么说呢,就用一句张家下人私底下的调侃来概括这位张大小姐:张宅两个大闲人,一个是张在言兄弟俩的母亲张老太太,成天串门、看戏、骂人。另一个,就是咱们这位张大小姐,也是三件事,逛街、惹事、睡觉。
      张在兴经常抬头问天,女儿她这些个毛病是从哪学来的呢?不过,张在兴并没有强制管束自己的女儿,抱着把道理讲明白,把事实摆清楚的原则,对犯了错的张小镯点到即止,从来不在乎张夫人的埋怨,所以,张小镯和自己的父亲,关系那是相当好。

      评书场内,人头攒动,说书人在台上表演的惟妙惟肖,引得台下听众阵阵欢笑。
      张小镯此时并没有挤在人堆里看耍猴,她觉得耍猴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玩。现在,她正在陶老九的说书馆里听书,眼睛入神的看着陶老九,不时地笑出声来,露出一嘴整齐洁白的牙齿。左手托着腮,手腕上戴着一串檀木手链,缠了四匝,珠粒灰黑相间,光彩莹然。
      就在陶老九正说得眉飞色舞之时,外头有两个二十岁上下的汉子正探头探脑的往场子里张望。眼睛扫过七八张桌子,当看到张小镯时,两个人脸色一苦,赶紧缩回脖子溜了。其实这一切早就被张小镯看的清清楚楚,直到两个人溜走了,张小镯才暗骂道:“耗子学乖了,哼,胆小鬼。”
      这两个人都是巷子里的贼,专干偷窃,欺诈之类的事儿。有一次被张小镯撞见,凭着张家的名声和她自己的花拳秀腿,给这俩小子留了个”好”印象。
      等到张小镯从书场出来,已经接近午夜,月影幽幽,街上空荡荡的。张小镯早已经习惯了晚归,一个人快步朝着张宅的方向走着。
      她正走过马家的豆腐店,忽然看到前面二十多米处,有两个人把一个小孩子拖进了阴暗的角落里,隐隐还能听见小孩儿的呼救声。看那两个人的模样,倒像是那两个贼。
      张小镯喊了一声:“嘿!住手!”然后跑了过去。
      直冲到街角,张小镯看到那两个贼抱着小孩进了一处院落,张小镯骂了起来:“狗贼,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敢拐带起小孩子来了。”说着走到那处院门口,喝道:“两个蟊贼,给本姑娘滚出来。”
      院门开着,里面寂静无声,两大一小三个人都不见了。张小镯楞了一下,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有正偏两间房,张小镯正准备去踢开正房的门,只听吱呀一声,从偏房走出一个人来。张小镯停住脚步打量出来的人,不是那两个贼。出来个男的,中等身材,穿着一件锦袍,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人的脸,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岁,详细处看不太清。
      “这院子是你的吗?你和那两个贼子有什么关系?”张小镯边问,边向屋子后边瞧着,怕那两个贼翻墙跑了。
      那人拱拱手答道:”您是说那两个拐带小孩儿的人吗?我已经把他们捉住了,就在偏房里。”
      张小镯先是一喜,接着又有点怀疑,她盯着那人问道:”真的吗?这么快,你该不会是诳我上当吧。”
      那人笑着答道:“这处院子是贼窝,我已经盯了好久,准备捉贼、报官、领赏,姑娘您等着,我去把那两个贼牵出来让您过目。”那人数着指头说完,闪进屋内。很快,一手拎着一个被绑成粽子的人走了出来。扑扑两声,两个”粽子”被扔在张小镯面前。张小镯仔细打量了一下,正是那两个贼,不由斥道:“好啊,小偷小摸不过瘾,干起卖孩子的营生来了,该打,该打。”边说,边一人头顶上敲了一巴掌。然后起身冲那男人点点头,说道:“嗯,你干的不错,那个小孩子呢?”
      那男人回答道:“哦,那孩子吓坏了,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张小镯说声:“我去看看。”朝偏房门走去,那男人叫住张小镯问道:“姑娘,你是张在兴员外的女儿张小镯对吗?”
      张小镯回头答道:“没错,就是我。”又醒悟地问道:“噢对了,先生,你不在拐棍巷住吧,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那人微躬了身子答道:“小生姓孟,经商到此,被这两个贼偷了银两,所以才盯上他们。”然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张姑娘在这卷云城里声名赫赫,今日得见,幸会幸会!”说着,又拱拱手,脸上似乎有崇敬之色。
      张小镯脸色一红,也拱手干笑道:“不值一提,比起阁下来差的多,差得多。”说完赶紧溜进了偏房里。
      进到房内,张小镯四下一看,没有点灯,在右手边的炕上,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孩儿。
      她走到那小孩身边,俯下身子轻声说:”孩子,没事了。”边说边准备把孩子抱起来。
      就在此时,只见那孩子身子一翻,张小镯眼前白光一晃,只觉身子失衡,精神恍惚,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倒下的张小镯正好被刚才姓孟的男人抱在了怀里,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在张小镯身后的。那小孩翻起身来瞪着那男人问道:“老孟,抓她非得费这么大的事儿吗?我的散魂帕直接在她面前一晃不就得了。”
      姓孟的男人看着怀里的张小镯,答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吗?就是说你呐。”说着,他抱着张小镯走到屋门口,又对那小孩下命令道:“把那两个倒霉鬼解决掉,我先走了。”
      那小孩下了床,不满的嘟囔道:“便宜都让你占了,苦活累活都让我来,早知如此,我才不跟你来呢,就知道欺负小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百年前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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