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墙》珍宝儿

2、第二章

　　天地笼统着烟雨朦胧。马路上的泥浆子飞溅到鞋面上，那泥印子，极像小孩子涂鸦的素画，浅色羽绒服面料的衣服，粘到颗雨就湿一长条一短条的，如暗花，虚虚实实，若隐若现，诱惑至极。
　　细雨润物无声，不知不觉头发也湿润润的了，有几一绺随意的贴在额头，眉毛上也缀着小颗水珠子，像刚从蒸汽锅里走出来的人儿。三个女人并排疾走，她们要去马路的尽头去算命。

　　“今年运气好转，算算那个月走桃花运。”烈焰说。
　　“男人靠不住，我算财运。”僵尸说。
　　“欠劲，桃花运来了，财运还跑得了？”后宫说。
　　“可桃花总会开败，钱紧紧捏在手中还是钱。”僵尸女的声音优美又无奈。
　　“年纪轻轻，这等现实，感情怎么持久。”后宫娘娘朝她努努嘴。
　　“他两已是毫无忌讳自甘堕落的关系，还不都是你教的。”烈焰脸上挂着娇嗔的笑。
　　“总比灭绝师太强。”僵尸说。
　　“莫待无花空折枝呀。”后宫恍如劝说，不过心下想，男女的思维方式真是天壤之别啊，男人去算命大多算财运，财运到了，桃花运还能跑了？

　　三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突然把差强人意的命运交付一个眼有残疾的人去论说一翻，不理智，不合逻辑。可对原始命运的探知的冲动原本无逻辑。
　　每次去算命，先生必索要生辰八字，然后掐指一算，仿佛一切便掌握在他的手掌心。先生的论说点到为止，命运似乎永远不会太坏，让人顿觉妥当，安心。
　　烈焰倔强的要把命运问个一清二白，水落石出。
　　先生说：“刨根问底，这就是痛苦的源泉。”
　　先生还语重心长告诫三个女人，你们命运的错就在于总想看个究竟明白，看明白了还要对一群装糊涂的人说出来，岂不是错上加错。
　　算完命出来，还是那雨。雾锁天地，一切笼统着朦胧，三个女人也锁在朦胧依稀之中。
　　喜欢这样的天气。三个女人在心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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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女人心下都觉意犹未尽。过了一会儿，僵尸打破沉默：“我你们去喝点酒吧。”
　　“唱歌吧！”烈焰说。
　　后宫笑了：“去边喝边唱的那种地方。”
　　三个女人都笑了。
　　那种地方的暖气熏得人陶醉，霓灯在大厅里闪来闪去，吧台上调酒的男人美得像个女人，他调酒的动作诡异，看得人眼花缭乱。真是别有洞天啊！
　　三个女人要了花生和啤酒，关起门释放自己。三人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啤酒，边唱边喝。烈焰喝酒总是醉，唱歌总是跑调，可是此刻她却不用顾及这些，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她怪兽嗥叫般的声音被灯影零乱的墙挡了回来，像是凄厉的的嗥叫。
　　后宫开始唱得还正常，可是她也不堪酒力，不一会儿，她和烈焰便都分不清话筒和啤酒瓶了。
　　僵尸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练得一些酒量，她心里明镜似的。一把抓住后宫和烈焰的后衣角，轻轻一拉，两人便齐刷刷瘫靠在沙发两头，僵尸女坐在中间。
　　后宫和烈焰被酒精熏得筋疲力尽，半开半合着眼皮。屋顶上的彩灯扫来扫去，眼皮上像是打了些金粉。淡淡的眼光美得空洞、徒劳、虚无又惊艳。
　　僵尸若有所思的优雅的摇晃着手中的啤酒。
　　两个女人无力的眼光瞅着她手中的摇晃的啤酒，像是两个战败的小兽物瞅胜利者享用从她们手中夺取的胜利果实。
　　“你们两个幸福满足吗？”后宫人醉心未醉。
　　“我不甘心不幸福……”烈焰人醉心也醉了。
　　“我们知道，可是……”僵尸女放下了手中的啤酒。
　　“我离群索居，把自己装扮得像个看透红尘的醒悟者，傲视着周围的一切。”烈焰打断僵尸，“其实……其实我只不过是想要给别人证明……证明我不在乎这些。”
　　“你在乎。在乎什么？”两个女人一起说。
　　“美好，一切美好的东西。”
　　“那不很好吗？”
　　“那是水中月，镜中花……一切都是徒劳。”烈焰红唇的声音美得近乎悲。
　　“徒劳，嗯，感情于我是黑暗的泥淖……”僵尸的双眼凝滞，像无底深渊。
　　“快别这样说，”后宫娘娘插话道。
　　“我没有喝醉，让我说吧。别看他表面谦顺，实则心思诡秘得很……”
　　“你是明珠暗投了，倒是你前面那位，姓什么来着……就对你好，人也实质……”烈焰红唇醉醺醺的嘟哝。
　　僵尸女哭了起来，眼泪在彩灯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她是唯一没有醉的人，这眼泪不是因酒精刺激的物理反应，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你们都说他人实质，正派……可那是我根本听不进去。”僵尸用手捂住了脸，“不久就后悔了，总不好破镜重圆，只能另起炉灶了。”
　　“你好糊涂。”后宫说，“不过生活总需要乐观，总有一天，你们也许会回归到我的路子上来，妥当、安心的生活。”
　　“妥当、安心的生活真好！”僵尸梨花带雨，美得魅惑。
　　“我不甘心,我走的是正道，也沧桑。”烈焰红唇说。
　　“再过几年，谁说得清呢？难以控制的命运赌盘轮转，总有中彩的时候，也有失利的时候。”后宫望着烈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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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三个女人忘了时间，已经是半夜了。酒兴早没了，是暖气吹得人软绵绵的。
　　三个女人走出来，还是那雨。冷风吹得她们紧紧的裹住自己的大衣。
　　“幸亏这个社会上有的是不爱心事缠绵栋梁之才，要都像我们仨，咱们社会该如何发展。”烈焰像是自言自语。
　　“说得在理。”
　　“我们仨拖了社会主义的后退。”
　　“社会总会对我们负责的。”
　　三个女人又一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