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柚子与榴莲

5、第 4 章

　　与医生对患者亲属说“他想吃什么就让他吃什么吧”一样，虽然塞蒙对卡尔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但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雷的日之火点燃2小时后，世界开始陷入了绝望的恐惧中，人们疯狂地涌入地下避难所，就连1级的也是人员爆满，许多人还为此大打出手。为了活下去，即使是对至亲下手，即使希望极其渺茫，人们也宁愿相信它有，并为之撕杀到死亡的那一刻。
　　无法躲进避难所的人也不放弃希望，不到一天的时间，街道上边充满了逃难的人群。然而逃来逃去，也只是在兜圈子罢了，即使注定着所有人都要死亡，他们也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
　　第无数次的叹息后，卡尔拉上了窗帘，仰面躺在床上，与窗外的执著相比，他宁愿放弃抵抗。然而，那不是从容，只是无奈。
　　出狱后，他便再未见过塞蒙，却见过几次莎音。在逃难的人群中，她站在高处，带着用不褪色的期望，在人流中搜寻那许久不见的身影，却也只是徒劳，几天后，她便再未出现在人海中。
　　“叮咚”的门铃声，清脆柔和，在日夜不疲的吵嚷中迅速湮灭，致使他以为是幻觉，所以，在响过数次后，他才犹豫着去开门，而看清来者后，立刻怔住了。
　　“嗨，卡尔，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
　　记忆中最熟悉的不正经的笑脸，在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时乍现在面前，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不过几天没见而已，你不会把我忘了吧？喂，我是科拉，科拉啊……用不着这么惊讶吧？”来者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句地道，并自顾自地走了进来，“恩，不错不错，卡尔你果然没有去逃难，同我了解的一样冷静。”
　　“因为，逃是逃不掉的，你知道。”卡尔阴着脸回答，将门带上。
　　“我知道。”没有一丝犹豫，科拉一点头。
　　卡尔面色一沉，“那么说，我的猜想没有错，科拉你果然参与了那个毁灭世界的计划！”
　　“我是参与了那个计划，但那可不是毁灭世界的计划哦。”
　　卡尔一把抓住科拉的领子，“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不是毁灭，不然科拉你也不会参与，对你的这点了解我还是有的。只是为了你们的计划，世界上至少有90%无辜的人要丧命，那里面有老人，有小孩，甚至还有未来得及活便要去面对死亡的未出世的婴儿！这些，你们想过没有！”
　　科拉的笑脸冷了下来，拨开了卡尔的手，“丧命的不只是人类，所有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不似人类还有避难所这种保护措施，还来不及明白面临的是什么，便要消失殆尽……卡尔，我今天不是来同你吵架的，我是来请你帮忙的。计划的收尾出现了点问题，那方面是我的弱项。我自己也试着做了些推论与计算，但不敢做最后的肯定。”他说着，拿出了一份材料递了过去。然而，卡尔没有接。
　　“为什么来找我？我也并不是专家，让你们中的那些资深教授来解决不是更稳妥？”
　　“他们已经死了……”
　　“死了？”卡尔一惊，随即冷嘲起来，“是么，看来‘泄密者死’是你们的教条，同柴村的朋友一样，警察在他们的家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所以他们便全体‘畏罪自杀’了。”
　　“卡尔！森教授的死是因为柴村的苦苦相逼，他知道他逃不掉，又畏于警察不择手段的审讯，才无奈赴死。他死后，我们的计划便暴露了，我们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便启动计划的，因为实验的部分还没有完成，但形势所迫，而且对于计划我们也有着相当的自信。但是没有想到，仅电力方面的一个小问题便使他们困在了启动的地点，终究没能逃出来，成了这个计划的第二批牺牲者。而活下来的，只有当时不在场的我和失踪的雷教授，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
　　“对不起，我无意在你们的名单上留名，即使是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可是，只要你刚才训斥我的话是发自内心，你就没有选择。”科拉瞪着卡尔，慢慢地道，“我们的计划还没完成，还剩下熄灭的一步。你知道，如果这一步成功的话，起码4级以上的避难所中的人会保住性命，文明不会毁灭，否则，地球便将成为太阳系的第二颗太阳。”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给我看你们计划的全部资料，否则我无法相信，也不会给你们任何援助。”
　　科拉笑了，有些苦涩，“那个我是不会让你看的，难道你还不能相信我吗？而且你看看电视中的报道，再看看窗外的情形，你觉得，除了相信，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卡尔缓缓地转头望向窗外，此时已是近黄昏，夕阳的微光穿不透灰暗的天空，所以，没有书中所写的余晖洒满大地的绚丽，也没有盈满天空的华彩。天空，只是慢慢地暗了下去，似人们脸上希望的光芒，慢慢褪淡，直至消失。
　　“科拉，”卡尔忽地开口，“我想在森教授死后，你肯定有了死的觉悟，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死，莎音会死，还有你所有的朋友，亲人都会从世界上消失！”
　　“不，你不会死，莎音也不会死。至于其他人，我便无能为力了。”科拉的神情有些疲惫。
　　“是吗？那是你的怜悯？还是爱的体现？”
　　“只是……无奈的选择……”
　　卡尔凝视着科拉，许久，科拉低下了头，躲开了卡尔的目光。
　　“好吧，我答应。”卡尔沉沉地道，“我并不想充圣人，而且目前的形势也不允许我说‘不’。”他接过科拉手里的资料，“那么，你可以给我多少时间？”
　　科拉伸出了三个手指，“三天。”
　　“这么少？不行！”卡尔立刻反对。
　　科拉苦笑道，“我们只有三天，而且我觉得对于卡尔你来说应该足够了。”
　　“怎么会够，我要反复检验啊，万一失败了，那么大的责任，我负担不起！”
　　“不用你负担，那本来就是我所担负的，你不要想太多，只当是帮朋友完成一个课题，我相信你绝对能办到，即使真的有什么万一，也是计划了燃起这场火的我们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轻佻得有些飘渺的声音抚平了卡尔的焦虑，他抬头望着科拉，日光等的照耀下，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即使依然是一副笑脸，但眉头仰得高高，透漏着难掩的焦急。
　　其实，负担最重的应该是他才对，在万分意料不到的情况下，他只身一人承担了所有人的任务，没有任何退路，连最好的朋友，在帮忙的同时，也要推卸掉所有的责任。但“科拉你不用负担，既然你把任务交给了我，责任也应有我负担”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因他还无法原谅。
　　“好吧，我答应。”最终出口的，只有几个简单的音节，却似浓重的阴云，爬上科拉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