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梦里》老弦

2、过去

　　公元前12世纪前吠陀时代南亚次大陆
　　雨很安静地在下，偶尔被风吹到帐篷里，在睡梦中滋润人们。大漠中的雨极其希贵，因为伴着狂风的往往是颗粒状的沙石，有时大如卵蛋，砸在颅骨上，便撕扯着泥土色的粗糙皮肤。水是神给予的礼物，从天空掉下的是天神怜悯的泪水。
　　借着那么一股不分彼我的清风，沙，这个奴隶的儿子，终于在梦里获得了一丝舒适。他的两侧各挤了三四名少年，汗味混合着屎尿的气息在狭小的土屋内膨胀，不过沙早已习惯。土屋建得四四方方，地上恰好能容一人平躺，只是出入口被严严实实的堵上，只留一个小缝，少年弯腰才能勉强挤过。
　　通常到了晚上，泥土墙外都要结冰渣，天最冷的时候，躺在泥地上拥在一起取暖的人们身上还会有寒霜。此时的雨却那么温润，甚至带走了侵入的寒意，柔顺亲和，让沙在梦中想起了妈妈，还有那一双女人的手，拂过他嘴角疼痛的淤青。
　　淤青是日暮前沙和一个少年争斗是弄出的，这个少年没有名字，此时躺在土屋边上，一只赤裸的腿搭在沙的身上。当时沙在维护自己的食物—几颗猎人们带回的沙枣，这个不知好歹的奴隶竟敢偷偷拿走鲜红的果子，甚至当沙追要时不加思索的将他绊倒在石头上。
　　这样的大罪，沙不禁摇头叹息，这些可悲的奴隶没有获得应承受的惩罚。
　　黄昏的最后一点喧闹沉淀了下来，化作夜的深邃。
　　突然之间，四周响起了低沉的哭声，长久地呜咽不断，从细小的猫叫蔓延至大河般汹涌，压抑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暗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沙翻了个身。
　　“砰！”一声突然的钝物撞击声，令沙惊醒了。土屋里的男孩莫不弹跳起来。
　　迷糊之间不知谁吼：“有外敌入侵！”四周隐隐的有雷声，分不清是人声太大还是一阵杂乱的点烟点火。
　　一下子少年全都精神了，一个接一个挤出缝壁跑出土屋，眼前的景象却叫人震惊。
　　在无数个低矮土窖里燃烧的火，一直连接到地平线，红光星星点点。空旷的大地之上，一垛又一垛的干草点燃了放置在土屋的小“门”之中。这缝隙是为了防寒特意留细，如今塞上稻草却成了密闭的窑洞，烟可见得弥漫，多的反从屋里溢出。
　　“是雅利安人！”
　　老祭司爬上尖堡状的窖顶高呼：“警戒！”却没有任何人反应。
　　平时守哨的士兵都不见了踪影，原来部落外围一圈士兵的住处即是火光最盛的地方，惨叫声向内传来。沙想起猎人围捕大象时大象陷入绝境的戾泣。他急步跑到在少年营更外一圈的土窖中，从屋里飘出的烟火熏得沙眼睛发红，连连咳嗽，却没有发现本应居住在此家人的踪影，母亲父亲还有一个奴隶一并消失了。
　　沙抓起窖内一把青桐刀，眼睛还红着，向外围人声喧哗的地方奔去，同伴已经走散，身边竟一个人没有。向着火烧起来的方向，雅利安人进攻的方向，瞬时沙的耳边只有皮肉燃烧的“啪啪”声，还有老祭司不断的喊叫。可雅利安人不知何时仿佛潮水般退去，天地又恢复了一片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