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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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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来,也不能够放过。孟殃泰懒懒的陷在椅子里面,捧着热茶,用长长的指甲逗弄着杯口处慢慢散开的香气。杯中的茶水里浮着的花瓣,竟也瑟瑟起来,似是遇到了怎样的寒冷,凌乱的映着灯烛的光彩。孟殃泰轻轻唑了一口,水面便抖,而那灯烛之光,竟成了火海。
火海,也在陈相雨的眼里。满山遍野的灯球火把,把他的庄园照得如同白昼。才刚刚将受了伤的楚湮安顿好,没想到竟又被围了个严严实实。这一夜倒是丰富得很。陈相雨不由得冷哼一声,大踏步走到了门厅之外。
他冲着领头的大声喝道:
“宴也赴了,怎地又来请我?诺大个阵仗,怕我不去还是如何?”
领头的人居然蒙着面目,穿着也不是官家中人,讲话更是透着一股森森的冷气:
“孟大人说了,请不来的,也不能够放过。”说话间他竟将一只手臂高高举起,“大人说了,公子救人的本事了得,可是小的不服,特来讨教,看看这陈家庄,公子能救得几人?”
陈相雨突然大笑,笑得不可收拾,末了说:
“讨教?哼。”说罢,便一步步慢慢逼近领头的蒙面人。
蒙面人却突然把手臂一挥。两个火把突然从不同的角度被扔向院子,一旦落在房屋物事上,必然大火。
陈相雨惊都来不及,即刻跃起,翻身,半空中捞住一支火把,手刀切碎火焰,剩下的激射而出,恰好砸灭另外一支火把。堪堪落地,正待训斥对方,却见那蒙面人又一挥手。
八支火把,不同的方向。
陈相雨又长身而起,接,斩,投,落,却还有最远的两支没有弄灭。突然破空之声响起,两支火把燃烧之处竟皆粉碎。两个身影落在陈相雨身后。陈相雨却不回头,只是吩咐道:
“带大家走,不带东西。弓给我。”
说话间,便又有六十四支火把被投向空中。陈相雨弯弓,却并未搭箭,只是听到破空之声,火把就纷纷被熄灭,但是还有十几支落在院子里。火势立刻熊熊而起。
蒙面人却不再挥手,他笑了,如同夜枭一般,又多了些凄冷残破,像是被扭断的丝竹,附着那许多悲切腔调,却婉转不起来变成了呜咽。
他笑了许久,陈相雨也不曾动过,只是冷冷的听着什么声音。
蒙面人又开口了:
“你不动手?”
陈相雨依然没有说话。
“你是怕你一动手,我会下令所有人投掷火把,他们就毫无生机了?”
仍然是沉默。
“我命令你说话!否则我就命令他们投掷火把!”蒙面人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羞辱和恐惧,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尽管对面这个人还不曾动他分毫。
沉默。
“扔……”蒙面人狂乱的挥舞着手臂,是要发泄这无名的怒气。
陈相雨却不见了。蒙面人歇斯底里之后,却发现自己对面只是空气。半空中的火把都已经被投入陈家庄,只是陈相雨却不见了。
蒙面人的脊梁上觉得有一点点冷,他像奇怪的动物那样,神经质的向周围转头,寻找陈相雨的踪迹,他甚至低头看,看陈相雨是否在自己的马下藏匿。
结果他看到了自己的脊背,人一般一辈子都很难直面自己的脊背的,一见之下,必然大惊。蒙面人却是惊喜交加,喜的却是找到了陈相雨。可惜他无法奋力喊出陈相雨的所在,也没法再抬头看看,就毫无声息的倒下了,至少是他自己再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而他带来的人,却都清清楚楚的看得着陈相雨。他就站在蒙面人的马背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就是那么站着,冷冷的扫视着周围的人。
双方对峙着,没有人说话,只有凌乱的脚步声,和同样凌乱的撞击声。陈相雨周围突然被空出了一个很大的圆形区域。只剩他雕塑一样的站立在马上,就在圆的正中心。然后就是箭雨。
箭上被加了鸣镝,一片下来竟是极为惨烈的呼啸声,似乎就算是钢筋铁骨也会被埋葬在这一片悲恸的哭泣之声。一时间,陈相雨只是觉得头顶的天空一黑,恸哭声就立马将他淹没了。然而这只是第一波。更多的箭雨倾盆而下。其间伴随着惨叫。一些箭没能准确的落入圆形区域,就伤及了空地边缘的兵士,愈是就有了惨叫,也有了惨烈的红色。
箭雨下了很久,直到所有的人箭囊都空空如也,大家还是惊魂甫定的盯着那空地的中心。已经被箭矢铺满了,看不出什么。有人大着胆子要过去,却又有人突然扔火把过来,一呼百应似的,越来越多的火把被扔向这小块的空地,火把燃着了箭杆,竟又成了一片小小的火海。伴随着木头崩裂的声音,有油然的浓烟,也伴随着莫名的烤肉味道。于是开始有人呕吐。这原本颇有风致的庄园,竟成了骇人的焚化之所。
火燃了很久,似要把土烧尽了才熄灭。熄灭的时候,兵士就匆匆的拣了两人一马的尸骸回去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