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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十四岁时,有一样东西能让乾贞治高兴,那就是完美配平的数学方程。十五岁的时候,他有了两样。

      十四岁时,有一样东西会让乾贞治不高兴,那就是无法配平的数学方程。十五岁的时候,那就远远不止两样了。

      有无限多会让乾贞治不开心的事。和他在数学课写下的符号一样无限。π。

      手冢的头发和衣领没有接上的地方,露出了他白皙的后颈。

      ---

      “手冢国光不是数学方程?”菊丸指着之前粘在乾的更衣柜内侧的小纸条念道,“为什么乾学长要把这么明显的东西贴在柜子里?”

      “我不觉得你该偷看他的更衣柜,英二。”永远使用外交辞令的大石正在试图假装那张纸不存在。手冢不是数学方程这件事看起来太显而易见了,但你很难说清手冢到底是什么,所以大石能够理解这个问题的迷惑性。哪怕是乾提出来的。

      “他让我帮他拿一本绿色的书。他说在苹果边上,菠萝下面。”菊丸说道,仿佛这就能解释了。

      不二微笑着把外套挂了起来。“所以乾还在更衣柜里放了菠萝。”

      没有人理他。除了桃城嘀咕说如果我要在柜子里放吃的肯定不会放个蠢菠萝,而海堂指出你柜子里永远有吃的,白痴!然后桃城总结道这就是关键,笨蛋!

      “也许……”不二开口,而菊丸连忙摆手:“别!不想听你的解释!”

      “也许,”大石接了话,“也许没那么明显。”

      “你也这么觉得吗,大石?”不二满意地说。

      “哈?当然明显!”菊丸冲大石挥着那张纸条,“手冢不可能是数学方程!如果是的话,那他还挺明显的。比如说,行为不当+被发现了=七百万圈。或者放松警惕+粗心大意=部长头炸。”

      越前在这时走了进来,努力当更衣室里没人。桃城朝海堂扔了一颗网球,却完全偏离了目标,最后砰地撞上了越前的帽子,打破了他的努力。越前“噢”了一声,然后尴尬地加了一句:“切,没什么感觉。想让我给你演示一遍吗?”

      “手冢的数学方程会很……直白。”大石承认,“所以他一定是数学方程以外的东西。可能乾想说的就是这个。”

      “或者可能……”不二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微笑起来。越前抓起网球正在瞄准,而乾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你有0.1%的几率命中,还有99.9%的几率球会从长椅弹回你脸上。”

      “哎呀,阿乾,你粉碎了他们的创造力。”

      “乾?你为什么要在柜子里放菠萝呀?”菊丸说着把球丢回包里。

      “可能会有用。”乾非常有逻辑地回答。

      “然后你就问他那件事吧。”不二几乎是在坏笑。

      “那这张纸条呢?”菊丸挥着纸条接着问,略微警惕地看了一眼乾夹在胳膊下面的瓶子。

      乾仔细审视了过之后推了推眼镜说:“可能会有用。”

      菊丸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喏,阿乾,如果手冢部长不是方程,那我不是什么呢?”不二问他。

      乾看着不二。不二回视他。乾花了1.5秒才作出回答。这样的停顿对他来说长得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你不是的东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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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是空间和时间中一个自由飘荡的灵魂,能够随时改变自己的形态。他的化学构成会随着心情和场合变化。这并不是说他是一个表演者,演出不同的角色——乾觉得这个比喻太随便了——而是说他拥有适应各种环境的能力。就像一台可以更改自己即时愉悦算法的计算机。这就是为什么乾无法分析不二的数据。他的数据在变,一直在变。乾喜欢可以预测的东西。他喜欢数学和化学,因二者都建立在一系列有逻辑的规则上。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知识和实验皆有其准则,一旦越线便无法成立。不二不是那样的。你以为自己找到了不二的界限,然后他就跨了过去。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的数据一点儿也不可靠。虽然两年里乾一直在忙于收集,而这过程也许比结果更令人满意——如果他真能得出一个结果的话。

      手冢不同。乾觉得手冢有一个核心,一个解答,而它恒常不变。手冢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决定了他的存在,决定了他一以贯之的为人行事,但那被他隐藏得如此之深,深到无法被精确描述。幸好手冢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有一些绝不会做的事情。不仅仅是大事——乾知道青学网球部的成员绝不会偷窃或者伤人——手冢还会坚持许多看似不重要的细节。他不会无视情人节的卡片,尽管他可能感到尴尬。(乾已经发现手冢在女孩子身边表现得近乎害羞。72%是害羞,28%是别的什么。乾还在分析。)他不会无视朋友的邀请;但如果电话内容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他会直接挂断。有时候,他会无视朋友的好心建议,可就算过了几个月,他仍可以把那些建议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他不吃胡萝卜饭团,因为他不喜欢那种口感。如果他被朋友的妈妈投喂,他会欣然接受,并表现出享受美味的样子。手冢的行为建立在一系列相互关联的规则上,这令他可以预测。这样的数据是乾可以分析利用的。如果乾的妈妈投喂了手冢一个胡萝卜饭团,他会吃掉它;如果他在餐厅,他就不会点这道菜。

      当手冢所做的事情涉及某种东西的时候,他会变得无法预测——乾把那种东西称之为“内心”,希望这个说法没有太不准确。手冢不常用到这种“内心”,所以这还不至于变成一个大问题。然而首先,这使他的网球无法分析。手冢打球的时候就成了另一种人,那种和不二一样善于变化的人;他仿佛连接上了某种内在的机制,令他可以在热情与冲动中毫无限制地移动。手冢打球时会发出喊声。他在生活中从不喊叫。乾曾经试图预测过他什么时候会大喊,但没有成功。这一点上完全没有逻辑。他打球时并不依照规则,而是依照每一个动作产生的热量、发球、乳酸、得分、脚下球场的感觉。乾无法分析这样的数据,但他喜欢看手冢打球,喜欢做他的对手。这已经足够让他满足了。

      手冢约会的时候也不可预测。乾曾经跟踪过手冢去约会,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握有经验性证据。为了得到正确的数据,乾几乎什么都做得出来。手冢的第一个约会对象是一个叫美奈子的女生,和他们数学课同班。乾在笔记本里写了她头脑简单且缺乏想象力,因为她提议去公园。每个人都能想到去公园。这是建立在切实证据上的判断。他们去了公园,她让手冢买了两个冰激凌,手冢吃的时候她就在一边说一些乾觉得毫无意义的女孩子气的事情。他不觉得手冢会对此感兴趣,但他确实在点头,这代表他在认真听。手冢不会随便点头。他们坐在长椅上看池塘上的飞鸟。水里有鲤鱼,乾知道手冢喜欢鲤鱼。美奈子大概不喜欢,所以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美奈子好像很喜欢说话。她问手冢有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树枝戳到了乾的大腿但他这会儿真的很高兴,因为手冢从来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手冢想了片刻。“填字游戏。”他说。

      “哦。”美奈子说。

      “还有下棋。”他加了一句,想要改进之前的答案。

      她看起来很沮丧。乾认为她很愚蠢,看不到一个下棋和填字游戏的价值。这又是一个可靠且客观的认识。手冢送她回家,她试着去吻他的时候,手冢没有用到那个“内心”。甚至没怎么用到他的嘴。乾吧这一点涂掉了,因为感觉并不属于科学数据。她看起来更沮丧了,不发一言地走进家门。手冢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乾没法量化这个表情,于是他只写下“手冢国光不是数学方程”就回家了。那天之后,他做了一件此生的十五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他放弃了数据这个想法。

      十四岁时,乾相信数据对自己永远有用,并且对这一点感到安心。
      十五岁时,乾意识到,有一些人,有一些瞬间,还有一些感情——是的,感情——能够藐视他的数据。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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