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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初1 ...

  •   行路遥遥,随着风月一路且行且住。途中无所谓得到与失去,反正时光总是如此,往事总是如此。说不得过往,也,猜不透未来……
      荻河畔。
      炎热拥挤的街道旁,街头到巷尾,满是林林总总的小商铺。卖糖葫芦的老人抱着糖葫芦串昏昏欲睡,茶寮的老板坐在躺椅上小憩,面摊儿老板细细摘菜准备下午的面条……午时的街道像是暂时昏迷了一样,没有生气。
      而对街招牌写做“醉花荫”的青楼里,却时常有红衣白衣黄衣绿衣的少女少妇进进出出,带着余香和笑语,夹杂着泠泠的环佩声,踩着从树叶间洒下的阳光,从清冷的街道中穿行而去。
      金赤提着一篮子刚买好的青梅子,看着陆陆续续走出的巧笑倩兮的女子,不由得嗤之以鼻:“哈,想当年老娘我可比这些庸脂俗粉好看多了!”酸溜溜的,说完还用力将自己的脸蛋儿摸了摸。
      想了想,一个法诀隐去身形,再嗤之以鼻地进入了那家叫做“醉花荫”的青楼。
      进了青楼,金赤提着篮子直奔女人最多的地方而去。
      就说她不会猜错吧!最好的胭脂水粉只有这样高级的青楼才会有啊!这胭脂!这水粉!这头油!这这这……真是……好货色!
      突然想起正事儿,抬头看着内部格局,绿莹莹蓝盈盈的,嗯……有蹊跷!
      接着转头看见许多形形色色的女子围住一个穿绿罗裙子的姑娘,那美人儿挽了个髻,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奇怪。
      金赤在一丝讶异之余也没有多做表示,很淡定地偷偷拿了小小一盒脂膏,顺手从柜子里摸出一枚铜钱,就急忙转身离开了。
      走出店铺到了一个确定没人的角落,金赤才显出身形,伸出手捏住刚刚顺手牵羊牵来的铜板,轻轻将古旧的铜板捻起,举过头顶,从阳光下看去,铜板上带着些许说不清的脂粉气。金赤转身看了看对面的青楼,将铜板小心装入袖中,离开了。
      荻江畔,深深庭院。到家的感觉真是太惬意了。
      金赤故意仰天一甩长袖,凤眼一眨一眨地大步跨入庭院,推门而入,双手叉腰地对着木桌边正专心致志翻看古老书籍的白焲,笑得满脸放光辉:“小焲,你猜我今天拿回来什么好东西!”
      无法用文字描述清楚的一股不屑就飘向正举着手中铜钱炫耀的某人:“白某对偷鸡摸狗之事毫无兴趣。”
      金赤努努嘴,不做声地顺势坐在他旁边,见白焲没有动作,就止不住咂咂嘴赞叹:“真真是个好东西啊!你看你看,上面有什么……你就看看嘛,就一眼!”
      白焲眼也不眨地看着书页上满满当当的字迹顿了一会儿,明明不想理会她,却不自觉地对着自己黑色袖口发怔。摇头翻了一页,对着咧嘴大笑的金赤叹气道:“拿来。”
      近千年的相处,金赤自然早已摸透了白焲的性格。嬉皮笑脸蹭过去,将袖口中的铜钱摸出来,在衣衫上蹭了几下,才递给白焲:“给,你好生小心些,莫给弄坏了才好。一个铜板也是钱啊!”
      又是一个白眼以垂直路线飞过来。
      白焲苍白而有力的手小心地接过铜钱,让金赤由衷觉得自己是老了,连自己引以为傲的漂亮爪子,都被这个小自己近三百年的“奶娃娃”比下去了……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还好,还有弹性,至少摸得出来是一块肉而不是一块树皮……
      也许只能说自己是,没有老得很彻底。
      白焲不知道某人心里的自白,只管对着窗户仰头从铜钱上的小方孔看过去,感觉铜钱上面浮着一层隐隐约约的说不明白的气息。静下心仔细一算,果然有新发现。
      白焲把头往左偏了偏,黑色的长发随之往□□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发尾,油黑的发丝就生出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让一向显得很清冷的他也显出了几丝柔和。
      本来满心哀怨的金赤突然就有了一种又熟悉又不怎么好的预感。
      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看见白焲将铜钱塞入了他自己黑色长衫的袖里,然后也不理她,果断地拿着书转身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关门上锁。
      金赤反应过来,整个人扑着追上去,趴在门上“哐哐哐”地敲打,喊得声嘶力竭:“白焲你个强盗!这铜钱是老娘我得手的!你不是不屑吗!你白某人不是正大光明吗!你个强盗!土匪!没良心的白眼狼!……”
      独自吼了半日,白焲却是一点动静也无。金赤只感觉嗓子疼得紧,像是吃了无数个辣椒之后,还往顺便灌下了一壶烧开的辣椒油似的,“滋滋”地往喉咙外冒烟儿。她一时忍不住轻咳几声,却听得沉寂的屋里一句淡淡的回应:“我要了。”
      顿时她就蔫了。知道白焲是真打算点醒了这小铜钱,心里一阵后悔拿出来给他看。怎么又上了他的当。
      金赤双手抱头将自己的头发揉得和她亲手做出的面条一个样子之后,索性耷拉着脸一步三回头地入了自己的房间。
      闭门三省凤凰身。
      明明知道自己的脾性,还是依旧把最好的最喜欢的东西跟他分享出来。白焲捏着那枚铜钱,嘴角依稀上扬。只一刹,看着铜钱的黑色眸子又变得没有了刚才那样的温度。
      傍晚。
      白焲像往常一样不敲门就推开金赤的房门:“你是在哪里偷的这钱币?”金赤的房间里顿时浸满了白焲身上那种淡淡的檀木香。
      金赤张嘴刚想大吼“你不懂得敲门啊!你没有爪子啊!”就看见白焲把手伸到了她面前,干干净净的手心乖乖地躺着那枚铜钱。
      于是一抹脸,自以为巧笑倩兮地从床上跳下来,刚想夺过来,一闪神回想,偷?怎么会又知道我偷东西呢!我这么聪明难道是拿来看的哦!
      刚散发出希望的小眼神顿时燃气怒火来:“偷?老娘这次不是用偷的好不好!这是,是正大光明在贼窝拿!到!的!”
      白焲看着金赤,估计是看到她似要爆发出的小火苗的不怎么大的眼睛,前后想想也能估计个大概了,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哦,在哪里拿的?”
      金赤闻声,立马狗腿子地凑过去一张表情夸张到极致,以至于产生了些许扭曲的脸:“嘿嘿,小焲要去那个地方吗?”
      白焲甚是嫌弃地别开自己的脸,与她拉开一些距离,看了看,好像隔得远了些,又很自然地往金赤那边靠了靠,才再次开口:“说。”
      就等你这句话。
      金赤明白自己是不可能从白焲手里抢回东西的,她也舍不得抢她家小焲,干脆就往摇椅里一躺,整个人陷在了摇椅里,悠闲至极。等她深深感受到了白焲冷得死冬天的冰块雪人那样的目光时,才开了金口:“还好啦,在一个青楼里搞到手的……难道,小焲没有感觉到一股脂粉气吗?”
      她斜着眉目,看了看手边果盆里刚刚洗好的梅子,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还一边乐呵呵看着白焲白白嫩嫩的小脸霎时一黑:“青楼?难怪一股子俗气。”
      虽说他装作不动声色,还是依旧看得出他的面色明显沉了几分。金赤心里就偷着乐了:嘿嘿,看你怎么去查,还是乖乖还给我吧、还给我吧、还给我。
      白焲不理会一个人想入非非的神经病,一个人转身就往门口走去。看样子,是动身去那个青楼了。嘿嘿,这样,就有的玩了。
      金赤后脚急忙跟上去,还不忘再在兜里揣上几个青梅子作为口粮。
      作为天庭特派下来搜查各类为祸妖孽的小小天神,洁癖白焲对俗世的一切都嗤之以鼻。而身为凤凰家族凤王的二女儿金赤,却不同于那个白某人,她对人世一切都喜欢极了,比如美食,美景,美女,美少年……
      这次这么轻易搞到了附着浓厚妖气与仙气共存的一枚铜钱,要么,是施计让那勾引神仙的妖精自己走出来,要么,就只有姑奶奶她自己不计名声深入虎穴了。
      想到这里,金赤不禁挺起没有几两肉的小胸脯,一副正义地打着心底里的小算盘。
      很显然,她的脑海里没有所谓的“要么……要么……”这二选一,她怎么可能放弃这次进青楼的机会。但是,对于有着深度精神洁癖心理洁癖各种洁癖的白焲来说,这就几乎是极限的挑战。再者,让妖精自动现身的确是有些困难,所以,只有委屈一下这就,正大光明地深入青楼了啊。
      金赤对着白焲双肩一耸,两手一摊,眉心一聚:“你看,我真心是很无奈啊,好无奈的……”
      白焲:“……”
      只见金赤指尖一挑,一个定妆术将自己变做男装。黑色的发丝用青色的簪子束住了别有一番风情。白焲看了看金赤泛着些许光的眼睛,别开脸。
      在这阴冷的梅雨天还生生摇着檀木扇扮酷,屁颠屁颠跟在面色惨白惨白的白焲身后,想到可以光明正大打破言辞规定“各路神仙非公事需要不得进出青楼”的规矩,金赤是打心底里高兴。
      任谁都知道青楼里有什么。怎会不兴奋!
      白焲盯着她咧到天上去了的嘴角,忍不住开口道:“进青楼就这样让你高兴?”——果然是一只很容易满足的鸟。
      白焲就一下子觉得这笨鸟身上这种单纯在这集体争夺天下第一的时代中很倒是不容易,不禁满意地对着满脸莫名其妙的金赤点点头。
      听见白焲问自己话,还莫名其妙的对她微微笑,金赤就想着这是多大的诱惑啊,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小美少年就这么温温柔柔地对自己放电,她可是会把持不住的,就忙用袖子掩住自己笑咧开的嘴:“自然是高兴的,好歹也是终于可以亲自进去见识见识了!”
      白焲闻声停步,回过头来,眉头一聚:“嗯?亲自?”声音上扬。脑袋微微向左一斜。
      金赤急忙驻足,又、又是这个熟悉的动作……此乃大凶之兆啊!
      便慌忙朝白焲摆手:“不是不是!我从来没有打听过青楼的八卦,也没有看过世间那些花楼女子的话本,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春宫图!……我保证!”
      白焲蹙眉:“……”
      突然气氛就安静了,两个人静静地前行。止步。抬头。
      “到了!”
      “到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说出口。只是,一个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激动,另一个,声音里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金赤抬头看着青楼的招牌:“‘醉花荫’?一青楼罢了,居然起了个这么诗意的名儿。”然后再回头看向白焲。
      白焲举步走了半步。白焲又停下来了。
      金赤忍着笑回头看举步不前的白焲,看着他眼里映得满满的都是对岸的灯火,而她倒不知道自己眼里的光芒有没有这么好看。觉得满腹委屈。
      自己堂堂一介两万多岁的凤凰上仙,竟不比这一个小她一万年的奶娃娃好看……着实是委屈。委屈之至!
      白焲盯了一眼金赤那先上扬又垂下的唇角,憋住了笑意,极为自然地拉了她的手:“走。”大步跨入青楼。
      “哇!”金赤一进青楼,就把身后洁癖神白焲忘脑后了。看着妓院里穿得无比凉快还不住地吼着“热死奴家!热死奴家了!”的姑娘们,金赤不得不对着白焲的耳朵由衷感叹:“想想天庭里整日裹着无缝天衣的女子,再看看这些女子,真是佩服青楼女子的舍己为人。”
      白焲不明就里地回头打量着对着一位穿了衣服不如不穿的小美人伸出魔爪的金赤,闲闲一笑:“舍己为人?为何?”
      只见金赤一边朝一位美人儿伸出不够长的爪子,一边专注地解释:“因为啊,天庭的女子只顾自己裹得厚厚的,不会冷到自己,却不管身边的男人们冷不冷热不热……哪像这些女子,虽然大冷天也穿那么那么少,却费尽心力让男人们全身心都那么火热!大冬天那么冷都穿那么一点点,真是个‘仗义’的场所。”
      白焲:“……”外加一个加大号白眼,送给双眼冒着粉红气息的鸟类。
      白焲只觉得真心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女扮男装进青楼勾搭美女的人,胳膊肘不轻不重地向金赤的脊梁骨一撞:“带路。”
      谁带路?当然是金赤姑奶奶!想那时才得道,一离开凤凰山,就被安排在天庭里,就属她的鼻子最好使。以至于金赤的父亲大人凤王,都多番怀疑自己的二女儿上辈子是不是一条狗。
      自从百年前接下天庭派给金赤和白焲下凡除暴安良这个活儿后,金赤不得不收一个徒弟继承衣钵,免得闻风识人识路的本事没人继承。就将本事传了杨家三姑娘门庭里的一条两千多岁的狗狗哮天为徒,以备天庭不时之需。
      一只金色的狗拜一只金色的鸟为师,在旁人口中倒也不是个怪事儿,金赤就马马虎虎传授本领给这浑身黄澄澄毛茸茸的徒弟哮天。不过,据大不完全统计,天庭的神仙们都知道,表面上是说金赤是在教徒弟,其实完全是那个徒弟自己在灰暗的修习路中摸爬滚打,金赤完全没有起到一个师父应有的作用。不过金赤自己倒是不怎么愧疚,好歹,她让哮天明白了为什么不可以随意捉鸟吃,特别是金色羽毛的鸟。
      但是狗狗自己倒是虚心好学,对金赤也很孝顺,那些神仙每次公费聚餐时没有啃完的肉骨头,哮天总会给金赤挑几根特大的带回来,嚷着非要金赤和她一起吃,不吃还不行!
      故此,天庭的神仙们看向狗狗的眼光里,不约而同地充满了同情和佩服:这真是鸟狗情深啊!
      白焲与金赤相比,‘闻风识人’这一本领就不达标了,所以这些事都归自以为伟大的金赤去做。
      公事归公事,半点马虎不得。金赤渐渐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脸上呈现出一缕难得一见的肃穆,循着感觉往楼上走去。白焲看着没有了笑容的金赤,一双黑眼睛盛了些许说不定他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金赤昂头挺胸霸气十足地走了一段路,发现白焲没有跟上来,急忙回头看去,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双纤细的手便缠着他家小白焲黑色衣袖下的胳膊。
      隔着一层楼,金赤也还是瞬间感受到了白焲瞬间的一阵恶寒,看着他眼角嘴角不约而同地往左抽了抽,机械地向后转过头,一个淡妆而立,面容姣好的女子,有些许害羞地拉住他的衣袖:“爷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吗?”然后用那一层纱一样的衣袖掩嘴轻笑。
      白焲瞬间想到刚才金赤用袖子掩嘴的动作,可比这个脸上一坨坨胭脂水粉的女人顺眼多了。一股气握拳,不由得想一拳打飞这女人,又想想自己不宜在此时此处生事,便松了拳头,这才抬头看向坐在楼上大嚼着酸梅子一心一意准备看好戏的金赤。
      见他欲语又止,金赤一时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焲一股气燃起来,微眯了眼睛,目光幽幽看着金赤。
      一触到白焲几乎冒出绿光的眼神,金赤也只觉得一股怨气在脑袋前后转悠。就抬头看白焲纯黑色的眸子一暗,凝聚了力量一掌向那个扯住他衣袖的女子打过去。如他所想,金赤急忙吐了酸梅核核,飞身过去拦住他的拳头。
      金赤顿觉又败了:“你疯了!”然后看着白焲似笑非笑的嘴角,只得瘪了瘪嘴转身再次上楼:“小焲你人品真烂……居然打女人。”
      “我不想动手的,是她没洗手就来抓我衣袖。”白焲目无表情地回答。
      金赤目无表情地解释:“抓你衣袖?那哪里是抓抓衣袖就说完了的事儿啊!人家有专业术语的,叫勾引!勾引你懂吗?人家是觉得你长得帅才来勾引勾引好不好!你要是长得和南天门那俩守门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影响市容,人家还来勾引你才有个鬼!好歹是个美人儿啊,你就不能忍忍?”
      白焲耸耸肩:“我又不是为了这女人气愤。”
      金赤驻足回头,不解地看着白焲事不关己的脸:“那你气个什么?”
      白焲顺势也停步,转转眸子,想了想:“我气的是你,你外出公事居然带了零嘴!关键是你居然只带了你自己一个人的份量。”
      金赤:“……”
      那青楼女子估计真没见过如同白焲那样俊美的男人,不过恐怕也没见过白焲这么没人品还暴力的男人,就知趣地抹抹冷汗开溜了。
      真是够了!
      直接忽略身后老鸨的招呼声,金赤极不情愿地牵着白焲万年不变的黑色衣袖上楼。
      嗅着气息,在一间朱漆门绿珠帘的闺房外,金赤停步,屋里抑抑扬扬飘散传出些许琴音。像是海水的波澜,在傍晚荡漾。
      虽是凤凰界数一数二的前辈了,可是金赤自己还是没办法将古琴拨得这样动听。
      好吧,她的琴声只有她一个人认为好听。想她一时兴起拿了古琴,对着哮天抚了一曲清音,得到那哮天的高度赞扬,哮天咿咿呀呀咂着嘴夸奖,说,她觉得金赤是全天界弹棉花弹得最好听的人了。
      回过神,金赤才发觉自己都听得有些发呆,嘴上嚼着酸梅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白焲看她半天没有动作,便一把推门而入。推完了门,顺手扯着金赤雪白雪白的袖子擦了擦手。
      虽说是青楼,但屋里陈设古朴而清新,像是身临湖岸,看见鱼跃草长似的,一挂翠绿珠帘旁放着一壶清水,珠帘后一个青衫的女子,鬓发间只用一束绿蔷薇花枝别住一头青丝,抬眼间,目光水悠悠的一眼波澜。
      “哇唔!”金赤故作小声其实很大声地地在白焲身边扯着喉咙惊呼。
      料定在不怎么干净的青楼里,白焲反应会慢上四五拍,又想着糊弄他玩儿。奈何金赤的年龄虽然比白焲大了近万年,可惜身高还是没能比白焲高,只能忍耐着笑意,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戳戳白焲因忍耐而微微颤抖的手肘:“小焲,你看这美人儿如花似玉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妖精,你先别冲动哦,待我走近先嗅嗅……或者摸摸看,这是个什么妖!”
      袖子里的铜钱忽然没由来地抖了几下,白焲只顾着平定袖中铜钱,就没反应过来金赤话中歧义,难得乖巧地朝她点点头,两人一同向珠帘的方向踱去。
      琴声忽而停了。霎时屋里像是海潮退去后的宁静。
      “二位爷,好像不是预约小女子的那位爷吧?”绿衣女子从珠帘后掀帘迈步而出,身后一个素色衣衫的小侍女端着茶跟着出来,给他们二人倒满了香茶,再将一壶满满当当的净水放在窗边。绿衣女子一挥手,侍女退至屏风后,不难感觉到那小侍女的目光还停在金赤身上有些不忍离开。
      金赤便得意地朝白焲挤眉弄眼,“你看爷的魅力多大!”当然,白焲只会回复她一个白眼。
      “哦,是这样,咱哥俩就是来寻乐子的,找着谁就是谁,没有预约哦。不知这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容玉貌貌合神离的姑娘芳名?”因为白焲僵着迟迟不愿开口,身为长者的金赤只有‘一脸无奈’地主动去问了。
      好在那姑娘不凶,听完金赤极具特色的“夸奖”稍稍一愣,就温温柔柔委婉一屈身:“是玉。”
      金赤和白焲皆是一个讶异,嘿,区区一小妖精的名字都比金赤的名号听着有内涵啊。白焲不由默默看向刚刚还得意着的金赤。
      金赤嘴巴一瘪,都怪父亲大人,看她生下来那可爱的红彤彤的小脸蛋儿,省得伤脑筋,于是就叫“金红”或是“金彤”,想想觉得毕竟是凤凰王的二女儿,为了凸显有文化底蕴,就直接意译为“金赤”。
      ……真真是有此一位父亲,不如多要俩母亲啊。
      金赤估摸着再不说话就冷场了,急忙打哈哈:“是玉?好名字!倒也不辜负姑娘这一相貌,呵呵。”说完就不慌不忙喝起茶来,好在茶是上等货,干脆就悠闲地把玩起自己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
      白焲见她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也别别扭扭地坐下,几次深呼吸后,瞧见桌上奉的茶还不错,渗着淡淡的海水清香,十分独特,于是开始慢慢吞吞地品茶。
      是玉有些难堪似地起身对他们二人欠了欠身:“实在对不住,只因是玉今日与他人有约,望二位公子下次再来我醉花荫如何?下次是玉定叫几位美人儿好生招待二位。”还不住抬头看看一脸嫌弃样的白焲。
      金赤极不满地盯死了这绿衣女----嘿,难道她堂堂凤王二公主,还不如白焲帅吗!
      不过是玉言辞恳切,又焉能不准?何况还是一美人儿。于是二人只能起身,金赤抱拳笑称再会,白焲却是毫不客气扭头就走。金赤急忙又抱歉地对满眼疑惑的是玉一笑:“哈哈哈,想必我兄弟是茶水喝多了,急得慌……急得慌……”
      话还没落尾,白焲回身扯住她的手就往楼下走去。
      是玉目送二人至楼下,看他们走远,站了些时候,目光里满是疑惑。一会子又仿佛豁然开朗似的,眯着眼笑了笑,红了红面颊,转身回了屋。
      出了青楼,白焲像是重新活过来了,这才开口:“我感觉到一股很淡的妖气,可是分不出来是什么妖孽……还有,刚刚进屋时,这枚铜钱又动了。”说完就从袖子里摸出那枚铜钱。
      金赤眼睛亮亮地看着白焲,想起刚才他简直巴不得去死的模样,也不理他,只自己一个人在一旁乐得合不拢鸟嘴。发现白焲头上爆出青筋了才生生忍住笑意:“先不管这小钱儿……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样潮湿的天气,她为什么还要在屋里搁上那么几大盆水?”
      白焲点点头把铜钱装回袖子里,自动忽略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奸笑:“需要水分?”
      金赤继续笑:“嗯,是啊,总不会仅仅是为了保养皮肤补充水份吧。你想想,是什么东西老是离不开水?”
      白焲在心底安慰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去计较金赤脸上的嘲笑:“鱼吗?”
      金赤摸摸粘着假胡子的下巴:“你又不是没有接触过东海太子,在这女子身上,有那一股腥味吗?”
      白焲眉头一皱,东海太子,这……她居然自己主动提起……不过好像真的是没有那么浓的腥味:“不是鱼?又离不开水?碧绿?和那海潮有关?难道是……”
      金赤甚是欣慰地笑着点点头:“没错,是。”----看看她亲手教出的孩子,多聪明啊。
      白焲扯着左嘴角,微微眯起了双目,朝她隐隐笑着:“你这是承认我‘识人’这一项进步得快了?”
      金赤一脸惊讶:“你怎么又产生错觉了?……我这叫鼓励学习法!鼓励!”
      白焲:“……”
      和白焲一路上拌嘴,其实只是金赤一个人在闹腾,不过好歹路途倒也不冷清。走到家门口,刚打开大门,却看里面亮着灯火。金赤和白焲互相迟疑着对视一眼。难道这妖孽手脚这么快!她是怎么找到这个被这强大法术保护着的地方的?难道是袖中那一枚铜钱在作祟?
      白焲一惊,这下糟了!屋里的壁橱中还搁有许多人间各大小妖孽的线索与对付手段。这些,都是不可外泄的。
      金赤同样惊讶,甚至情不自禁惊叫出来:“糟了!我房间里还有好多银票!好多酸梅果子!不会被偷了吧!”
      白焲嘴角抽抽,选择自动忽略。
      匆匆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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