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冬兵]五十度 冬》冬迦

53、番外7:似曾相识与久别重逢(11)

　　【他一直都是。】

　　31.
　　Missy端着餐盘，去领午餐奶。
　　之前一节化学课实验课让她精神高度紧绷，这会儿不过排了片刻的队就让她觉得累。

　　她踮了踮脚，无意之中看到排在她前面的两个男孩子拿着手机在看油管上的视频。她的眼神随意扫上去的时候，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只蜥蜴的脸。
　　这种湿黏滑溜的爬行生物实在太让人恶心了，Missy觉得腿软。

　　没等她站好，就听前面那两个男孩子发出震惊的啧啧声:“还真是个人啊！这真不是特效做出来的吗？”
　　“你怎么不说钢铁侠也是CGI之后才在天上飞的？”
　　“啧啧，纽约这才安静几天啊，又有反派粉墨登场了。”
　　“纽约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反派。”

　　Missy隐约想起来，最近新闻上一直在讲一个神奇的蜥蜴人。前几天大家还对它的存在性保持怀疑，昨天就有人抓拍了蜘蛛侠大战蜥蜴人的视频，一小时之内就把钢铁侠换装秀的视频点击量从排行榜上挤下了第一的宝座。
　　这大概就是那个抓拍视频了。

　　无意中的一瞥让她失去了喝午餐奶的心情，Missy叹了口气，离开队伍，去找空桌。
　　因为正是吃饭时间，餐厅里人不少，放眼望去各种人头，但是Missy抬头就看到了Gwen在空中摇摆的小白手，还有坐她对面的Peter笑嘻嘻的小白脸。

　　不知是不是Missy的错觉，她似乎看到Peter眼睛有点肿。
　　他最近好像一直身上带伤啊……

　　Missy有些犹豫。
　　她不想坐到情侣旁边担当电灯泡的角色，就算是这么一对已经提前进入老夫老妻模式的小情侣，她也不想坐过去。

　　不过就算不坐过去，去打个招呼也好呀。Missy抬脚朝他们走过去，走近了才注意到，这桌上不止Gwen和Peter，已经是高年级的Sherry就坐在Gwen右手边。

　　Missy端着盘子坐下来，Sherry还低着头，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调戏盘中的花椰菜，就是没打算把它吃掉。Missy几乎能听到花椰菜委屈的哭泣声。

　　新学期开学快两周了，这还是Missy第一次在餐厅见到Sherry。
　　之前听说她最近心情不好，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她托着腮，歪着头，看着放在餐盘前的手机，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Missy主动打了招呼，Sherry才意识到她的到来。
　　“啊，Missy，”Sherry的目光迅速扫过她的嘴唇，“新的唇彩颜色不错。”

　　“谢谢，”Missy收下这句赞赏，摸起了叉子，“新学期伊始，你还没去去过画室吧？”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完这句话，Sherry的脸色有点不对，似乎很纠结。
　　Missy忍不住询问:“出了什么事吗？”
　　“……还好，”Sherry终于把花椰菜稳稳地叉住了，她低下头低低地说，“短时间内我不想画画。”

　　Missy本想问短时间具体是指多长来着，但她看到Sherry频频往手机上扫去，她便换了一个问题:“你在等电话？”
　　“嗯……短信也可以的，”Sherry抬头，轻快地朝她一笑，语气却颇为郁闷，“可是他什么时候能主动联系我呢？”

　　“……‘他’？”Missy茫然地眨眨眼，却没能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Sherry用手指按亮了手机屏，看了一眼按灭了手机屏。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32.
　　Steve又瞥了Bucky一眼。

　　今天是举行例会的日子，不管有事没事，只要挂名在联盟里，除了必须去上课的小蜘蛛，所有人都来到了会议室。

　　如果Steve没猜错的话，这次要谈的可能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蜥蜴人问题了。
　　虽然蜘蛛侠不在，这个重要议题却与他有关，甚至昨天他还直接跟对方打了一架，结果对方钻进下水道不见了踪影，而他受了点轻伤，好在没破颜。

　　事后Steve严肃批评了小蜘蛛，还各种引经据典、苦口婆心地告诫他以后不要单打独斗，一定要在自己吃亏前把队友召唤过去。

　　据说蜘蛛侠跟那个蜥蜴人有些私人恩怨，但年轻人没有明说，Steve尊重他，并不想强迫他说。
　　不过到了最后，可能是自己啰嗦的有点多了，隔着一层面罩Steve都能感受到年轻人无奈地撇嘴。

　　例会还没开始，大家在等待的短暂时间里，聊天的聊天，补觉的补觉，互怼的互怼，抢零食的抢零食，玩手机的玩手机，干什么的都有。

　　这个时候既不聊天，又不吃零食，也不玩手机的Bucky就有些扎眼了。
　　手机就在他面前的长桌上摆着，屏幕一片漆黑，分不清是锁屏还是关机。他垂着头，皱着眉，看起来没有一点聊天的欲望。

　　他倒不是什么都不干，就是干坐着。他是被Steve喊来的，所以来得特别早。Steve坐他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一支□□92F拆了装回去，然后再拆再装，不断循环往复，来来回回好几遍，依旧乐此不疲。
　　即使会议室里乱哄哄地，他拆装枪的声音却依然很清晰。

　　后来拆装枪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在下一次拆枪的时候把子弹从弹夹里挨个抠出来，在桌面上一字排开，然后在再次安装的时候把子弹再一个个按进去。
　　Bucky还没拆装累，Steve已经看累了。

　　Steve忍不住问他:“Bucky，你是不是有烦心事？”
　　“……不，”Bucky“咔嚓”一声给枪上膛，接着又卸掉，“并没有。”

　　Steve根本不信，继续跟他说:“如果有，你可以跟我聊聊的。”
　　Bucky在短暂的沉默后，依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谢谢，但我并没有烦心事。”

　　Bucky说了那句话之后，几乎整个会议室的小伙伴们都向他抛来了目光。其中闪烁着的，基本都是一个意思:
　　骗鬼呢！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有烦心事了，他居然还敢嘴硬。

　　Steve还想劝几句，眼睛余光却注意到斜对面的双胞胎在朝他挤眉弄眼，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他看看他们，再看看Bucky，叹了口气，把原本要劝慰的话改了:“别玩了，Fury来了。”

　　Bucky默然地把枪收了，对于周围队友们投来的目光熟视无睹，转而盯着面前的手机。
　　久久没能移开视线。

　　33.
　　明知道胡思乱想不是自己该做的事，Sherry仍然不受控制地在吃饭中途走神了。她强行收回纷飞的思绪，低下头，这才注意到，餐盘里的午饭还有一半。

　　等Sherry消灭了餐盘里最后一块花椰菜，无论是Gwen和Peter，还是比她晚来一会儿的Missy，都已经吃完饭，开始聊天消食了。
　　不知道Peter和Gwen说了些什么，认真听着的Missy发出小小的惊呼声，同时露出了又惊又疑的表情。

　　Sherry有些好奇，把空掉的餐盘往旁边一推，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纸巾，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Missy看向Sherry，没回话，但表情变得有点担忧:“Sherry，你的脸色看着不太好呢……”
　　她话音未落，同样看过来的Gwen跟Peter也一起点了头。

　　Sherry想起来，自己还没把恋爱了一暑假的事跟这群人说。即使Gwen多少知道些内情，却也不晓得具体的细节，更不可能知道她现在已经行走在了失恋的悬崖线上。
　　可她又能怎样呢？她只能一边用“我在减肥呢”来打掩护，一边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来岔开了话题:“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俄罗斯的一个综艺节目，叫《通灵之战》，还是个真人秀。”听到Sherry的问话，Gwen提起些精神，还把手机递给Sherry看了看，“我看了几集，好看是好看，就是看完容易怀疑人生。”

　　Sherry看过去，发现是张截图，应该就是节目的内容。Gwen滑屏给她看，正好下一张以青色做底的图片上有一串俄文。
　　因为从小跟着Cava学俄语，Sherry一眼就认出了那串字母的意思，的确是《通灵之战》。
　　她怎么记得，美国好像也有这么一个节目来着？

　　“还蛮刺激的呀。”Peter极有可能是跟Gwen一起看的，此刻笑嘻嘻地跟上女票的话，“反正我爱看。”

　　Missy都不把视线往手机上看一眼，连连摇头:“不敢看，一点都不敢看。要不是今天听你们说了，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节目。”

　　换作以前，Sherry对这种节目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可她听Gwen说到“怀疑人生”，居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里那两幅又被她裹上布料和绳索、妥善保存到衣柜顶上的画。

　　Sherry把手机还给Gwen，兴致勃勃地问了一句:“通灵？就是请灵上身，跟死者沟通之类的戏码吗？”

　　“差不多哦，不过参赛者有些连炸弹在哪儿都能测出来，”Peter半开玩笑地轻快笑着，“我觉得复仇者联盟就缺这样的人才，每年这个节目的冠军应该直接申请加入他们。”

　　Missy很给面子地笑了几声，但是知道些复联内情的Gwen毫不留情面地翻了白眼。Sherry却忍不住想，如果真有这样厉害的人，不知道Bucky会不会去找对方谈谈他跟她的故事。

　　Gwen一摊手说道:“看完我只能说，我曾经相信科学。”
　　“哈哈哈，”Peter大笑起来，“下学期要不要跟我一起选修灵媒学？”
　　“先不说有没有这种见鬼的课，”Gwen从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上学都快没时间了，你还敢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Missy好奇地在挑着眉毛的Gwen和假装吃痛皱眉的Peter之间看来看去，Sherry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托起腮:“说到通灵什么的……你们相信前世今生吗？”

　　三个人的表情瞬间都变得有些错愕，仿佛不相信这话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Gwen甚至咂了咂舌:“我以为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呢……”
　　Sherry:“我就好奇一问……”

　　Missy耸耸肩，这样回答:“我是基督教徒，教义里没有轮回转世一说，人死就该去天堂或地狱。”
　　Sherry知道这点，所以她一点都不惊讶Missy会这么回答。事实上，她也曾在家里问同样是基督教徒的妈妈这个问题，妈妈几乎说了跟Missy一模一样的话。

　　倒是Peter的表情有些玩味，看着像是若有所思。
　　Gwen戳了戳他胳膊，问道:“你有什么高见？你看了综艺节目之后的观后感就不要说了。”
　　“没什么，”Peter挠挠头，“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一个我最近打工地方的前辈。他可能对这个问题很有经验和见解。”

　　其他三个人都看着他，等他说后续呢，结果这以往话痨的不行的家伙却想起了什么，苦笑了一下，突然住嘴不说了。

　　Gwen跟Missy都是一副恨不得踹他一脚的表情，只有Sherry笑着跟他说:“那你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吧。”
　　Peter迟疑:“不好吧……我这位前辈年纪挺大的……”
　　Sherry:“哦，年纪大不算什么呀。”

　　Gwen从Sherry的话里听出不对来了:“等等……怎么听你口气，你还真信啊？”
　　“没有，”Sherry十分心虚，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侧开视线，“我说过了啊，就是突然好奇。”

　　她见Gwen还想往下问，连忙转头跟Missy说道:“你说，会不会有谁活着的时候很不幸，死了之后在天堂里表现良好，上帝为了奖赏她，就让她重新体验一次生活呢？”

　　“……‘她’？”Gwen又敏锐了一次，“你为什么第一感觉是用‘她’呢？”
　　Sherry只能说:“就像你说的……第一感觉呗。”

　　Missy斟酌了一下，语气颇为冷静的回答道:“别的先不说，你确定让人重新活一次，就是表现良好的奖赏，而不是表现恶劣的惩罚吗？”
　　“……”

　　“活着多痛苦啊，死了也不得安宁，还要再来一次，这怎么可能是奖赏？”
　　“……你说得很有道理。”Sherry木然说道。

　　Gwen听不下去了:“越说越认真，其实那个综艺节目就是拍给你们看的吧？”
　　“嗯说不定呢……我现在对那个节目很有兴趣了呢。”Sherry悠悠然地说着，从桌面上抄起手机，按开屏幕，发现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未读短信，她便发出一声叹息。

　　也难怪她会这样惆怅。
　　开学快两周了，Sherry也快两周没见Bucky了。她没有一天不想这事，仍然想不出一个解决方法。不过她现在冷静了很多，能仔细地思考了。

　　Sherry把她跟Bucky之间的纷纷扰扰从头顺了一遍，很快意识到，她遇到他是个巧合，却又像个必然结果。

　　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这一端牵引着Sherry，另一端穿过时光，系在近百年前的那个签名是“S.V.”的人身上。很不想这么说，但Bucky就是那条风格粗犷的线。

　　每每想起那幅仿佛她自己动手的画和那个一模一样的签名笔迹，她的心里就一阵幻痛，还泛酸水。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打从她见了Bucky第一面开始，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被加了什么神奇的buff似的，全是她不计后路、奋不顾身地争取来的，而Bucky最大的罪过是默许。

　　身未成年人，他默许了她来追求他，真是太可恶了。Sherry有心把那混蛋喊来打一顿，却又不想去主动联系他。

　　想到这儿，Sherry不由黯然。
　　就看他会不会主动了。
　　这次如果他不主动，他们大概就真玩完了。

　　Sherry收回无边思绪，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一抬头，周围三个人都在看她。
　　……希望她刚刚在内心抓狂的时候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Sherry故作无事地笑了笑:“看什么看，下午要是有事的话，就先走吧。反正我下午没课。”
　　他们学校周一到周四得一直上课到下午两点半呢。

　　看看时间也不多了，Gwen站起来说道:“有事一定要找我们啊！”
　　Peter跟着站起来，连连点头:“你找她，基本也就能找到我了。”
　　Missy朝Sherry点点头:“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再见。”Sherry笑着挥手，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后，她还在原座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端着餐盘站起来。
　　处理掉餐盘，她一时没想好要去哪儿。不过既然跟Missy说好会等她，那不如就去画室消磨消磨时间。Sherry洗了把手，去外面打开了自己的柜子。

　　她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那个黑底红纹的棒球帽，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飞快抓起来，塞进书包里。
　　明明没多少分量的一个帽子，背在后背上却犹如千斤重。毕竟她背着的，不只是个帽子，还是一份沉重的感情。

　　Sherry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走楼梯去画室。
　　画室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在。Sherry一眼就看到了Missy的画架。虽然开学至今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画室，但自己的画架会在Missy的画架附近倒是不难猜。

　　Sherry搬着自己的画架坐到窗边，正好能晒到今天格外温暖的太阳。她捏着铅笔试图画些什么，脑海中仿佛也有了一本画册，可是书页翻来翻去，全是他的脸。
　　……谁要画他啊！

　　她丢了铅笔，愤愤然地哼了一声，把背包抱进怀里，这才感到一番心安。她的脑袋靠在窗沿上，眼睛转动，看向湛蓝的天空。
　　的确是个好天气。
　　好天气还是不要用来生气了。

　　视线收回来，Sherry按开手机，从相册里翻出张照片。
　　照片里，她靠着Bucky，对方在她的催促下露出一个仓促却真诚的笑容。
　　Sherry看了半天，最终抿抿嘴角，无声地笑出来。

　　画了幅画又怎么样……
　　能有她的相片清晰吗？

　　她这么替自己感到骄傲地想着，又把手机收起来，盯着画架上空白的画纸，眯着眼睛，想象着碧海蓝天，构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居然晒着太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Sherry有很久没能在晚上舒舒服服睡一觉了。睡前思维在晚上总是最容易往情绪天平的消极一端跑，再加上她最近整天胡思乱想，能睡好就奇怪了。

　　这会儿她倒是睡得昏昏沉沉，黑白的昏暗的梦境里，有短发的他走来，只微笑，不说话，却伸手摸在她额头上。
　　尖叫声突然响起。

　　Sherry一惊，睁开眼睛，先是迷茫了一会儿，接着就被教学楼突如其来的一阵抖动惊醒了。
　　她意识到窗外一直有人在尖叫，不停地尖叫，而且还是花式的尖叫。她站起来，稳稳抓着窗户才敢往窗外看，就见楼下已经是一片混乱，不管有没有课，所有学生都不要命似的，疯狂地往外面跑，一边跑还撕心裂肺地喊着“HELP！”。

　　Sherry有点懵，看不懂这是什么神展开。她就是补了个午觉啊！

　　这是地震了，还是发现炸弹了？
　　难道是消防演习？
　　那怎么没个人提前跟她说一声？

　　……看看他们这连滚带爬的奔跑姿态就知道了，这届消防教育抓的不行啊。

　　就在Sherry摸不着头脑时，教学楼居然又震荡了一下，就像有人开着坦克接二连三地撞过来一样，害得她以为是地震了，赶紧去找掩体。

　　结果没跑开几步震动又突然停止，Sherry心惊胆战地挪到门外去，还有不少学生在惊慌失措地跑动。她想问是怎么回事，楼道里传来一阵用锤子砸墙似的“咣咣”声，一层墙灰被震下来，连她扶着门的手都随着这声音抖了抖。

　　Sherry被这声音搞得心里毛毛的，就在她六神无主，不知该不该跟着四散奔逃的学生一起跑掉时，被她抱在怀里的背包震动起来。她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去掏手机。
　　等她把手机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时，她差点真的跳起来。

　　电话居然是Bucky打来的。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时机挑得真好啊，这个时候打过来，她可没心情和时间跟他探讨譬如分手一类的深奥问题。

　　Sherry的心脏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腔，裹着她的那份恐惧不安都被手机震动震散了。
　　本着“就算接下来就要死到临头了，听听他的声音再上路也是值了”的念头，她接听了这个电话。

　　34.
　　Bucky十分庆幸自己选择了走出基地。

　　例会没开多久就解散了。
　　为了尽快解决那位狡猾蜥蜴人的威胁，独眼龙局长动员了他们所有人。每一个人都被安排了相应的任务，在基地坐镇的有，出外勤更多。

　　但Bucky不在其中任何一列。虽然他更倾向于出外勤，不过Steve提醒他:“到你轮休了。”
　　听了这话，Bucky才想起来联盟里因为人员增多，不方便一点任务就呼啦呼啦去一群人，早就开始实行轮休制度。可他怎么也回想不起上次他轮休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上一个轮休的人是谁。

　　他隐约记得就是今年的夏天，因为那段记忆里似乎带着热烈的太阳光，醇厚的咖啡，以及小姑娘洗发水的味道。

　　Bucky想拒绝这次轮休:“事情好像很麻烦，我还是跟上吧。”
　　“我看你还是去散散心的好，”Steve态度还挺坚决，“我就不过问你这几天为什么心神不宁了。说实话，你这样的状态，反而不利于任务的执行。”
　　“……”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Bucky犹豫了下，抬头见四周还没撤走的队友们都是一副大度的“去去去，只管浪，剩下的交给我们了”的表情，他既想抽搐嘴角，又想向上翘翘嘴角。

　　“那我留在基地也可以吧？”Bucky退后一步。
　　“最好别了，你随身带着的那支□□都快被你玩坏了，我真怕我回来之后看到你拿刀在子弹上雕花。”
　　“……”
　　他有那么无聊吗？

　　“走吧，有需要我们会立刻call你回来的。”Steve拍了拍Bucky的肩。

　　Bucky朝Steve无奈地笑笑:“你少糊弄我。我一出基地你就会通知他们切断我的通讯器。”

　　Steve笑道:“那我们这次就先不切了吧。”
　　Bucky:“……这次？”

　　Steve全当没听见，走去了会议室外面:“好的，下面大家来分下组……”

　　大家嘻嘻哈哈地对着Bucky笑，他只能统一回给他们一个白眼。直到看着他们都领了命令走了，Bucky才磨磨蹭蹭地准备往基地外面走。

　　大概是被小姑娘送的帽子惯坏了，Bucky总觉得什么也不戴在脑袋上十分别扭。临出门他特意跑去自己隔壁的Sam房间里，顺手拿了挂门后的帽子。

　　Bucky在基地门口一站，发现天气挺好的，很有秋高气爽的感觉。可天大地大，除了身后的基地，他不知该去何处。

　　其实留在基地，在子弹上雕花是也不错的消遣吧……

　　他抬手调整了下通讯器，按开后还能听到几个队友在出任务途中消磨时间的聊天瞎掰扯。钢铁侠讲了个黄段子，队长无奈叹气，鹰眼“嘎嘎嘎”地笑起来，Bucky面无表情地把通讯器关掉。
　　Steve果然说到做到，没切断与他的通讯。

　　如果他跟小姑娘的通讯也没被切断就好了。
　　他用一整个夏天来习惯随叫随到的日子，却没想到在夏天的尾巴上，他亲手逼得小姑娘切断了与他的通讯，至今没有再收到她的一丝讯息。

　　正如Sherry在心心念念地等他联系她，他也在等待来自她的讯息。

　　Bucky想好了一切可能会出现的结局，包括她提出“我恨你请你圆润地滚出再也不要出现”这种话的情况。他总觉得自己能做到足够的冷静，但事实上只要把可能的结局这么一想，他便暴躁得足以再徒手撕几个方向盘。

　　如果……他是想说如果，换做过去那个他，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会怎么做呢？
　　首先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冲动地去扯方向盘。

　　如果真是以前的Bucky，大概早在Sherry眼含泪花的时候就扑上去不要脸的又亲又哄了。

　　可Bucky没有。
　　虽然内疚到心痛且后悔，可他没有。这就是事实。
　　事实就是他对Sherry说了“你不是”，可他也不是曾经的自己。

　　Steve总是不希望他太过专注于把现在的自己跟过去的自己区别开，可他并不觉得分开看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在此刻，心心念念着那个会在太阳下闪闪发亮的小姑娘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留在上个世纪的傻小子。

　　Bucky长出一口气。或许比起“你不是”，这才是Sherry更想听到的答案吧。
　　他早该这样回答Sherry的，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
　　他由衷地祈祷现在还不算晚。

　　Bucky停下步伐，结束了所谓的散心之旅，抬头望着没有围墙的学校。果然一个不留神，他就走来了这里。
　　看看时间，现在还是下午的上课时间，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在上课。Bucky犹豫片刻，又把手机揣回兜里，决心等她等到放学。到时候她是哭着扑上来，还是直接一脚踢过来都再说吧。

　　Bucky去寻了个树荫，本打算一直等到她出现，却突然听到校内发出一阵尖叫。
　　地面隐隐有些震动，Bucky意识到不对，一转身，视线穿过圈着学校的围栏，看到本该上课的学生们仓皇失措地涌出了教学楼，往哪儿跑的都有，最多的还是校门口的方向。

　　还在校门口的几位校工一脸懵逼，摸不清头脑，但看着这些年轻人脸上恐惧到扭曲的表情，却也不敢贸贸然拦住他们。校工们赶紧通过设备与楼里的老师联系，结果没等联系上，就看着一群老师也掺在学生队伍里逃了出来。

　　好在他们还没忘记自己身为老师的职责，没跑几步就要招呼着跑错方向的学生赶紧转过头来跟着大部队跑。甚至还有几个老师就留在教学楼不远处，不停地指挥着学生撤离。

　　Bucky知道绝对是出事了。他惶惶不安地打开通讯器，正好听到属于蜘蛛侠的声音有些狼狈地叫道:『……好吧好吧，我错了，我不该单打独斗——请求支援么么哒！！！』

　　通讯频道里一炸。
　　队长立刻回复:『你先稳住！注意安全！不只是现场人的安全，你自己也是！』

　　钢铁侠也就慢了半秒:『我已经把地址发过给了所有人的通讯器。谁离那儿近？』
　　冬兵:“我。就在校外。马上冲进去。”

　　通讯频道里一静。
　　蜘蛛侠:『……就在学校校外？！你为什么会在校外？！』
　　冬兵:“……”
　　他并不想解释。

　　钢铁侠洞察一切:『厉害了我的中士。』
　　“……”

　　Bucky已经逆着慌乱的人潮，强势冲开一条能进校的路。他急促地问:“详细位置呢？”
　　蜘蛛侠:『呃，呃，进了学校就能看到了，第二高的楼里。我也，呃，我还镶在这楼里的墙上，容我先把自己抠出来哈……』
　　Bucky:“……抠出来？”

　　蜘蛛侠:『我知道你想说啥！对，没错！我是被那谁谁一尾巴锤进来的！还好没人看见，太丢人了……我伟岸的形象啊！』
　　鹰眼吐槽:『你先长到浩克这身材再用这个词吧。』

　　钢铁侠看穿一切:『你又调戏对方了？』
　　蜘蛛侠理直气壮:『就是很正常，很亲热地打了个招呼，说了个‘嗨’啊！接着他就暴起伤人了！哈！不懂幽默！蜘蛛式气鼓鼓！』

　　这小子要是没嘴欠就见鬼了。洞察和看穿一切的钢铁侠自然也深知这一点:『意思意思心疼你一下。』

　　这帮人在通讯器里瞎扯，实际的动作却绝不会慢，Bucky对他们很放心。他此刻的注意力全放在小蜘蛛说的那栋楼上。
　　二楼的窗户里闪过一条冷血生物的尾巴，Bucky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Sherry在哪儿呢。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安全了。

　　他鬼使神差地把手机掏出来，没给自己后悔的余地，迅速拨通了Sherry的号码。
　　等待从来没有如此的漫长过。Bucky既怕她接起来之后大喊救命，又怕她干脆地把手机丢一边，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不过好在她接通了电话，也没有大喊救命。倒是他，没忍住一个问句劈头丢过去:“你在哪儿？”
　　他这一声搞得周围奔逃的人都忍不住向他看来。Bucky是逆行，再加上这突然的一嗓子更加惹眼了。

　　他可不在乎这个。
　　他只关心手机对面小姑娘的声音。可是她沉默许久，没有回话。
　　Bucky心慌了一下:“你还好吗？”

　　又是片刻沉默，小姑娘终于气鼓鼓地开口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一听就知道她还没消气。

　　“……”Bucky叹了口气，“Sherry，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我很好，』Sherry这次答得很快，Bucky总有种她的语气里有“哼算你识相”的错觉，『我在学校……你是不是也在我们学校？』

　　Bucky明知道此时聊天跑题不会有任何作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跟她聊这些不重点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说话背景就跟楼外学生的乱叫一个频率。』
　　“……是的，我在你学校。你在哪儿？”Bucky再次发问。
　　『第二高的楼里。』

　　Bucky一愣，条件反射地抬头，居然看到了她那颗闪闪发亮的金色脑袋。她可能还没看到他，又往窗外探了探上半身。
　　他立即朝这楼下跑去，Sherry也很快就找了他的身影。

　　站在楼下抬头望她，隔着几米高的空气，她的脸却依旧清晰可见。虽然她面上无喜无悲，眼睛却是明亮地闪烁着。

　　Bucky刚想要她赶紧离开二楼，就见Sherry突然一愣，缓缓地回了头。也不知她看见了什么，Bucky听见她居然声线颤抖着骂了一句“Holy shit”。
　　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入侵者还在二楼，Sherry被发现了。他现在去爬楼肯定来不及了。

　　Bucky几乎是用砸的方式打开了通讯器:“小子你还没把自己从墙上抠出来吗！”
　　『……』

　　回答他的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歪倒声，接着是一阵陌生的带着血腥味的冷笑声。蜘蛛侠在通讯器，同时也在二楼窗户里叫了起来:“你的目标是我！不是可爱的小姐姐！”
　　“……”

　　Sherry还背对他站在二楼的窗边，手机紧贴着脸，就算说话声很小，Bucky也听到了她喃喃自语的声音:『为什么‘纽约好邻居’的声音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耳熟？
　　这通常说明不是熟人，就是常常听到对方说话呗。

　　Bucky没有替Sherry深究这个问题。此时她所在的那个教室里已经成了临时的战场，不仅一直在“咣咣咣”乱响，还时不时有颜料和画笔被甩到玻璃上，或是直接甩到窗外。
　　甚至还有张桌子朝着Sherry飞过去，吓得她差点背朝下掉出窗户，好在那桌子在碰到她之前又飞回去了。

　　Sherry这个无辜人士显然已经受不了了。她一转身，直接爬上了窗台，还低头躲开飞来的画板。那画板飞出窗户，被Bucky随手挥开。他有直接冲去二楼的冲动，却又很害怕自己一离开，Sherry就会被波及到，从窗户里掉下来，摔得一动不动。

　　因为太焦急，他一时间忘记了，从二楼跳下来人一般死不了。

　　此时他只是无法把视线从Sherry身上移开:“……Sherry？！”
　　“跳下去！”Sherry把手机一挂，十分决绝地回答，末了语气软了一下，“你不会接不住我吧？”

　　Bucky没搭话。
　　这不过是二楼，下面什么都没有，Sherry跳下来也不会摔死，更何况他还在下面瞪着眼。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害怕。

　　“你跳吧，”Bucky往前快走了几步，全心全意地凝望着Sherry，“我一定会接住你的……一定。”

　　Sherry抿了抿唇，匆匆吸了口气，居然闭上眼睛就往下跳。她还真是信任他，这是要把接下来的一切都丢给他了。

　　Bucky预判地很准，她落下来的时候就在他能够着的范围内。
　　他往□□了倾，稳稳地接住了他的小姑娘。她体重很轻，但是重力势能很霸道，即使只是二楼的高度还是压得他的胳膊使劲往下沉了沉。
　　但是还是稳妥的。他喘了口气。

　　Sherry在落进他怀里的一瞬间，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衣服，而Bucky则毫不犹豫地把她抱紧了。

　　她的确是在他怀里的。
　　他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Sherry被他用力的拥抱抱得有些喘不上气，睁开眼睛看了Bucky一眼，有些惊讶。她问:“中士，你要哭吗？”
　　Bucky没有给她回答。

　　Sherry:“Bucky……不要抱这么紧啊，也不要怕到哭啊啊，我又不是瓷娃娃，不会一推就摔碎的。”
　　Bucky:“……可我怕你会摔碎。”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一点哽咽摩擦了他的喉咙。他仿佛又回到那一天，那一晚，他还是那个因为恋人无可奈何的死亡，坐在寒风中的大桥边，抽着烟痛哭流涕的傻小子。

　　恍惚之中，他意识到了，无论这期间有没有那漫长的七十年，无论他变没变，他始终是当初那个会因为恋人无可奈何的死亡，而在深夜冷风中的傻小子。
　　他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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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万多个字一边码一边改花了一个星期，实在改不动了。本来可以分成两章发的，现在合成一章就是告诉大家，真的不会开虐的……已经虐完了，后面请放心食用。
被营养液淹没，不知所措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