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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全部家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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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安静地走着,滟和粉面羞怯,淑和有些不耐烦地跟在后面听他们交际,隐隐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淑和不喜此人无礼,想瞪他一眼,却愣住了,她认出了那双细长的桃花眼。
今日才见他真面目,高额挺鼻,眼睛深邃,薄唇微抿,下巴收紧,月牙袍衫,身形挺阔,气压低沉,见淑和注意到自己,别过去脸大步走着。
百姓们纷纷打量议论难得一见的贵人,两府都带了家丁,又跟着两位挺拔的儿郎,便有蠢蠢欲动的地痞无赖也忌惮万分。
天气渐热,路两旁也摆了不少摊子,热闹得很,那薛家公子没有再看自己,淑和心下松懈,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
进了寺门,在小沙弥的带领下,穿过甬道走到禅房净室,喝茶洗手净面,净严方丈过来接见兴国公夫人,只见方丈膀大腰圆,大脸似盘,并不像是六根清净一心向佛之人,否则也不会在他上任这些年,传出寺庙管理混乱不如从前的言论,连淑和都曾耳闻,是以有所动心。但世上人皆有贪欲皆有所忧,大宁朝佛道盛行,岫云寺又是京城数得着的大寺,这些小传闻并不影响香火。
兴国公夫人并女儿跟着方丈往后殿走去,两位薛公子自行离开。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兴国公夫人回来,面色稍缓,陈太太又起身带着女儿前往后殿,淑和跟滟和继续等候。滟和坐不住,去了院里,淑和心急如焚不知计划如何实施。
却听院外一片吵嚷,冬晴看过回来告诉她,“是两个地痞无赖纠缠三小姐。”
佛门清净之地,他们怎么混进来的,滟和一个闺阁小姐,面容姣好,不戴面纱就四处闲逛,能不招苍蝇吗。淑和心下厌烦地往外走,却见侧院莲花净池旁,两个油嘴滑舌之辈在问滟和姓名,滟和躲在春星后面又羞又恼,春星想带她走,躲不过纠缠。淑和上前,打了一人一巴掌,怒道,“放肆,哪家的奴才,”回头叫冬雪喊家丁。
二人得了这一巴掌,心下害怕,胆见又来一个小丫头,气急败坏就要上前,“嘭”被一把剑撞到胸膛,震得退后两步,一身月白袍子立在一旁,“还不快滚?”二人屁滚尿流窜了。
滟和见这薛国公府家的公子,比表哥顾怀明还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粉帕一甩,羞怯道谢,淑和也跟着谢过恩公。这“恩公”点头应了,并不多言,带着侍从离开。
淑和跟滟和回到禅房,滟和对她和气几分,淑和满脑子心事,没有多交谈。不一会陈太太也回来了,带着三位姑娘略逛了一圈就去用斋饭。
淑和借口起早着急喝了凉水肚子疼要离开,陈太太抽到上上签,心情正好,没有多心,淑和带着冬晴离开了。
出门问了两三个小沙弥,“方丈在哪”,心灰意冷之时却见薛家公子跟一个头上八个戒疤的高级僧人交谈,思虑片刻,走上前去,询问方丈所在。
僧人迟疑,果然薛公子开口,“智明,这是我的一个小世妹,但说无妨。”
僧人道,“阿弥陀佛,原是仲达的世妹,请随我来。”叫住个沙弥送她去找方丈,时间紧急,淑和匆忙谢过薛公子和僧人,就跟上小沙弥的步伐。
在后殿看到了方丈正在送人,淑和径直向前,“方丈好。”
这时已经午膳,也没什么急着要见的人,净严方丈见是一个小丫头找过来,心下一奇,和蔼问她,“小施主,可有什么事?”
淑和乖巧地开口,“方丈大人,我是城南陈府的四小姐,今日陪母亲前来,”虽然京城权贵者众,但是方丈刚见过托了顾侯府名号前来的陈太太,想必也会有印象,淑和见他眼神了悟,继续说,“实不相瞒,小女唐突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小女是陈家庶女,虽然父母不曾厌弃,生活也并不好过,所求也非难事,只求方丈在家母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说着暗示冬晴递上十两银子。
这净严方丈再没想到一个十岁黄毛小丫头能有说这样的话,看向那可怜的十两银子。
淑和已然豁出去了,虽然总有些事闻所未闻,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方又递上十两银子,“不瞒方丈,这是小女全部家当,只求方丈美言一二,山长水阔,日后小女定不辜负方丈美意”卖萌的表情。
这真是淑和所有银钱了,其中一半还是那晚黑衣人,应该说是薛公子送来的,假如这位一寺之主真的看不到眼中,或者说他实乃清正廉明之人,淑和也只能作罢。
这胖和尚思索半天,虽然闺阁小姐做这样的事有些荒唐,但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能有这样的胆识也是难得,更别提自己看她也颇有眼缘,白白净净的小脸,眼神干净灵气,腮上带着酒窝,两个耳垂竟很有福相。二十两银子劳动自己说两句话,说少也少,说多也尽够了,索性这会儿无事,不如给机灵的小姑娘施以举手之劳,假如她日后出头,也是一桩善缘,就算不出头,自己也不吃亏,毕竟也没不是恶事。
心思百转之际,笑眯眯的说,“阿弥陀佛,短短今生一面镜,前世多少香火缘,小施主,今日你我二人相遇,是命中注定。贫僧跟小施主既有缘,又见小施主面相带慧,贫僧自是乐意结交。”边说边收好银子。淑和心下大安,匆匆赶回陈氏身边。
陈太太埋怨她,滟和还说,“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没遇到什么坏人吧”。淑和赔笑,“不瞒太太,这两天贪凉吃坏了肚子,以后再也不敢了。”清和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傻气。
到得门口,又遇到方丈送兴国公夫人离开,薛公子翻身上马,动作矫健,想是右臂无碍,眼神清冷,不看旁人,待母亲和妹妹上了马车,护卫左右,驱马离开。
方丈转身迎向陈太太,看到三位小姐,关心一番,看向淑和,道,“这位四小姐可是大病初愈?”
陈太太忙说是,方丈摸摸胡子,故弄玄虚,“阿弥陀佛,观其面相,生病之时,六根混沌,心智不宁,这原也是命中劫数,现病愈体健,竟是慧根大开,贫僧见之,深感有缘,形事气度,不同旁人,日后必有福运。”
淑和心内一乐,这老和尚真真巧言令色。陈太太却肃然闻之,忙谢过净严方丈,带着三位女儿离开。
思虑大半天,也没午休,回程路上,淑和沉沉睡着,滟和看着淑和睡得香,只觉大师所言如此,她嫉妒也没办法,更何况,四丫头还挺身而出帮了自己。陈太太也思索一路,回到陈府跟大老爷嘀咕,“这四丫头竟是得了方丈的眼缘,还说日后有大运。”陈老爷自来不信这些,陈太太却深信此道,又思及淑和病好后的表现确实大不相同,不由反思以后是不是要对淑和好一些,一来可以助她,二来可以助己。
计出有方,果然淑和在陈府的日子好过起来。太太还特别赏了自己一柄玉如意并其他摆设。又过两日,还让自己跟着清和跟滟和去顾府学习。
顾夫人因着上次的事当场不喜,可也知道自己儿子调皮,事后也不再跟小丫头计较,陈太太又说了净严方丈所言,顾太太自然没什么不高兴的,只令下人们看好少爷小姐。清和滟和不乐意,也凑合待着。
令松不再整日关在东院学习,总是背着陈老爷跟顾怀明一道出门寻友。顾太太这边,嫡长子已经娶妻,嫡长媳怀胎数月,下面又有生性顽皮的小儿子,顾怀明也是一向知分寸哄得她开心,也就不过分约束。
转眼到了七月初,这一日顾太太娘家侄女要嫁人,顾太太回了娘家。陈家三和在明礼楼跟着崔先生学习《女训》,顾家嫡女无双已经出嫁,顾家女儿只有侯府大房庶女无忧,二房的嫡女无垢和庶女无虑,加上顾家亲戚朋友家的小姐们,十一二个女孩子。
日头炎热,令松跟怀明没有出门,在顾府玩乐。下午凉爽些的时候,女孩子们上课也上烦了,下楼穿过回廊去宜园玩耍,淑和不是很感兴趣来顾府读书,却也不想再惹出什么事儿闹个没脸,就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还有个李侍郎家的李小姐,也乖乖坐在那。
只听蹬蹬蹬,有人上楼来了,啪的一声,门被推开,原来是土肥圆顾怀智,小胖墩直冲这淑和问她们呢,淑和老实说,“去园子里玩去了。”
小胖墩就过来拉淑和,要他跟她去玩,淑和不愿意,小胖墩看了看李小姐又看了看淑和,继续拉她,冬晴一边上前好言劝说一边派冬雪去搬救兵。
顾怀智十一岁了,长得肉球似的,淑和跟冬晴拼了老命跟他挣扎,又怕伤了他惹事端,淑和把着门把口,死活不去,顾怀智气急败坏办搬起起笔洗冲她一扔,白色襦裙黑了一片,凉凉贴在腰上腿上。
妈的!淑和心里怒骂,见顾怀智又上前来,正欲跟他拼命,就听身后有人怒斥,“三弟!”
回头一看,顾怀明穿了一身蓝色干练骑服跟令松站在身后,淑和收回骂人的冲动,慢慢酝酿眼泪。
怀智低头趋步过来,大哥好读书为人温和并不怎么管教他,他更害怕这个喜欢骑射武术的二哥,管教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令松见妹妹受气,不由有些生气,问没事吧,淑和展示着盈盈泪水,倔强地摇摇头。
怀明看她楚楚可怜,乖巧十分,又见表弟面有愠色,对着怀智照头就是一巴掌,怀智觉得又委屈又丢人,只听怀明说,“整日里不上进,就知道吃喝玩乐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