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满长街》灯前月

2、洞中秘密

　　一大早，关西瑭出了房间，他看着旁边的房门紧闭，估计这柳长街还在酣睡。
　　此刻，偶尔有几声鸟叫从平芜山深处传来。关西瑭在院里转悠了一番，来到百里居门外。门前那棵柳在晨风里摇曳，树下坐了个人。

　　周大胡子正坐在柳树下喝酒，听到身后有些动静，一看是个年轻人。
　　“一大早起来喝酒？”关西瑭看着那人，是个大胡子，那胡子把他本来相貌遮了一大半，有些潦倒。周大胡子笑出声来，“你是几时来的？倒不曾见过你。”说完又呷了一小口酒，看着眼前细柳纷纷。
　　“昨日才到。”关西瑭顺着他目光看去，这柳条好似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哦对了，那枝条要细一点，带着那么些柔和。周大胡子眼眸微合，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半晌，他睁开眼睛，眼角带着
　　柔意，“这柳像不像女人的眉。”

　　若是把这样的柳比作一个女人的眉，那么那个女人一定很柔美。秀眉似柳，眉眼带笑。
　　关西瑭不语，但他知道，蜀中有一个女人，以柳眉出名，她貌美如花，说她蜀中第一美人不为过。又见大胡子轻叹一声，他起身弹了弹衣袖，“那丫头既然让你留下，你且先住下。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睛里有一丝寒意，话语凉了几分，“这山里多凶兽，平日里小心为好。”
　　关西瑭垂眼，嘴角上挑，把玩着手中那把骨扇，“多谢提醒。”

　　“你俩站那儿干嘛呢？快些进来！”长街提着声音，站在院内招呼他们。关西瑭站在柳树下，听见长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宛若山中布谷鸟轻啼，脆生生怪好听的。关西瑭转身见她亭亭立在院中，上前，挑眉看向她，“起这么早？”
　　“废话！”她对关西瑭质疑的语气表示不满，她很勤快的好么，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她一大早就爬起来，去了厨房做早饭。周大胡子看着他俩，微微一笑。

　　三个人分别坐在桌边，周大胡子问长街：“你师傅几时回来？”长街也不确定，便摇了摇头，她耳边垂下来的一绺黑发打着卷儿跟着微微晃动。关西瑭见她的头发盘得挺好看，看着俏生生的。然后大胡子端起碗筷默默吃了起来，关西瑭喝着面前的一碗清粥，嗯，香甜软糯，味道清淡，很是爽口。不过又与江南那边的味道不一样，算是合他的口味。

　　长街看着他的样子，笑眯眯道：“好喝吧？”她自小上了平芜山，进了这百里居，衣食住行师傅倒没怎么管她，她自己倒是学会了洗衣做饭。平日里都是她负责师傅和周大胡子的吃食。
　　关西瑭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十分好笑，回答得淡淡的，“嗯。”思索一番，抬眼看她，“听闻蜀中食物辛辣，你口味偏淡？”

　　“当然不是！”长街见他对自己做的粥表示肯定，好心对他解释：“你打江南来，自然是吃不惯这边的食物。你住下的这段时日，我勉为其难做些清淡食物吧。”要知道她对吃食是有要求的！她口味好辣，实为无辣不欢。
　　“哦？柳姑娘待人如此和善，那在下先谢过柳姑娘了。”关西瑭展颜一笑。
　　“不客气。”长街吃好了，放下碗筷。抬眼看他“今天开始，你就跟我一起习武吧，你等我下。”关西瑭刚好喝完粥，点了点头。长街起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碗中清粥一粒不剩，他意犹未尽，她做的粥挺好喝！

　　关西瑭站在院子里等她，他背对柳长街屋子，只听身后房门吱呀一声，他转身看见长街一身劲装出了屋子，利落干净。他眉尾一挑，腰挺细！恩，看上去不盈一握。往腰旁一扫，这才发现她腰间别着一对钩。
　　长街带着他出了百里居，边走边往屋里喊着：“大胡子，该你收拾碗筷了！”周大胡子坐在桌边，放下碗筷，看着他们出了百里居，目光却望着关西瑭的背影，一番思索。

　　出了百里居，又走了一段路，长街和关西瑭站在一个山洞前。
　　“这是？”
　　“自然是练功的地方。”
　　长街走在前面，“我从小在这里习武，无论冬夏，偷懒不得！”
　　关西瑭抿嘴笑，“你倒是勤快得很。”他负手站在山洞前，打量着洞外景象。打量一番后却垂眼看向她。长街心里想，是挺勤快的。
　　“走，进去吧。”长街领着他进了洞中。
　　从外面看去，这个洞十分普通，洞口藤曼缠绕，站在洞口也不知道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关西瑭看着洞里的景象，有几排兵器架，上面放着各种武器。
　　“你用钩？”关西瑭玩味地看着长街。
　　“嗯。”
　　“学了几年？”关西瑭打量着她腰间那对短钩。形状似柳，看上去挺别致，但用起来怕是锋利无比，钩人见血。
　　“用了十一年。”长街一字一句，看向他。她对关西瑭的语气表示不满，好像对她的功夫有质疑！好吧，虽然她至今还未下山闯荡过，平日里只能和师傅过过手，也不知道以自己武功在江湖上能否立足。但她是个习武之人，对待学武丝毫不含糊，从不懈怠。

　　关西瑭嘴角的笑容明显，但上前抱拳作恭敬状，“还请师傅指导。”
　　长街一笑，见他此状，“得了，师傅不敢当。等我师傅回来，待他同意后，你就是百里居正式弟子了。”
　　关西瑭微微颔首。“那现下，我该做些什么？”
　　长街摸着下巴，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关西瑭见她皱着眉，圆溜的眼睛望着它处，那模样十分认真，他暗地里一笑。

　　长街想着小时候，师傅丢给她一些武学注解本，叫她先看着，那上面记载着一些运功方式，她不知怎的，自己竟然看着那些本子，试学着运气，好似腹中有一股真气流窜。
　　待师傅再教她基本的招式后，她学得很快。她曾听师傅说她资质很好，一点即通。后来才得知，那一股流窜真气是所谓的内功。内功和招式得相互配合，这样招式才更有力量，更能一招制胜。
　　若是只学招式，那就成了绣花拳腿。练内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长街决定先从招式开始教，习武最基本的是拳法招式，先运用精通拳法后，即可学习兵器法。

　　长街走到山洞的中心，站好姿势，有板有眼。对他道：“跟着我的姿势，打这套拳法，你随意感受下。”关西瑭斜睨着她，嘴角翘了翘，照做。
　　长街收手，站在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看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他手臂。“虚浮无力！”又道：“打这套拳法时，用上七分力，才有效果。”

　　关西瑭放下手臂，笑着问她，“这拳法是你师傅教的？”
　　“嗯。”长街见他松懈。关西瑭没有继续，他站在这洞的中心，打量着洞身。他们正站着的地方是洞的浅处，他转身，目光望了过去，那是洞的深处。
　　“为什么用钩？”关西瑭边问边向洞的深处走去，长街跟在他身后。以为他在熟悉这里的环境。
　　“没有为什么，只是小时候到了练兵器法的年纪，师傅便带我来到这里，叫我挑一把自己喜欢的武器。”长街随意答道。
　　“你喜欢钩？”
　　一阵沉默，关西瑭转身看她不语，空气中有一丝静默，他准备洗耳恭听。
　　“嗯，因为看上去很漂亮。”
　　“……”关西瑭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深刻的话来！
　　“有时候看上去很漂亮的东西，往往很要人命的。”关西瑭目光看向长街，清淡地答了一句。

　　走到这洞的深处，关西瑭打量着四周，石壁凹凸不平，一些石壁悬挂着岩石，好似要坠落下来。
　　这洞的深处是一片荒草地，正是青天白日，所以深处里并不暗淡，深洞上方有一束光照下来，洞顶并没有封死。关西瑭的目光看向地上一处被荒草覆盖的石块。远远望去还真发现不了。

　　他正要上前去查探一番，却被长街拉住，“你要干嘛？”长街不解地看着关西瑭。他嘴角一弯，并没回答，但还是上前走到那处，长街跟着过去。

　　关西瑭拨开覆盖在石块上杂乱的荒草，一行字出现在眼前。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街凑近一看，念了出来，她又惊又疑：“我在这平芜山长了十几年，这山洞我来了无数次，竟没发现过这样一块石头！”

　　关西瑭看向她，嘴角有笑意，心想这姑娘喜欢习武，这些东西她当然发现不了。他又听到长街问，“这石头上的字有何解释？难道是前人留下的？”
　　“这句诗里有秘密。”关西瑭淡淡道。

　　长街睁大了双眼，关西瑭看着她那双圆溜的眼睛，此刻正惊奇地看着自己。那双眼有些明媚，即使是在这深暗的洞中，这双眼也很明亮。
　　“你来过平芜山？”长街看着关西瑭，用疑惑的目光打量。
　　关西瑭嘴角勾起来，“在下第一次来到蜀中，无瑕顾及蜀地风光便上到这平芜山来拜师，一片赤诚之心呐。”
　　切，长街在心中嗤到，姑且相信他。“快说，这句诗里到底有何秘密！”长街心中好奇。
　　关西瑭扶额：“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也不会上这什么鬼的平芜山了。忽然，关西瑭心中警惕，洞外有人！他面色平静，但耳朵却注意着洞外。

　　突然，洞外边传来一阵娇呼，“呀！算被我逮着了！”随即又一阵猥琐的娇笑声，“嘿嘿嘿，长街别掩着了，让我看一眼是谁！”
　　关西瑭一怔，反应过来后，才知道来者误会了。他勾了勾嘴角，瞄了眼长街，长街扶额。
　　只见一抹粉色身影从洞口进来，那女子巧笑倩兮，带着几丝娇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