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一 ...
-
【一】
“凯旋侯,久仰大名,吾名枫岫。”
凯旋侯盯着眼前摇着羽扇一脸闲适淡然的人,没说话。
他初见枫岫出现在火宅大殿之前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思索一阵后,终于记起来,是在多年前的慈光之塔。
接下来枫岫便对咒世主坦言自己原是来自慈光之塔,四处游历,为写一本书明察暗访四魌界各国,于是便走到了火宅佛狱。
这些话证实了凯旋侯的记忆并没有出错。回忆中的那个身影渐渐明晰——慈光之塔,祭祀舞者,天舞神司。
“哎呀,吾知晓吾长相十分俊美,但凯旋侯也不必看呆啊。”枫岫以羽扇遮面,听语气似乎是在笑。
凯旋侯终于回过神来,直接无视那人的话,道:“你方才说过你叫楔子。”
“人一生中注定会有许多名字,称号而已,你分辨得出吾即可,何必认真?”
凯旋侯没接话,转过身说:“吾带你去住处。”
他不清楚咒世主把这人交给自己安排究竟是什么用意,但隐约能察觉出此人来到火宅佛狱的目的并不那么简单。若他确是天舞神司,那么定与无衣师尹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慈光之塔与火宅佛狱的立场向来紧张,不得不多作一手防备。
但凯旋侯当时并不打算跟这个人有什么更深一步的接触。示意他可以在允许范围内活动之后,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前几日都相安无事。除了见面时必要的礼仪,枫岫未曾麻烦过凯旋侯什么,凯旋侯甚至有一种就算自己府邸多了个人也没什么两样的感觉。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一日。那一日,凯旋侯回来时看见枫岫在院子中盯着一株樱树,神情戒备。他心存疑虑,思忖了片刻之后,仍是上前询问。
枫岫抬眼,见是凯旋侯,神态稍显放松了一些,苦笑道:“吾原先听说火宅佛狱是个处处布满危机之地,直到亲身来此,才切实懂得这话的意思。”
听他说完,凯旋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枫岫本不清楚佛狱的情况,又是生人,被误伤也是常态。
“你受伤了?”
“事先怎无人告知吾此地的植物皆会攻击人?”
“……是吾疏忽。火宅的植物都很排外。”
枫岫哑然,这话的意思是因他是外人,所以被攻击很正常吗……
“——让吾看看你的伤。”凯旋侯绕到他身后,按住他的肩。
枫岫很合作地将上衣褪下,却突然意识到身后的人似乎低声在笑。
“你笑什么?”
“吾原以为你应是神通广大,不会被这点事情难到……”结果还是中招了。凯旋侯默默在心中补了一句。
“你这是在嘲笑吾吗?”枫岫想转过头,这时背上的伤被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让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凯旋侯自顾自地道:“不是很严重,上点药过几天就好了。”说完,顺手将枫岫的外衣给他披上。
枫岫仍是苦笑:“想不到初来乍到便落得如此田地……”
凯旋侯一边扶着他将他送到屋内,一边说道:“火宅的樱花都嗜血。”
“会嗜血的植物,吾以前从未见过。”枫岫趴到床上,侧过头看着凯旋侯,道。
“那是它们天生的防备罢了。”凯旋侯拿出一块令牌放到枫岫床边,“这是火宅御令,你带上它,可免于遭到攻击。”
留下令牌,凯旋侯转身便欲离开。只是未迈出一步,又被床上的人喊住。
“好友,留步。”
凯旋侯的脚步生生顿住,却不是因为那人的挽留。好友?他们明明才认识不满五天,这人对他的称呼怎么就莫名地变得熟络了?
“好友可是有事在身?”
凯旋侯回过头看他,没准备回答。
枫岫继续道:“若是无事,可否留下与吾讲一讲火宅佛狱?”
“你可以去问其他人。”凯旋侯一脸不乐意奉陪的神情。
“唉,你看吾受了伤,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
“况且,若不是好友未事先提醒,吾此时也就不会因伤势所困了。”枫岫缓缓地说。
“……”
按枫岫所言,于情于理似乎都是自己的责任。凯旋侯只得暂且留下。于是他调头回去,站在枫岫床前。
枫岫将床铺让出一个空位,示意凯旋侯坐下。凯旋侯想了想,也就照做。
“好友,你可知这里的植物为何嗜血?”
凯旋侯皱了一下眉:“吾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没有阳光,只能靠嗜血生存。”
“那又是为何,会没有阳光?”枫岫追问道。
凯旋侯摇头:“这里原本便是一块资源匮乏的土地,许是数千万年之前的机缘,火宅佛狱世世代代被困于此,久之却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所以多年征战,也是因此?”
“哈。”凯旋侯冷笑一声,岔开了话题,“你既然是慈光之塔的人,应有修得神源吧?”
枫岫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但仍是如实回答:“是……”
“若你神源被毁,会是何种结果?”
“失去自我修复能力,换种说法,死期将近。”
闻言,凯旋侯又换了个问题:“你来火宅佛狱的目的为何?”
“吾似乎初来时便说过,好友忘了吗?”
凯旋侯低头看他,一字一字地道:“真实目的。”
“唉,你竟然不信吾么,真是令吾伤心啊。”枫岫别过头去,避开上方的目光。凯旋侯提的这两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倒是令他暗自警惕,火宅佛狱之所以会暂且以待客之道对他,一是因尚不清楚他的底细,二则……应是觉得他或许有利用的价值。火宅与慈光之间的局势几乎就没有平静过,这屋内的二人都深知这一点。所以,凯旋侯名义上是接待他,实际上他明白得很——监视罢了。
凯旋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留下一句“休息吧”,就起身离开了客房。
枫岫看了一眼被凯旋侯带上的房门,暗自叹息。看似平静的水面实则早已起了波澜,而这还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