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梅》丝乌安酸

9、殊途同归

　　马车一辆辆从侯府门前经过，原本豪华不可一世的府邸空无一人，院内青草萋萋。晌午之后，一辆朴素套着红马的双轨车，哒哒地走过来，停在冰凉的石狮旁，踟蹰了很久，车前清瘦的小厮耐心地等着，太阳偏西之后，车内低低说了一句，他跳上车梁，驾车离开，此后，再无踪迹。
　　焦灿久居皇宫后，常盯着书房的一副杏梅，两枝交错，花开不败，绿叶相间。多年后，他想起那位故交苍白满足的面孔，心里的自责渐渐淡去。
　　他为什么会心软？下令安平侯满门抄斩前，他希望再去见孙文衍一面，他那时怀着极深的羞耻，这次的忤逆不同以往，他已经没有回头路。
　　他是在下令放火之后，看到奄奄一息的两人，作为故友，他们还是殊途同归了。他们都愿意为今生所爱忤逆天下，只不过一个身陷皇权争斗，一个在精神中苦苦挣扎。
　　焦灿有些怀疑，当年孙文衍离开京城前，就已知晓他的计划，他纵容他，是为了借他的手，给惨死的神医报仇呢？还是因为对他的绝望，对世道阴暗的绝望，对那份莫名感情的绝望，决定漠然撒手，随他去呢？他思索不清，他甚至聊以□□地想，或许在最后时刻，他依然对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知己，有不可思议的信赖。他高兴自己没有辜负他。
　　马车里，孙文衍云淡风轻地笑，似乎在谴责，又似乎在原谅，他看着身旁因身体虚亏总是睡不醒的人，命小竹慢下来，车摇晃得太厉害。
　　“文衍，我口渴。”低低暧昧的声音传入耳中。
　　岳明拉长手臂，懒洋洋地倚在后坐上，不接他的水囊，“你喂。”
　　阴影覆上来，孙文衍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