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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友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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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忽然骚乱起来,孙文衍顿住脚步,仰起头。
雨骤急,卖菜的小贩把残留的菜叶卷起来,速度收拾好。车轱辘转过街角,妻子在旁念叨,刚才就看到乌云滚滚,不早走,看,被淋了吧。好好,我的错,这不是都卖光了。家里还晒着衣服呢。呀,快走。
雨水打在脸上,他闭上的眼睛睁开,一种无力感袭来,在灰蒙蒙的境地下,你要他做什么呢?这些人他有些是认识的。他给他们诊过病,收过二两银子。
胳膊肘被碰了一下,有人跑过去,顶着包袱,连声道歉。
“公子怎的不躲?”
路边的店肆老板问他,摊前明晃晃的油纸伞,说着递了一把过来。
孙文衍满脸雨水的样子有些狼狈,他接过油纸伞,撑开,“我今日没带钱。”这伞有些太花了,是大姑娘用的款式。
“公子莫嫌弃,这伞轻。”老板说着瞅了瞅他的细胳膊,一个大夫把自己弄的病殃殃的,别人怎么会信服他的?
檐下滴下水,落到孙文衍肩上,亚麻衣衫湿了后变沉,他得赶紧回去了。小竹还在等他,出门时,他固执地不带伞,他答应一个时辰后回来,现在他溜达两个时辰了。
每逢这个时候,夏雨一多起来,他止不住地往外走,仿佛在雨里,他还能再遇见那个人。
他撑着一把花团锦簇地油纸伞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他久久立在门口。
“许久不见,我来看看你。”眼前人风轻云淡地说道。他们互相打量,孙文衍依旧看不惯他身上的官服,虽然它贴身、高贵,还很美观,穿在这人身上俊逸潇洒。而焦灿,似乎也见不得他这么糟蹋自己,粗布亚麻衣服湿嗒嗒的,挂在形销骨立的身架上。
院落里整齐排着两排侍卫,孙文衍把伞放低,欣赏着上面层层叠叠的花蕊,“你不是来看我的,倒像是来抓我的。”
焦灿笑了笑,又敛容,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益洲气候偏湿,对你身体不好。更何况,京城最有名的神医后人,不该埋没在这种偏僻的小地方。你我故交十几年,我不能让你这么消沉下去,跟我回去吧。”
孙文衍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焦灿不得不一点点接受他眼中的淡漠和拒绝意味,他背起的手紧了紧,他皱了皱眉,“有个人病重,只有你能治。”
小竹来到孙文衍身边,把伞接走,欲说还休。他看出他害怕,伸手安慰安慰他,向院内走去。
庭院古雅,此时暗沉,像个坟墓。
“明少爷的病又复发了,侯爷托我求你去看看。”他顿了顿,又道:“你一味逃避,只是折磨自己,做个了结不好吗?”
梧桐树的花苞被雨打过,风一吹,落下来,孙文衍在树下,他想起离开店肆前,老板的女儿脉脉含情的水媚目光,两年了,他思考不出,为何自己心里对它是麻木的,然而那人微微一触碰,却能点燃红彤彤一把火。
油纸伞上杏梅的花,他记得在春日最旺时开,凋落时一派惨兮兮,还不结果,它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为什么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