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59、女

　　淑德公主寻百里醉月确实只是因为想与她说说话而已，留她在椒房殿待了近一个半时辰，又让她陪着用了晚膳，这才让伺候的人送她回去储秀宫。
　　储秀宫的秀女们自是知晓百里醉月被淑德公主唤去的事情，又见她在椒房殿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心底便各有了各的成算。
　　淑德公主是三位公主里地位最高的一位，不仅是因为她是嫡出的公主，更是因为她与逸安王世子即墨弈阳交好又有天泽帝的喜爱。
　　当晚，同住东厢房的七八位秀女便结伴而知，各带了自己制作的点心和平日里画的画来了首阁间，只道是要多多走动沟通沟通感情。
　　百里醉月自然是不乐意与她们说话的，但是表面功夫还要做，更有公孙涟的存在，最后倒也算是一番宾主皆宜的场面。
　　翌日，是休沐日。
　　用过午膳后不过小半个时辰，拓跋十二姑娘和欧阳八姑娘结伴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北院落的姑娘。
　　拓跋十二姑娘自然是这一众秀女里领头的人物，见面先带笑三分，看上去倒是与安郡王府拓跋侧妃有六分相似，声音亦是同样的柔情似水。
　　“在储秀宫住了些日子了，今日才得空过来东边寻公孙姐姐和百里妹妹说话，还望姐妹们不要怪罪呢！”
　　“哪里的事儿？拓跋妹妹能来便是极好的了，先前不知你们会来，我们这里倒也没准备合适的点心。好在茶水是不错的，姐妹们凑合着用些。”
　　公孙涟适时地接上话，让伺候的两个宫女奉茶。
　　“也是我们挑的时间不好，这刚用完午膳的，哪里需要什么点心呢？”拓跋十二姑娘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在一旁，看向百里醉月。
　　“这六安瓜片真真是极好的，也就只有公孙家能得了这些去。怎么百里妹妹不用茶么，难道六安瓜片还合不了你的味口？”
　　六安瓜片是贡茶，产自徽安郡；徽安郡正是公孙家本家所在。
　　拓跋十二姑娘的意思很明确了，若是连贡茶都看不上，不就更加证明了百里醉月的野心勃勃、所求不凡么？
　　虽然她们这一百七十八位秀女每一个都可谓是有所求，但是大家都相互掩饰着，没得将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透露到明面上来。
　　只是拓跋十二姑娘见不得所求同一个位置的人从起步线上就比自己高出几个台阶。
　　安郡王如今算是风头正盛，泰郡王与世无争，然和郡王和平郡王却跃跃欲试；德妃以及背后的拓跋家族正想法设法地增加支持安郡王的势力，和郡王身后的闻人家族也不甘示弱，唯有平郡王身后外家实力太弱，有些不知所措。
　　此番宫里已经透出意思要为即墨弈阳选妃，这些个有意无意的人谁不动心？
　　够资格的欲争正妃一位，家室弱些的眼馋侧妃的位分，再不济，还有侍妾不是？待得即墨弈阳袭爵逸安亲王，说不准也能得一个庶妃的位分。
　　拓跋家一直认为，若非宗政与大平合盟需要迎娶一位大平的公主，这个人选又恰好是安郡王，他们家嫡出的姑娘怎么可能拿去给安郡王做妾——侧妃虽名头上好听，但毕竟也只是妾不是？
　　且如今安郡王正欲压即墨弈阳一头——若是拓跋家嫡出的两个姑娘，一个给了他做妾，另一个却成了即墨弈阳的正室，不就意味着他的地位强过即墨弈阳么？
　　与此同时，也将即墨弈阳拉入了自己的阵营，于他而言，算是一石二鸟之计了。
　　是以，安郡王是支持外家这个举措的。
　　“拓跋姑娘该是知晓，不同人口味上亦是有不同的，若是我没有记错，姑娘嫡亲的姐姐拓跋侧妃也是不喜六安瓜片茶的，难道不是么？”
　　拓跋十二姑娘闻言一愣，眼底黯了些许，笑容却不变：“百里妹妹这般说也是不错的，是姐姐不会说话了。今个儿姐妹们过来，也就只是想与公孙姐姐和百里妹妹说说话，谈谈近日所画的不足之处，只是我怎么见百里妹妹的书案上一副画也没有？”
　　“百里妹妹不是技压诸姐妹，藏着一手不愿意让姐妹们知晓吧？”欧阳八姑娘迎合着拓跋十二姑娘的话，言语间特意往百里醉月那边的书桌上看过去。
　　与二人一道儿过来的姑娘们自然也是顺着欧阳八姑娘的动作往那边看，书案果真干干净净，连一旁的画桶中也是一轴画卷都没有；有些心思的当下就明白了拓跋十二姑娘的意图，不明白的倒是有些相信欧阳八姑娘所言。
　　“也不怕姐妹们知晓，我本身就是一个不擅长作画的，平日里交给嬷嬷看过的东西过后都烧毁了，也免得出现今日这种局面，拿出来污了姐妹们的眼。”
　　百里醉月并不遮遮掩掩，反倒是堂堂正正地直言不讳，一旁的公孙涟看在眼里心中按赞一声“妙极”。
　　“妹妹不要欺骗我们才好，我可是听闻世子欢喜作画，画工的功夫少有人及；淑德公主可不就是世子教授的？妹妹与淑德公主感情好，哪里能不擅长作画呢？”
　　这里提及的“世子”，不论是明眼人还是略不开窍的人都能知道指的是谁了。
　　此言一出，拓跋十二姑娘的意思就直接露了出来。在座的谁人没几个心眼，便是心思宽些的闻言也该是明了了。
　　“我也听堂姐说过此事。”欧阳八姑娘接上一句话。
　　她口中的堂姐是永安侯欧阳家惠宁长公主所出的两个姑娘——欧阳子衿和欧阳子珮。
　　永安侯是欧阳家嫡出二房，欧阳八姑娘所在的六房亦是嫡出，自小欧阳八姑娘与永安侯家的两个嫡出的堂姐是一块儿说话的。如今欧阳家虽然已经分家，但是这些姑娘们平日里还是有往来的。
　　当初在为帝后庆贺生辰的宫宴上，欧阳子衿和欧阳子佩姐妹两个都给百里醉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近些年见的次数少了，但是一听见她二人的名字那些记忆又出现了——尤其记得那个钦慕于即墨弈阳的欧阳子珮。
　　欧阳子衿姐妹两个年长百里醉月四岁，欧阳子衿早在三年前出阁，欧阳子珮却任然待字闺中，此番复选入围的名单里亦是有她在的，只她告了假，住到帝京的惠宁长公主府去了。
　　正想着欧阳八姑娘面容与她们并无想象之处，百里醉月就听欧阳八姑娘开了口。
　　“对了，我还听堂姐说起过百里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