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月深》浮霜微凉

49、牵

　　雅和公主闻言绽开了今日第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
　　是了，今日这些话足以证明她下了多大的决心，甚至不惜背叛了她所谓的夫君一派，怎么可能是无所求的呢？
　　她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有一天，如果安郡王失利了，她以及她的孩子还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宗政活下去。
　　从她离开大平的那一日起，她便知道此生她都不可能回到她的国家了。
　　但是，安郡王并不是她的依靠。他可以是德妃拓跋氏的依靠，可以是安郡王府其余一干女眷的依靠，可以是他身后幕僚的依仗……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她及她的孩儿的依靠。
　　是了，天泽二十年八月初八，帝后即墨氏的生辰这天，天泽帝应即墨氏之请，大封后宫，擢了不少妃嫔的位份。
　　其中：升原静妃拓跋氏为侧一品之首的德妃，擢原贤妃百里氏为从一品棉贵妃，并将柔妃长孙氏晋侧一品贤妃，贵嫔闻人氏封侧一品淑妃……昭容第五氏晋位从三品的贵人……良姬齐氏为侧三品淑人……
　　“所以，雅和你想要什么？”百里醉月又问了一遍。
　　“我希望，如果……的那一天，我和我的孩子还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宗政过下去。”
　　雅和公主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却是很明显的了，诚然，她能做到这个份上，足以证明了她的诚心。
　　“我会转告给世子的。”百里醉月回道，说出了雅和公主心中最想要听的话，“在我的能力之内，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若是想见我，提前三天送帖子到善心坊即可。”
　　善心坊一直挂在桐云观名下，便是各郡的管事也并不知晓，善心坊的股权里，赫赫有名的越少是占了大头的。
　　百里醉月这么说的意思，便是认可她了；甭管真心假意，只要得到了这个认可，雅和公主心中便踏实许多了。
　　再加上百里醉月许诺给她的话，今天特意谈话的目的便也算是达到了。
　　思及此处，雅和公主眼里微有湿润，道：“谢谢。”这两个字蕴含了她所有想要表达的情感。
　　再开口时，便真的是闲谈了。
　　百里醉月懂得多，雅和公主也是难得的才女，这么闲聊着，竟然也能发现二人有不少相同的兴趣——尤其在商业方面。
　　如今的世道，并没有看不起行商者的说法，在这个崇尚能力的时代，只要你的实力够强，无论你在哪个行业，都是让人钦佩的。
　　雅和公主并不若百里醉月想象中的皇家公主一般，她虽实践经历不多，理论知识却是丰富的。细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少时有不短的一段日子是养在外祖家，而她外祖母便是皇商家的嫡女。
　　今日是难得的沐休日，是以宴席是午时开始的，同往常一样，即墨弈阳没有待到最后，但是他要进宫一趟，倒是百里醉月同雅和公主一道儿说了不少的话。
　　满月宴是帝后即墨氏派人过来主持的，也算是看在两国交好的面子上，倒是没给德妃出手的机会。
　　云翳道长从大平回来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百里醉月叫道了会室。
　　会室坐落在桐云观东南角，是云翳道长常驻的一间屋子，平日里若是有道缘深厚的有缘人想请云翳道长卜卦便是在这里进行。
　　“丫头。你知不知道有些人的存在会改天命？”他问。
　　百里醉月颔首，神情一改平日的轻松，不免带上几分肃容。
　　即墨弈阳这几日都不在帝京，云翳道长也免去了思考怎么单独与百里醉月谈话的烦恼。
　　“此番在大平，我与云开师弟合力卜了一卦，正好算出了这么一个姑娘，她的八字与你极合。巧的是，在你受伤那段日子里，这个小姑娘的命途改变了。”
　　“她，是谁？”百里醉月抑制住心底的澎湃，问道。
　　“是个官宦人家的嫡出姑娘，萧姓，唤作卿娘的。”
　　“萧姓，又是大平都城人士？出了三皇子妃的二品威宏将军家？”
　　虽只去过一次大平，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对大平的消息很闭塞；到底她手下的铺子在大平开了不少，还有什么人打探起消息来要便利过商人么？
　　“是也。萧将军家只有四个姑娘，本独这个命途是不好的，此番改命之后，她的命途倒是快及得上她的嫡长姐了。”
　　大平威宏将军家的嫡出大姑娘，那是当初卜出有凤命的人。
　　“因为我么？你说那个姑娘的命格与我极合的。若是往后我出了什么事，那个姑娘会如何？”
　　“丫头，你作甚想那些有的没有的？要老道说来，那个萧三姑娘是要感谢你的，毕竟因了你她才有了这一世的荣华。”
　　“老头子，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不属于这里的一个人……”
　　“你是我的。”门被推开，百里醉月的话被来人打断。
　　即墨弈阳一身的冽气未散，并未因见了人儿换上一幅柔和的面孔，反倒是因进屋前听见的那句话眼底黯上三分，浑身气场不断。
　　“老道这里是修道之地，臭小子你走的可不是修罗之道。”
　　云翳道长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即墨弈阳又是处在气场全开的状态下，虽然云翳道长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但到底看着这二人这么多年，不说十之八\九，猜到六七分还是没问题的。
　　“老道的话已经全部说与丫头了，你将人带走吧！”心中却暗骂这小子回来得真不是时候。
　　即墨弈阳没有回话，他现在心情并不好，换句话说，是很糟糕。每回处理完那些暗里的事，他总是有几分不悦的，这不悦在听见百里醉月说的话的那一刻上升成了满涨的怒意。
　　她怎么能说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一个人？
　　她是他的。
　　是为他而生的，自生来就全部属于他。
　　从上到下，小至一根发丝……都是他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即墨弈阳打横抱起了百里醉月，连与云翳道长打招呼的功夫也没有，头也不回地往阆苑方向走去。
　　云翳道长看着二人融合成一体的影子摇了摇头，叹道：“好在是有了这个丫头，总算能让这臭小子安安稳稳地过着。这么些年了，总算老道等人也能放下心来。真是难得难得，对这么个臭小子，老道总是心软。”
　　“天赐改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