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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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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一贯对于何则禹的印象基本上只有懒洋洋一词可以形容,不是因为何则禹做事拖拉,而是他做任何事情仿佛不需要太费劲,就基本可以完美得到解决。对于这样一个智商过高的人类而言,提升人类总体幸福指数这件伟大而神圣的事业仍旧被何则禹懒洋洋的甩在了身后。在12岁的时候就认真配平方程力求最精确的炸飞讲台这一邪恶思想的发源地的事迹面前,何则禹没有成长为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已经是科学社会主义的伟大胜利。而就是这么一个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人,偏偏对高新亮这么一个人,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记住一辈子。
高新亮在王凯到店铺拿钥匙的时候问他何则禹在发什么疯,装什么失忆,王凯认真想了想,憋出估计是他这辈子最具高度的思想结晶:“何则禹本来就是一疯子,我等凡人不按疯子的剧本,只能等死。”
按照何则禹这个懒洋洋的性格来说,懒洋洋的走到高新亮面前,懒洋洋的宣布:“嘿!伙计,我估计得记着你一辈子了,你愿意也惦记我一辈子不?”这样的执行方案显然是最深得他心的。但何则禹估计碰上高新亮,情商只能保持在初遇时的水平,就好像当年被拉残了的运动裤永远的发生了范性形变。他只能别别扭扭的装失忆,小心翼翼的接近,因为他的理解就是好像资产阶级携手与无产阶级喜气洋洋的共建共产社会一样不可思议,当年水火不容的两人突然一方要握手言和,绝对事出有异必有妖。但他明显也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的早熟,下丘脑的激素分泌水平跟得上海马体的容量扩充,更不用说高新亮显然奉行的是“不打不相识”原则。
就好像太容易破解的谜题不算是挑战,何则禹的人生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画一,他迎合了所有人的期望,却忘记自己想要什么。当乏善可陈的人生中出现难得的波澜,何则禹只能对孩提时代的事情较了真,剑走偏锋的执念成了心魔,对峙提醒着存在——从此,世界成无,你便是一。
高新亮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场景下和何则禹重逢。郭琪一大早就守在店门口说是要给父母订做两套高级礼服,虽然店长这两天对于自己的业绩表示明显的满意,但对于王凯这种嘴巴上没把还愣是透风的行为,高新亮仍旧决定给予强烈的谴责。
高新亮和颜悦色的问郭琪:“请问郭先生双亲的具体尺寸是多少?”
郭琪立马无辜的望向他:“小新,你见过我爸妈的啊,你说大概多少就多少吧。”
高新亮克制住吸气的冲动,硬是扯出一个微笑:“郭先生,我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Will Gao,您也可以叫我Gao,关于郭先生的订单要求,我可以为你预留半天的时间,您下午可以抽空将您的父母带至本店进行测量,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过会因此产生额外的费用。”
郭琪立马表示:“那小新,你下午来我家吧,我家老头子新买一手把件,你也过来看一下。”
敬业的守则之一就是遇到难缠的顾客也能装得高山流水遇知音。高新亮刚入行时被要求告知每一位顾客店里的会员标准和优惠方式,当一位女士愤怒的质问他:“既然我享受不了优惠,你干嘛还要告诉我?”时,高新亮立马表示:“对不起,告诉您是我的错!”
一时间,这一事件当做段子在店里流传了很久。
显然,爱岗敬业的高新亮是不会待郭琪像平时一样以不变应万变,对待工作场合公开的性骚扰,高新亮的经验值必定为零。他只能招来店里他带的一个徒弟,说:“郭先生,这位是Alex Sun,他可以为您提供相关服装上的订制服务,因为管理层需要站岗的原因,我下午不能离店,请您谅解。”
Alex当然知道这是高新亮把订单让给他做的表示,立即热情地反应:“郭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
郭琪一把挽住高新亮的手,“小新,那你什么时候能上我家呢?”
虽然服装业中性取向压根不是一个道德层面的问题,但直男Alex还是尴尬的挑了挑眉,高新亮暗骂了一声,随机向店里的员工打了手势,将郭琪带出店。
“郭琪,你今天到底是来是干什么的?”
“小新,你生气了吗?我只是想见见你,正好可以帮你的忙。”郭琪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对方。
“你赶紧回去吧,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以后别胡来。”高新亮疲惫的叹了口气。
“可是,小新,我……你一直知道我喜欢你啊!你不稀罕的话,干脆说啊,索性你对我凶一点啊!干嘛永远一副淡淡的样子,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郭琪毫无预兆的爆发,高新亮神色更加暗了几分,“我们下次找时间当面说清楚吧,你先回去。”
“不可能!你现在必须给我说清楚了!”郭琪不管周围的人群,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高新亮胸口发紧,他下意识的去掏烟,然后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工作服,然后……只能沉默。
“高新亮?”何则禹在他身后不远处开口确认。高新亮发现自己没有哪一刻是如此的感谢巧合带来的惊喜。
“郭琪也在啊,干什么呢?校对脑电波呢?”何则禹仿佛没有察觉二人之间的异常,打趣道。
“我今天下班后打你电话,咱们聊聊,你现在就先回去吧。”高新亮松了口气。
郭琪响亮的“哼”了一声,愤怒的瞪了高新亮一眼,转身离去。
“施主,我看您最近红鸾星动,只是周围有散星作怪,要不要老道指点一二?”
“臭道士,老子我一穷二白,你没地方骗钱骗财哈。”
“非也非也,”何则禹摇头晃脑的说教,“我看施主心有思虑,不妨开门见山坦陈布公,方能拨开云雾。”
高新亮好气好笑的斜看着对方,“高人,心中有债,该如何还?”
何则禹顿了顿:“小新,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突然凑近高新亮的耳边说,“弄得我现在就想上你。”
“靠,我□□大爷,老子我上班呢,没工夫跟你在这儿闲扯。”高新亮一蹦老远,何则禹用近乎宠溺的目光看着他微红的耳朵根,“走吧,提说你们快要年终考核了?我顺便给国家拉动一下GDP。”
高新亮真没想到故事情节会如此发展,他连忙摆手,“何五爷,您请,小的如果今年业绩太好,明年就有压力了,差不多得了。”
“那行,我去你店里逛一圈,这总可以了吧。”
破天荒,高新亮今天跟来接班的另一个部门主管Anna打了招呼提前下班,走之前Anna挤眉弄眼的说:“劳模,听说你今天艳福不浅啊。”
“你要这种艳福你来啊,被店长知道了又要说一顿:不要把私人事务带到岗位上。”高新亮模仿着店长的口气,引得Anna一阵大笑,“我先走了,正好移驾店里的那尊大神。”
Anna兴奋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是了,何五爷愣是在高新亮的店里晃荡了3个小时!
“烂五,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给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何则禹轻嗤了一声,没有回话。
“嘿,你们这些二世祖挥着毛爷爷继续腐败去,实在不行可以救济非洲人民,少折腾我。”
“我到是真挺想折腾你的,给个机会啊?”何则禹终于拖着腔回了一句。
“丫的,还能好好说话了?”面对即将喷火的高劳模。何则禹立马转移话题,“你今天晚上真要约那个郭娘娘?”
“少给人家起外号,不约怎么办,等着他在来店里堵我么?”
“那行,你现在就叫他出来吧。我今晚上还打算请你吃饭呢。”
“真高兴被被通知哈,”高新亮觉得简直没法交流了,“今天不行,我有事。”
“除了去找小朋友谈一下心,你有啥事儿?”
“我有啥事管你屁事啊,就是不去,怎地!”
“小新,你是在跟我撒娇么?”何则禹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高新亮的后腰。
“撒你大爷,你神经病啊!”高新亮被刺激的感觉像是后背通了电。
“那你就速战速决吧,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想你。”何则禹无赖的表示。
“烂五,咱俩很熟么?我跟你有关系么?”所有的力气就像打在棉花上,高新亮有种回到以前那个争锋相对的暑假的错觉。
跟郭琪约在一家简式茶餐厅,用何则禹的观点就是简式的那能是吃饭的地儿么,用地点暗示说完走人。在高新亮的强烈反对下,何则禹只能郁闷的留在车上等结果,从另一个积极的角度来看,思路掰歪的方式上不一定只有王凯在行。
令高新亮惊讶的是,郭琪似乎很容易就被说通了。在高新亮的印象里,郭琪是一个倔强的近乎偏执的人,当然也因为这一份偏执,在高新亮大三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高新亮是在外地上的大学,他的家庭条件也的确不是很好,因此他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就在外打工攒学费。那时当地市政府申请到了一个亚洲范围内的运动会比赛权,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兴土木,到处都在道路改建翻新绿化。高新亮永远都会记得是在五月初的时候,因为五一三薪班,他加班到很晚。那是一条八车道的马路,由于改建的原因过马路时虽然有红绿灯,但还没有来得及装摄像头。他走路的时候习惯带着耳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是在绿灯亮时才穿的马路。路上行人很少,车辆也看不见,因为太累,高新亮的步子有些磨蹭。他轻松的盘算着加上这月的工资,下个学年的学费基本上是够了。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就在他快要到达马路的另一边时,一辆车呼啸的出现,高新亮被撞飞的那一刹那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学费没了。
模糊中,高新亮勉强意识到一个人影焦急的在跟肇事司机争论着什么,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是郭琪吧……他想,也就他干得出深更半夜来大马路堵人的事。想完,他便昏了过去。
中国的医疗制度也是有目共睹的,高新亮这种情况必须先付定金3000元。这笔钱理应由肇事者出,但高新亮事后才知道那个人仗着没有影像记录,并且在那片区域也小有来头,拒付这笔钱并且认为是高新亮讹上了他。雪上加霜的是,郭琪的生活费也正好借给他寝室的一同学给他女朋友打胎。当时高新亮已经和陈浩在一起了,郭琪给他疯狂的打电话,可陈浩一直没接。之后才知道,陈浩当晚在酒吧与一群人high过了头。这也是高新亮第一次心冷。
再后来,郭琪不知从哪儿抢来一把手术刀,直接对着肇事司机的大动脉,逼着他垫付了这笔钱。后果就是郭琪之后在派出所关了三天。
高新亮再看到郭琪的时候,混合着医院的消毒水味,他当时就意识到,他欠郭琪的情可能真的还不清了。
在时空光与影的交错中,没有什么是注定的狭路相逢水乳交融,只是当我们抬起手妄图去抓住什么的时候,亏欠的不只是我们曾经认为错过的事。你的勇敢一直都是我心中的柔软,可惜我们都将时间估粗了价值。我以为你总会淡然,所以沉默;你以为我总会接受,所以无获。
所以,请原谅我的虚伪与软弱,就让我正式的告诉你:对不起,我们注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