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思夕

14、第十三章

　　水汪汪的杏眼泫然若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曲，一手捂着被打的脸，哽着气泪眼汪汪地看着云凌然。

　　看到这样写满指责的眼神，云凌然觉得自己已俨然成了欺负弱小的坏人，毕竟是自己的大哥，自己一时心情不好，冲着他发气，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心中此刻方才涌起些愧疚，但以他的个性，已经闹到这一步，万万是不可能就此败下阵来，于是瓮声瓮气将云凌风刚才说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又还回去，“把眼泪擦擦，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还真难看。”

　　泪眼婆娑的双眼充满无法置信的震惊，云凌风微微有些颤抖，纤细轻微有些挣扎的声音压着隐隐的哭泣，“我第一次对人这么好，你竟然打我，还说我哭起来难看。”语气中的指责仿佛云凌然做了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成串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从眼中滑落，最后索性号啕大哭起来。

　　周围的大臣及诵经的和尚早就一个个呆站在一边，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从来没有见过哪一朝的皇帝会哭成这样，虽然新皇刚刚即位，但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第一次见过皇帝，早在太子时期，大家也是常常会见面的，只觉得太子长得比较纤弱，但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还爱哭啊。

　　云凌然忽然觉得背后窜起阵阵麻寒之意，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一边哭泣还一边用指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皇帝哥哥，再看看周围已经呆若木鸡的众人，心中的愧疚不由得更深了，上前一步，说道：“劳烦各位是否可以先下去一下，我这里有家务事要先处理。”

　　已来不及做出反对意见的众人被云凌然推出了大殿，站在大殿门口众人继续处于呆滞状态。

　　走近云凌风身边，试探性地轻轻喊了一声哥哥，见对方并没有反对自己的靠近，仿佛安抚小狗小猫般拍拍对方的脑袋，云凌然喃喃说道：“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虽然在家中也经常跟卿卿道歉，但毕竟是十年未见面的兄长，云凌然心中总觉得还是差了些亲密，不觉得有些别扭。

　　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仍是看着他，云凌然既然已经把道歉的话说出口，第二句也就顺口而出了，“我哄哄你还不成吗？你别哭了。”

　　这次哭声渐渐停了，只余下隐隐的抽泣，云凌风仍是不说话地看着他。

　　“不是我要打你，我脾气不好的时候，你离我远些不就好了，偏偏要拿话激我，既然我道过歉了，你也不哭了，这事就算了吧。”见云凌风不哭了，云凌然认为已经没事了，索性把话说开了，对此事也算做个完结。

　　谁知云凌风听了此话，已经停止的哭声又再次扯起，颤着声音说道：“你打了我，还说是我不对，不是说会好好哄哄我吗？”

　　一听对方的指责，云凌然的火气不由地又起来了，破口说道：“妈的，哭什么，老子好好劝你，你倒登鼻子上脸给老子摆架子，小心老子再砸你。”

　　这次哭声没了，连抽泣声也完全消失，望着双手惊吓地捂住脸站在自己身边的皇帝哥哥，云凌然不由地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说道：“早知道你吃这一套，何必哄那么长时间。”

　　说完，一手拉起兄长放在脸上的左手，牵到正位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边。

　　云凌然终于回到了阔别十年的皇宫，看着母妃曾经住过的忆兰阁，母妃的快乐，母妃的忧愁，母妃的眼泪，母妃的半生全是在这里一点点的消耗殆尽，纵然有父皇的宠爱，母妃仍然是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也许早逝对母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父皇终究是怀念了母妃半生。

　　睁开因回忆而闭起的双目，云凌然扭头看向身后木然为自己搓背的童絮真，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除了心中那个永远不可实现的愿望，一切似乎都没有离弃自己。

　　站在云凌然身后的童絮真此刻只想着尽快侍候云凌然洗完澡，这人这会儿倒是很安静，只不知一会儿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整自己，既然先皇已留有遗旨让自己待在圣王身边，自己也只有多多留心，同在一屋檐下，躲怕是躲不过了。

　　正在心中寻思着对策的童絮真只觉得胸前的衣襟猛然一紧，来不及防备便被拉进了浴桶中，身体重重地跌在云凌然的身上，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一脸坏笑望着自己的云凌然，童絮真默不作声，挣扎着想从桶中站起身，手撑着桶沿正想要翻出桶外，却被云凌然拽着手腕拉向怀中。

　　两人面对面坐在桶中，因靠得太近，气息也融和在了一起，忍住心中的气愤不去在意，童絮真垂下眼睫轻声说道：“请圣王放手，如果圣王已沐浴罢，奴才这就侍候圣王更衣。”

　　冷淡的口吻起不了任何作用，用力甩动的胳膊也没有摆脱对方的束缚，云凌然对他的回答只是不置一词的鼻哼了一声，整个人却是动也未动地看着他。

　　水沿着童絮真发梢脸庞轻轻滑入桶中，云凌然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脸庞，慢慢向上轻轻摘掉他的冠帽，抽掉头上的发簪，黑亮滑顺的发丝丝丝缕缕滑落了一肩，滑入水中，漾起圈圈涟漪，在两人之间轻轻荡漾。

　　没有料到云凌然会如此动作，童絮真惊慌抬起的眼中掠过一丝愕然，如海星眸，如烟红唇，此时的童絮真却有着千种风情。

　　“此时的童童和当年见到的倒是越来越诱人了呢。”云凌然灼热的气息轻轻吹拂在童絮真耳边。

　　忍住想起身的念头，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童絮真明白自己越是挣扎，这人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闭上眼睛，任由云凌然将深深的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童絮真不发一词地紧闭双唇。

　　见到眼前闭着双目一脸认命的童絮真，云凌然的心中升起淡淡的怜惜，这么精美绝伦的人，怎么会受到上天如此的对待。

　　放开紧拥着童絮真的双手，云凌然猛然起身走出浴桶，说道：“你下去换件衣服吧，顺便叫个小太监进来侍候我更衣，晚上皇兄那边你和我一起过去。”

　　静静地看了看云凌然，童絮真默然起身走至云凌然身边，恭敬地应了一声后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