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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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他的目光，安婉的手松了一松，但很快又重新握紧。她的手腕白皙纤细，然而握住甲七的力道却让人怀疑那手是钢铁铸就。
她硬扯着甲七的手，将他拽向床板。只在瞬息间两人就交换了位置，甲七的背狠狠砸在床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纵使有柔软的被褥做缓冲，也霎时间撕裂了大片伤口。
殷红的血液渗出来，先是洇湿了绷带，后来连被褥都被染上了红色。
甲七的表情终于扭曲了，他闷哼一声，眉头拧成了一团。
可即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半点反抗。他用那双写满疑惑的眼睛看着安婉，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怎么了？”
他也直白地问了出来。
安婉身上的伤口也不少，刚才猛然的一个动作，她把甲七的伤口弄裂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雪白的衣衫处处都是血迹，黏合着绷带贴在伤口上。
甲七看着她被撕裂的伤口，眼里的无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自己身上的伤他却一眼都没有看。
他不在乎。
安婉没有回答，她的手按在他胸前一处刀伤上，动作很轻，没有用一点力。
“疼么？”
她问。
甲七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安婉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笑一下，只是太过勉强，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她哑声道：“那你怎么还要我杀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疼痛，在你眼里，你自己的感受就这么不重要么？”
甲七想说是，可是目前这个状况，即使再怎么弄不清楚人类的感情，他也知道他不该这么说。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是对的。
“宿主总喜欢让系统把他们放到最重要的位置。”甲七斟酌着，观察着安婉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只是想让你更开心一点，你如果不喜欢这样，我可以……改。”
他停住了自己的声音。
安婉的表情……像是要崩溃了一样。甲七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补救，她的手就猛地按了下去。甲七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答案错了。
一点点温热落在他的脖颈处，从肌肤上滑落，渗入被褥中。甲七以为是血，然而那感觉并不黏腻。他睁大眼睛，抬起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去摸安婉脸上的泪。
温热的，沾在他的掌心里，湿漉漉的一片。
对于甲七来说，这是陌生的东西。
“怨我吗？”安婉声音喑哑，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明明受伤的是你，哭的却是我。”
甲七摇了摇头。
安婉看着他毫无怨恨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是目光却越加痛苦。又是笑，又是哭，看起来竟有几分癫狂的味道。
她也摇头。
她抓着甲七的手，引着他的手掌落在她肩膀的伤口上，狠狠按了下去！
甲七的眼睛猛地睁大。
“你该怨我的，恨我也是应该的。”安婉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没有半点狰狞的味道，却隐隐透露着疯狂。“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在发疯。”
甲七用力挣脱开她的手，手忙脚乱地想给她止血。
安婉的泪水还在往下落。
她哭起来是无声的，只有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不停下落，声音似乎混合着悲伤被她留在了体内，在胸口撕裂，泄露出无边的悲伤与疯狂。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吗？你也会拥有真正的情绪，也可以成为真正的人？”
甲七当然记得。
他对顾平动了恻隐之心，安婉说他总有一日会成为人类。
那个时候，安婉似乎很讨厌他说数据机械一类的话，然而他始终是数据形成，也始终以数据看待己身。即使有所注意，还是有疏忽大意的地方。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绑定我的时候，我的反应是什么？”
甲七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然而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那一日他绑定安婉，安婉却对这从天而降的奇遇一片漠然，没有丝毫的热忱惊喜。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死亡的道路，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那时候我曾想过……”安婉泛红的双眼露出回忆的目光，空茫而恍惚，“你来干什么呢？你有什么用呢？无论是情，还是仇，我都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你还来干什么呢？已经太晚，什么都太晚……”
甲七沉默。
“我本来谁都不想再相信，我本来再无所求。然而……”安婉的声音带着颤音，“你阻止我之后，你说可以让我回家之后，我答应了。”
“我怕死，其实我很怕，我一点都不想死。”她的声音已经破碎，连呼吸都是急促而艰难的。“然而……然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
她呼吸不畅，张开口大口呼气，胸膛剧烈起伏，牵扯住伤口，大片大片的殷红在白衣上绽开。
“……太可怕了。”
“我以为我可以，我能够适应，可是……我不能。那种感觉……你知道么，就像鱼被抛上岸，鸟被扔下水。”
“我努力适应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一切，我拼命忍耐拼命把棱角磨掉。可是……可是……”安婉长吸一口气，呼吸却依旧急促，并且颤抖，“没有用，我为了活下去忍耐的有多痛苦都没用。迎接我的……哈，冬日的冰湖，利益下的背弃，入腹一刀。”
“这里！”
安婉摸着小腹处的某个位置，尽管她已经满身伤痕，那个地方却是完好无损的。然而她的手紧紧按着那里，神情痛苦疯狂。
“我做的一切都没有用了，我求他，我一直求饶，我放下一切的尊严，可是没有用。”
“我做的所有事都像个笑话，我想活却还是死了。游在水里的鱼，终究还是不能在岸上行走。”
她的痛苦太过强烈，那种几近疯狂的绝望满的几乎溢出，甲七看着她的模样，心口忽然涌出一丝陌生的情绪。
情绪可以感染他人，如果是足够剧烈的情绪，即使是甲七也不能逃脱。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情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