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卷一）》沈嘉禾

13、离开的代价

　　——怎么样才能离开王府呢？
　　莫然右手支着下颌，靠在听风居的窗栏上苦苦思索：找陈戈是肯定不行的，进王府这个坑还是他拉着自己跳的呢。叶六书？那种完全不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的感觉实在可怕。谛听……或者可以从他那里想想办法，毕竟，他那么明显得不希望自己在王府里。还有个到现在为止只是听说的百里闻，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莫然略想了想，决定不去管什么百里闻，先准备好去找谛听要紧——既然打定主意要走，这王府现在是半分不想留得。
　　再次踏上谛听的绿意居，这次没有宝珠在门口迎唤。屋门虚掩着，莫然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谛听正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整个人都陷在垫着软枕的桃木雕花椅里，只露出一张尖尖下巴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珠直看着莫然。
　　“这……”莫然有点摸不清状况。
　　“不是你有事要说？”谛听瞪了莫然一眼，低头去抚摸小狗颈间的毛皮，“老远就听见你的脚步声，一点不停的直往我这边来。肯定是有话要说。所以我先遣了宝珠下去。——现在明白了罢？”
　　“这样啊，”莫然摸摸头发，心里想着这小孩子的心思实在玲珑，自己想着要欺他年少跟他转些圈子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当下也不坐了，直截了当的说，“我想让你帮我离开王府。”
　　“想要离开。自个找王爷说去。”谛听头也不抬，一双纤细的小手只在小狗身上逗弄。
　　“我是真的想要离开。绝不是什么欲迎故纵！”莫然有些急切的上前，抓住谛听的肩头。
　　谛听吃痛松了手，小狗从他怀里跳下来，一溜烟出门去了。谛听抬起头，直视着莫然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要离开王府？”
　　“为什么……不是很重要吧，”莫然踟躇了一下，“重要的是，谛听也并不希望我留在府中吧。”
　　“你倒是自觉。”谛听扬眉一笑，打个哈欠，舒舒服服的窝在软枕堆里， “可是我凭什么帮你？”
　　“我若离开，你少了一个情敌，也不用整日里担心我是否会跟你抢王爷，不好么？”莫然坦率的说。
　　谛听闻言咯咯地笑起来：“如此反倒是我占便宜呢……好吧我答应帮你离开王府。不过，你要用一件东西交换。”
　　“什么东西？”莫然有点紧张。
　　“声音。”谛听向后靠了靠，仰头看着莫然，眼中直白的恨意毫不掩饰，“你自己毁了你的声音。这样即使你离了王府，我也不用担心王爷寻你回来。”
　　自已毁了声音？莫然有些啼笑是非。倒有点像美人鱼和巫婆的交易呢，来之前什么都没想，一时头脑发热就冲过来了。倒是没想到谛听会提这个要求。用声音去换一份并不怎么可靠的自由（谁知道谛听中途会做什么手脚，或者根本不做），到底值不值得？莫然一时之间怔忡。
　　“你回去再想罢，我可不勉强你。”谛听手一扬，便是送客。莫然还要开口说些什么，余光瞥见宝珠抱着小狗进来。急忙改了口：“如此叨扰了。”转身出了门。耳边还听着谛听向宝珠撒娇的声音：“都是姐姐叫莫然来讲什么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莫然摇了摇头，这小鬼的心思可是半分不输叶六书。这要是长大了，吃起醋来怎生得了。

　　莫然沿着池塘慢慢的走着，想起刚才谛听房里的小狗，圆头虎脑的甚为可爱。不由得忆起前世的时候，自己也曾养过一只哈斯奇。浑身雪白的狗儿，若别的人靠近，必会呲牙咧嘴的咆哮。但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乖顺。每日巴巴的站在楼下等门，进屋了就会叼拖鞋过来……曾经是那么喜欢置若珍宝，有一天突然失踪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差点快要疯掉。
　　因为是不知不觉依赖上那份只属于自己的重视吧，所以失去的时候伤心无比。只能教训自己，不能让自己有太过重视的东西。实在是不愿到失去的时候难过。也见不得对自己好的人也对别人好。就像重视的东西被人侵占一样，恐惧不安，只好远远逃开——不能完全属于我的东西，宁愿不要它。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争取，而是退避三舍。归根到底是个自私的人，因为怕伤心，索性不动心。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有点心疼……
因为莫然是个这么小心翼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