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口拔牙》第33只猫

6、06睚眦必报（1）

　　醒转之时，已是次日。睁开眼来，入目是青绿色的帐子。
　　程子书怔了一回，动了动唇，皱眉道：“这是……”
　　墨玉心下一喜，顾不得回答，飞奔着跑了出去，欣喜道：“公子，公子，那人醒了！”
　　程子书挑了挑眉，支起身子，想要起床。谁知，甫一动弹，臀上便传来一记锐痛。程子书口中嘶了一声，这才忆起昨日之事。反身一瞧，双臀高高凸出，虽用衣衫掩着，仍能看出肿胀一片。
　　“他妈的，这群狗崽子！待爷爷好了，非要它们顶了锅盖不可！”
　　话音未落，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木门打了开来，张华主仆走了进来。
　　“程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程子书嗤了一声，挑眉望向张华，撇嘴道：“你若真想知道，被狗咬上一口不就是了？”
　　墨玉心中微恼，上前两步，抢先道：“哼，这叫什么话？公子救了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反倒以怨报德，诅咒公子，当真好没规矩！”
　　张华摇了摇头，勾唇笑道：“墨玉少言。程兄受伤，本就与我脱不了干系，此时心中不快，说上两句，也是人之常情。这番好容易醒了，你就不要多嘴多舌了。”
　　墨玉撇了撇嘴，瞪了程子书一眼，哼道：“公子大仁大义，不与你计较，你好自为之罢。”
　　程子书嗤笑一声，挑眉道：“嗳哟，你这小小的奴才，倒是伶牙俐齿。只不过，我此番受伤，与张司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不管不问，却是万万不能。好啦，我饿了，还请张司马喂饭罢。”说着，似笑非笑地瞧着张华。
　　墨玉心下大怒，双眉一轩，喝道：“你这人好不识趣，竟敢要公子亲自喂饭？”
　　程子书并不理睬，只笑嘻嘻地盯着张华，勾唇道：“怎么，张司马不乐意么？”
　　墨玉冷哼一声，皱眉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程子书面上笑意更深，眯眼瞧着墨玉，挑眉道：“我要张司马喂饭，你作甚么这么介意，莫不是……你喜欢张司马？还是……你想代劳啊？”
　　墨玉面上一红，结结巴巴道：“你胡说……胡说什么……”
　　程子书嘿嘿一笑，得意道：“既如此，那就下去备饭罢。”
　　墨玉张了张口，伸手指着程子书，咬牙道：“你……你……”
　　张华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好，墨玉，你去准备午膳罢。”
　　墨玉心中不甘，恨恨地瞪了程子书一眼，道了声是，转身去了。
　　“程兄可还疼得厉害？”张华勾了勾唇，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程子书嗤笑一声，扭身望着张华，讥讽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张华勾了勾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子书，似笑非笑道：“为何你总是对我心怀敌意，难道……我曾得罪过你？不过，恕我直言，我好像从没见过你，真不知你这怨气……究竟从何而来。”说着，细细打量起来。
　　桃花眼，清浅眉，唇红齿白，俊美异常。分明，没有见过。
　　“你我二人确是首次见面，不过……”说到这里，程子书故意顿住了话头。
　　张华心下奇怪，挑了挑眉，追问道：“不过什么？”
　　程子书嘿嘿一笑，正欲答言，忽听吱呀一声响，门被推了开来，墨玉走上前来，手中端着一个黑色的木质托盘，托盘中央摆着一碗红豆粥，冒着腾腾的热气。眨眼之际，满室清香。程子书吞吞口水，挑眉道：“还要劳烦张司马了。”
　　“张某荣幸之至。”张华点了点头，接过碗粥，轻轻搅了起来。
　　碗勺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什么？程兄适才想说什么？”
　　程子书吞口口水，笑嘻嘻道：“嘿嘿，美食当前，其他免谈。”
　　张华不置可否，勾了勾唇，点头道：“好罢，待程兄吃饱了肚子，再谈也是不晚。”说着，舀了一勺粥，放到了程子书唇边，突然爆出了一句：“说起来，程兄还是除了娘亲之外，第二个由我亲自喂过饭食的人。”
　　“是么？”程子书咽下米粥，挑了挑眉，含糊不清道，“那……第一个是谁？”
　　墨玉也睁大了眼，奇怪地瞧着张华，皱眉道：“公子，到底是谁，有此殊荣？”
　　张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怅然道：“说来好笑，我连他的名姓，也不知道。”
　　程子书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嘲讽道：“嗳哟，原来是张司马做了回无名英雄。”
　　张华缓缓摇头，舀了一勺热粥，放到唇边轻轻一吹，随后往程子书嘴前递去，淡淡道：“今次程兄可说错了，是他救了我性命。不过，救我之时，他却受了牵累，因此还负了重伤。是以，我喂他饭食，也算是报恩了。”
　　程子书张口喝下，点了点头，挑眉道：“原来是……为报君恩，亲手奉食。”
　　墨玉皱了皱眉，撇嘴道：“公子，为何从没听你提起？”
　　程子书嗤了一声，揶揄道：“嘿嘿，怎么，你嫉妒了？”
　　墨玉涨红了脸，怒道：“你胡说什么？谁……谁嫉妒了？”
　　程子书哈哈一笑，睨了墨玉一眼，勾唇道：“嘿嘿，谁嫉妒……谁心里明白。”
　　墨玉面上更热，恨恨地盯着程子书，咬牙道：“真个爱嚼舌根的毒夫！”
　　张华舀了一大勺热粥，送到程子书唇前，勾唇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程兄就不要拿墨玉寻开心了。”
　　程子书斜了墨玉一眼，不依不饶道：“哪里是寻开心，分明是……说中了他的心事。”
　　墨玉心下大怒，刚欲反驳，忽听脚步声响，扭身一瞧，却见门口走进来两个小丫鬟，对着张华福了一福，恭恭敬敬道：“启禀公子，法印大师来了，现在内堂候着，夫人要您过去一下。”语罢，转身去了。
　　张华点了点头，将碗递到墨玉手中，吩咐道：“好好伺候程兄，不得有丝毫的怠慢。”言讫，对程子书拱了拱手，可惜道：“程兄，实在是对不住啊，我得先过去瞧瞧了，事毕即刻回来。”说完，扭身去了。
　　墨玉撇了撇嘴，一把将碗扔到程子书手中，哼道：“你伤的是屁股，又不是手！”
　　程子书双目微眯，仰头望着墨玉，似笑非笑道：“张司马临走之时，可是交代过了，要你好好伺候，不得怠慢。嘿嘿，若教张司马得知，他走后你便变了个样子，不知他会作何反应？”话音甫定，手上一轻，碗勺已然回到了墨玉手中。
　　墨玉咬了咬牙，恨恨地盯着程子书，怒气冲冲道：“你……”
　　话音未落，忽听木门声响，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五官平凡，目光却很锐利。
　　“夫人，您怎么来了？”墨玉放下碗勺，快步走上前去，低头垂手站定。
　　苗氏点了点头，瞥了眼墨玉手中的碗勺，不动声色道：“好啦，你先下去罢，这里没你的事了。我有话要单独与程公子说。”说着，来至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程子书，目中带着一种隐隐的探究。
　　墨玉哦了一声，望了程子书一眼，转身去了。
　　程子书吞口口水，不知怎的，忽然间紧张起来，干笑两声，道：“不知夫人有何见教？”
　　“不必在我面前装了。”苗氏面无表情，淡淡说道，“火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