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口拔牙》第33只猫

22、22相依为命（1）

　　程子书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处山洞。望了一圈，也没找到张华的影子。
　　他皱了皱眉，发觉四肢僵硬酸痛，想是维持一个姿势时间过长，身上的伤还在隐隐发痛，没有经过丝毫的处理。嗓子跟冒烟一样，几乎说不出话来。“张华那个混蛋，不会是一个人偷偷跑了罢？”想到张华的为人，暗暗摇了摇头，虽然这人不讨人喜，但决计不会如此忘恩负义。
　　忍着伤痛，程子书勉力站了起来，打量了一番，发觉这山洞狭窄拥堵，不禁暗暗皱了皱眉。“不知这人去了哪里，难道是出去找吃的了？”想着，慢慢来至洞口，探头一瞧，却是吃了一惊。只见满山火种，浓烟密布，一股一股的黑烟直往人鼻子里钻，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程子书心下大骇，“一定是那两个混蛋！难道张华被……”想到此处，心里便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张华现身，程子书再也按捺不住，心道：“我程子书岂非胆小怕事之人？今日若是躲在这里当了缩头乌龟，这辈子再也没脸见人！况且，张华是为了救我，我如何也不能扔下他不管。”想着，双脚一点，向洞口掠去。
　　火焰仍在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
　　程子书右手一滑，在身上罩了一层透明的结界，火侵不到，水淹不着。低头观察一番，发觉火焰最烈的地方是在不远处的山谷。程子书想了一想，毅然向那方向飘然而去。“这地方火焰最多，多半那两个混蛋在那儿，只不知张华在不在。”
　　思索间，到了山谷。程子书躲在一处巨石后面，偷偷向下张去，但见黑火跳跃，白焰舞动，彷如两条飞龙，肆意地燃烧着。空地里站着两个人，嘻嘻哈哈，好不快活，正是那瘦子和胖子。而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张华……”程子书双目一缩，双拳攥得死紧，“这两个混蛋！”
　　“嘿嘿，怎么样，你说是不说，那姓程的到底在哪里？”瘦子狞笑一声，伸出右手，屈指一弹，一团黑色火焰直奔张华身上窜去。“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究竟有多硬！”话音落时，火焰消失不见，如同一条火蛇，倏地钻入了张华体内。
　　张华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好，很好，”胖子拍了拍手，“你是第一个受了暗焰而不吭声的人。不过，倘若再加上冰焰呢？”说着，左手一抬，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直奔张华而去。那白光甫一接触张华，也立时消失不见。只见张华眉头更皱，汗水顺着额头滚了下来。
　　“冰焰暗焰，一冷一寒，相辅相成，饶你再硬，也扛不住三个时辰。”瘦子嘿嘿一笑，阴森森道，“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儿想想姓程的在哪儿。”
　　张华面现痛苦，但没有哼上一声，只四肢微微抽搐，看上去可怜已极。
　　程子书又急又恨，自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悄悄向山下一弹，发出嗖一声响。
　　“谁？”瘦子和胖子大喝一声，一同向山下奔去。
　　见那二人去的远了，程子书赶忙跳了出来，抱过张华，向山上掠去。来至之前的那个山洞，才稍稍松了口气，低头向怀里一看，张华已经昏过去了。程子书皱了皱眉，低声唤了两声，也不见张华醒转，当即伸出右手，抵上张华的后心。
　　一炷香时分，张华睁开了眼，只觉忽冷忽热，天人交战一般，不觉发出一声闷哼。
　　“你醒了？”程子书心下一喜，拍拍张华的肩膀，“没想到，你如此重义，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念在你重伤也不出卖我的份上，我就教下你这个朋友了。以后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张华身上难受，但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张某高攀了……”话未说完，笑就僵住了。
　　“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程子书一脸的紧张，“此时你体内有两道火焰，暗焰和冰焰。它们不是能轻易化解的，但假以时日，总会消除。不过，眼下这两股火焰正盛，我不敢轻举妄动，待它们势力稍弱，我再用我体内的烈焰，将其一举铲除。”
　　张华点了点头，勉强集中精力，对抗两股来自体内的阴冷。这两道火焰，虽然同属阴性，但效果却截然不同。冰焰似刀，千年冰刀，一丝一缕地切割着人的内脏，尖锐而冷厉。暗焰如夜，蓬蓬勃勃地燃烧着，势头犹如瞬间降临的暮色，让人无处可逃。
　　不过片刻，张华的嘴唇便现出紫色，整个身体隐隐发抖。
　　程子书破天荒地生出些愧疚，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嘴里调侃道，“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事实却是，你这个凡人比我这个狐妖还要厉害的多。但说来奇怪，你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败在那两个混蛋手里？”
　　“呵呵，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都觉得奇怪呢。”张华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道，“平日你不是觉得比我厉害得多么，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子？”
　　程子书脸上一红，不悦道：“是我先问的你吧，别岔开话题，快说。”
　　张华勾了勾嘴角，好笑道：“好吧，我先回答你的提问。”说完，脸上的表情沉重起来。
　　程子书心下好奇，催促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张华皱了皱眉，淡声道：“因为，今日是十五。”
　　“十五？”程子书摸了摸眉心，“什么意思？”
　　张华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洞顶，回忆道：“因我自小学武，体质比常人要好上很多，不少人都很羡慕。但奇怪的是，每月十五，我的身体都会变得极为虚弱。为了避免娘亲担心，我就住到城郊的别院里。至于为何会如此，我也不是很清楚。”
　　“怪不得姓雷的那么说，”程子书皱了皱眉，“那你是从何时出现这种情况的？”
　　“十年前。”
　　“十年前？”程子书眨了眨眼，他看到张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欢喜，不过转瞬即逝。
　　“对。”张华闭上眼睛，静静的说道，“当时我还只有十五岁，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一个人偷偷跑到野猪林里玩儿。结果，不小心迷了路，慌乱之下还摔到了山崖下。我以为，这次一定命丧黄泉了，谁知，最后竟被一只好心的花斑狐给救了。”
　　程子书哦了一声，醒然大悟道，“怪不得你问我见没见过一只花斑狐呢，原来是要报恩啊。”
　　“不管怎么样，那只花斑狐救了我，我好歹得当面跟他道一声谢。”张华慢慢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程子书，“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找他，可是，他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样也找不到了。”说完，嘴角挂上了一抹苦笑。
　　程子书挑了挑眉，啧啧摇头道：“你当然找不到了，因为，野猪林里根本就没有花斑狐。”
　　张华心里一惊，分辩道：“怎么会，我明明看到他……”
　　“当时我确是在骗你，不过，你在野猪林里看到的花斑狐还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狐狸。因为，所有的狐狸幼时都是花斑色的，等到成年之后才能看出到底是什么族类。”程子书摸了摸眉心，“就拿刚刚的那两个混蛋来说，他们一个是黑狐，一个是白狐，但幼时也都是花斑色的。”
　　“怎么会……”张华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这些年的工夫都是白费了。”
　　“好啦，不要那么沮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程子书拍了拍胸脯，得意道，“别的我是不行，找人我最在行。说说，那小狐狸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嗯，”张华皱着眉头思索，忽然间笑出声来，“不过，他很调皮，变成飞鸟鱼虫的时候倒是很多的。当时我身上有伤，情绪很是糟糕。他总是变着法子逗我笑，在我身边蹦来跳去，就像一只快活的猴子。一天，他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我就取笑他叫他泥猴。”
　　程子书也不说话，张华就继续讲述，“他是有些法力的，在他的帮助下，我的伤好得很快。三天后，基本上就能正常行走了。晌午，他出去找吃的，我在洞里闲得无聊，于是就出去溜达。谁知，正好碰到上山寻找我的家丁。本想与他道个别，但回去之后，却没看见他的影子。”
　　“我想等他回来，但想到娘亲，又着实有些想念，于是就跟着家丁回去了，想着改日再回来看他。没想到，回去之后，娘却再不许我出门。”张华无奈一笑，“直到我二十岁后，娘才不大盯着了。不过，重新回到那个山洞，却找不见那个小狐狸了。其他地方，也都找不到……”
　　“你不用再找他了。”程子书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华，“因为，你离开的那一天，他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