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会飞的面包

5、陈汶（二）

　　其实比起两个人之间自己杞人忧天的烦恼，自己父母才是最大的麻烦。谈恋爱六年没让父母意识到自己早已谈恋爱绝对不是感情不稳定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陈汶一直都知道，比起顾云胜这样S大的高材生，父母宁愿选择门当户对的世家之子。不只是俗套的包办婚姻，还是因为在父母眼中这样的选择对自己更有利。不是为了家族，只是单纯的为自己好。作为父母，单纯的想把最好的爱给自己。
　　昨天自己冲动之下回国，下飞机的时候才发现没来得及联系任何人。下意识的给顾云胜打电话，在他出乎意料却又毫无指责的语调里找到了感情的存在。但唯一的意外应该是他把自己送回家里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遇见了下班归来的父母。所以陈汶推开门的时候毫无意外的看见父母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爸妈，你们没出门？”陈汶将衣服挂到玄关，心里却对接下来的对话有了准备。
　　“汶汶，过来坐。这么热的天跑哪里去了？”母亲把遥控器放到茶几，拍了拍沙发的空位置。
　　陈汶蹭过去：“和余晴出去逛街了，和她好久没见了。”
　　“咳咳”父亲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最后的平和。陈汶抬头的时候看到父亲冲着母亲眨着眼睛示意。
　　母亲点点头，面对自己的时候迅速换上温和的笑意：“汶汶，你和妈妈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汶早有准备会有今天的问话，因此也不迟疑：“妈，你看到了昨天送我回来的那个男生了吧，他就是我男朋友。”
　　陈汶的坦然出乎母亲的意料，她的手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缓了缓继而又拍了拍陈汶的手：“和妈妈说说，你们是同学吗？谈多久了？”
　　“高中同学，快六年了吧。他是学医的，是不是很帅？妈妈，你想认识他的话我春节请他来我家坐坐好了。”陈汶知道自己必须掌握谈话的主动权，明知道这样的话出口一定会引来父母的强烈反对，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的开口了。
　　“胡闹！”巨大的声响将陈汶吓了一跳。
　　“爸……”陈汶定了定神，迎上父亲愤怒的神色。
　　父亲瞪大了眼睛瞪着陈汶，本来手中拿着的遥控器被狠狠掷到陈汶面前，堪堪在陈汶脸颊前划过。
　　“老陈，你先别急，好好和闺女说。”母亲安抚了燥脾气的父亲，回头就冲着陈汶收起了笑脸：“汶汶，你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但是就别带回来了。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不开明的父母，但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考虑的。”
　　“妈妈！他很好，他是S大医学院的，他很优秀。”陈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这不是和父母对着干的时候。
　　“汶汶，我没有说他不好，但是你得听妈的，你们不合适。”
　　“妈妈！他很好，他对我很好，我们是认真的。”陈汶莫名觉得委屈，“爸妈，你们见见他好吗？他很优秀，你们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汶汶，妈妈相信你的眼光，但是，有些时候光优秀是不够的。”母亲看出了陈汶的沮丧，似是不忍心：“好好好，你既然说他优秀，那我们就说说你们现在的差距。你出国留学，将来一回来就是海龟，轻轻松松月收入好几万。他呢？一个小医生，窝在一个小小的医院，别说他的工资，就说他考上医师资格证就要好几年时间吧。这几年你等他？养他？”母亲把父亲生气的时候扔到地上的遥控器捡起来，“那你再说说，你昨天突然跑回来干什么？别告诉是我想家了。”
　　“我……”
　　“汶汶，妈妈是过来人。这是吵架了吧。但你要知道，异国恋吵架只是开始，如果你不好好考虑彼此的差距，以后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多。现在你们吵个架，有个矛盾，你回个国就可以解决，将来呢，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停的吵架，你这么骄傲的女孩子，真的能做到每一次都先低头吗？”
　　“我喜欢他，妈妈，我喜欢他。”陈汶低了头，母亲总是一针见血的指出避无可避的矛盾。可是她就是不相信这段感情无解。
　　“汶汶啊，就算你愿意每次都低头哄他，我和你爸也不舍得啊。你是我们一直都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母亲摸摸陈汶的头，“妈知道你们如今这个年纪就是爱情至上，但妈妈不会害你。”
　　“妈妈！”陈汶想站起身却被母亲拽住了。
　　“汶汶你别急，你谈恋爱可以，读完书就断了吧。”母亲又拍了拍陈汶的手，“你爸爸的朋友的儿子都很优秀，学生时代的恋爱谈谈就罢了。”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爱他，你们同不同故意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荒唐！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把爱放在嘴边，你要不要脸！你不要脸，我和你妈还要呢！我告诉你，你必须和他断了，立刻，马上！”
　　“爸，妈，你们为什么总是这样！”陈汶从母亲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妈妈，高中的时候你偷偷去找我的男朋友逼他和我分手，我都知道，是，我不和你们闹，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担心我成绩出不了国。现在我也顺利出了国，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你们为什么还要干涉我？”
　　“汶汶，我们是为你好。我们没有干涉你谈恋爱，但是，想继续往下走的话就是不行。你爸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不干涉不干涉！你们这是不干涉的态度吗？为我好？你们总是这样！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陈汶口不择言，“就因为钱吗？爸？你真的这么有钱？钱能干什么，能让我下辈子幸福吗？能吗？你能保证你给我找的结婚对象一辈子爱我不出轨吗？我和妈妈不一样，不是小三打上门了还能做到忍气吞声和你凑和着过下去！我告诉你，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还要忍受他的出轨，我宁愿”
　　“啪！”父亲手边的杯子直直的冲陈汶砸了过去，撞上陈汶的肩膀又摔回地上。
　　“放肆！陈汶，谁准你这么说话的！啊！陈汶！你的家教呢！我就是这么教你和父母说话的吗？！”
　　“我的家教！我的家教就是让我只看地位不看性格结婚吗？这样的家教，不要也罢！”
　　“汶汶！你怎么和爸爸说话呢！我告诉你，这个男生我和你爸都不同意，你现在还小，以后你会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
　　“钱钱钱！你们只知道钱，我喜欢他，我乐意！”
　　“真是无法无天了你还，谈了恋爱是不是连说话的方式都不会了！给我滚回你的房间，明天就给我回去上学。”
　　不知是谁说过，在和孩子的对峙中，父母总是处于下风，在其实在自己这样父母过于强势的家庭就完全不是如此。陈汶倒在床上，卷着被子来回滚了好几个圈。对刚刚自己的口不择言生出几分懊恼但又对父母完全不通情理无能为力。
　　陈汶心里很清楚，今天和父亲这么一闹，自己是半分捞不着好处，反而很有可能在接下去的生活里处处受限制。但本就被各种负面情绪引导的怀疑这段感情的维系，早就受不了一点点来自外界的质疑。而父母的字字句句虽然难听却又句句在理。与其说是这段感情不被祝福的愤怒，更多的可能是被说中短处的恼羞成怒。
　　陈汶又在床上滚了个来回，还是摸出手机给顾云胜打电话。但其实关于与父母的争执，却是半个字不能提。
　　顾云胜的手机彩铃是《飘洋过海来看你》，当时是陈汶出国前给他选的，算是时刻提醒他要记得漂洋过海去看她。可后来发现彩铃手机持有者根本听不见，在被顾云胜嘲笑之后，陈汶却也没有换掉这个彩铃，还强词夺理的说算是彼此的一点默契。顾云胜笑过之后也随她去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是他独有的低低的清冷的嗓音：“汶汶。”
　　听到声音的瞬间陈汶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委屈的情绪，她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捞过床头的玩偶：“云胜，我”
　　“怎么了？睡不着吗？”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低低的透出笑意，却还是难免让这头的陈汶听出了倦意。
　　“今天很累吗？听你的声音不太对？”
　　顾云胜还翻着今天的门诊记录：“第一天实习，安顿下来就开始跑科室。可能是嗓子使用过度了，没事的。你，什么时候的机票回去？”
　　“明天下午的，你多休息，多喝水。不要太累了。”陈汶揪着玩偶的尾巴，对话里竟生出一种距离感，“我”
　　顾云胜听出了陈汶话语中的迟疑，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汶汶，对我们有点信心，圣诞有空的话我去看你。你乖乖的。”
　　“我”
　　“你乖乖的，不要多想，我一有时间就去看你，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国外多想点开心的事。未来的事情，我来操心就好。”
　　熟悉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陈汶纠结了一个下午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看，你对我而言就是这么重要。所以，顾先生，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啊。陈汶把头埋进被子里。
　　“唔~顾先生，你要好好工作啊~养我需要好多钱。”
　　低低的笑声顺着信号传递过来，陈汶也弯起了嘴角。
　　你是我面对满目金发碧眼最大的骄傲。
　　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