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会飞的面包

4、陈汶（一）

　　“和好了？”余晴看着陈汶打开手机后一扫阴霾的神色顿时了然。
　　“唔。”陈汶抿了抿嘴掩盖了脸颊泛起的红光，低头喝了口咖啡，“呶。”
　　“啧啧啧，你家顾先生还真是情话大王。”余晴就着陈汶的手清晰地看到了刚刚到达的消息，“这下不纠结了吧，哎，可怜我一个单身狗，请爱护单身狗，一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耍流氓。”
　　陈汶低头继续搅动咖啡没有吭声。

　　一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耍流氓。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耍流氓吗？彼此冲着地久天长携手前进，因此即使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成了家常便饭也从来没想过分手，更从未轻易提起分手的字眼。彼此都太过清楚，太轻易提起的分开不容易释怀，一时的愤慨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分开。但比起分手，结婚的字样似乎越来越少的存在于彼此的交流。前两天看到表妹男朋友在她空间的留言“我们说好的一辈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脱口而出的提起一辈子这样的字样，其实并没有能力负担彼此的未来，当时想在留言下面回复点什么，但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曾有过憧憬一辈子的曾经。于是删删减减，最后什么也没留。
　　想给他们留一个单纯的曾经，想守护他们单纯的恋爱，即使大家早晚都会知道不可能。因为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到达与之截然不同的如今。
　　6年的恋爱，已经到了该考虑彼此未来，应该有能力承诺的时候却越来越避开这样的词句。不是不爱了，也不是不愿意承诺，只是我们都开始知道太过美好的承诺只是因为太年轻。

　　曾经看过这样的话：“最无奈的事莫过于在一无所有的年纪遇到了想照顾一生的女子。”那个时候自己蜷缩在顾云胜的怀里笑眯眯的指着这句话问他，“你也这么想吗？”
　　彼时年少轻狂，给出的承诺反倒成了这么多年自己在异国苦守的坚持：“如果你一天不吃6顿的话我觉得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喂！你什么意思啊！”
　　“难道一天吃6顿的不是你吗？”男生弯起唇角。
　　“顾云胜！”自己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爬出来，奈何被紧紧扣住。鼓起的脸颊被他毫不犹豫地戳下去，顿时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只剩瞪圆的双眼。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时就被男生低下头凑过来的清冷气息彻底带偏了思路。清凉的触感落在自己的眼角，下意识的闭眼之后听到男生发出的低低的笑声。
　　慢动作一般的睁开眼睛，阳光洒在他的发际，柔柔的让人深陷其中钻不出来。事隔多年，他当时的笑容开始在岁月的积淀里渐渐模糊，可是那一刻想要到地老天荒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清晰。

　　想要在一起。
　　无比的坚定。
　　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唯一的坚持。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明知当时他的话不过是玩笑却固执的当了真，即使在学校做project到夜深人静饿的集中不了精神也再没多吃过一顿东西。小心翼翼恪守着无稽之谈的玩笑害怕当年的玩笑成了走不下去的致命伤。
　　陈汶久久没有动作，余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并非表面，她小心翼翼的端详着闺蜜的神色：“怎么了？”
　　陈汶维持着手上的动作，视线落在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没有焦点。家乡的变化总是日新月异，不过半年的光景，拔地而起的高楼让自己轻而易举在生长起来的土地迷了路。
　　死物尚且如此更不必提活生生的人了。
　　在异国求学的日子太孤独，很多时候都想就这样放弃回国得过且过，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骄傲支撑着自己冒着得不偿失的危险背井离乡。
　　将得到的遥遥无期。
　　也许会失去的摇摇欲坠。
　　在外时间越久反而越胆小，越来越害怕男友的撒手。一同出国求学的同学里不乏情侣，现如今依旧是情侣的却仅剩自己和顾云胜一对。
　　物以稀为贵，在班级群里被寄予厚望“一定要好好的啊”“一定要从校服到婚纱啊”……这样的重压反而让自己再没有从前的从容，患得患失。
　　可其实问题又何止距离？
　　大一的时候自己看着微博上被爆出的明星被求婚的视频，诧异于女孩十二年恋爱长跑后被求婚时突然崩溃的情绪状况。自己不明白为何被求婚的情绪会失控至此，直到如今自己被不到六年的恋爱折磨的劳心费力才开始明白从初恋等来十二年后我可以给你一个家的承诺到底是怎样的艰难险阻。
　　还记得当时和同学讨论男生到底是该先成家还是先立业的问题时同学的一番话“对于男生来说，他不愿意娶你不是因为他不爱你，而是他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家，所以他一拖再拖，他试图在最好的时候给你承诺。但是他忽略了女孩子可能更需要安全感，一拖再拖的恋爱与婚期会让女孩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丧失信心与安全感。有人责怪女孩子拜金，总是太多女孩子跟着大她们好几岁的男人走了，其实并不是，只是这样的男人有能力给承诺所以女孩子们被给予了更多的归属与安全感。但是如果问你这两者孰轻孰重的话，其实就算是女孩子们自己也没法给出一个结论。因此你又怎么能要求男生做的尽善尽美？”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要求太高，给顾云胜的压力太大？陈汶问自己。别人眼里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其实与自己矛盾重重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问题。可是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其实她自己也确实并不知道想要一个怎样的承诺。自己和大部分女孩子一样，想要一个稳定的承诺但其实潜意识里并不相信如今的男友可以给自己这样的安全感。
　　女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杞人忧天罢了。”陈汶把玩着手机，开锁解锁的声音让人心烦。
　　顾云胜没再发消息过来，看看时间也该是检票的时候了，想打电话过去稍微缓和一下关系还是作罢。于是只是回了个短信：“我等你。”

　　好吧，我等你。
　　我等你，从18到24。
　　我等你，跨越12小时的时差。
　　我等你，忽视国界文化的差异。
　　我等你，从青葱少年到意气风发。
　　我等你，从一无所有到有能力肩负起我们的未来。
　　我等你，规划一个有我的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余晴一向没心没肺惯了，看闺蜜不像有心事的样子便也没继续深究：“话说，你突然跑回来干什么，如今跨国的机票已经这么便宜了吗？”
　　“我……”陈汶一时语塞。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在和往常一样的一次不知道以什么为开端的争吵后自己回头就定了回国的机票，脑子一直处于冲动不清醒的状态。直到自己踏上祖国的土地给顾云胜打电话，让自己一时兴起的回国打乱了他回校的计划才稍稍有点真实感。于是彼此默契的忘记了那场基于即时聊天软件的争执。现在想想，陈汶竟然记不起到底当时是为什么吵架，不过其实不用深究，想来想去也就那么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严重大事。
　　陈汶想着想着就头疼起来，自己回来最大的影响应该是让自己这段恋情曝光在父母的眼皮底下了。
　　六年的恋爱还没有让父母知道绝对不是无意之举。陈汶已经能够想象到家庭里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
　　想到这里，陈汶竟莫名的想笑。却被闺蜜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思路，一回头就想不起来为什么想笑了。
　　“诶诶诶，你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再见一眼你家顾先生吧。”余晴夸张的表情照射出陈汶的冲动，“真是六年的恋爱反而让你越来越粘人了。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的，你家顾先生那么深情，跑不了。”
　　“是啊，他要走岂是我拦得住的。”
　　“不是吧，到底什么情况啊？”
　　“开玩笑的啦。”陈汶莫名烦躁起来，感情的事情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与旁人一是根本就说不清，二是就算说再多也不过是为别人多添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即便是闺蜜也一样无法感同身受。
　　陈汶摇摇头叫来服务员结账：“真没事，估计是太热的让人胡思乱想。走啦走啦，去逛街。”
　　“喂，你真没事啊，有事情要说啊，别闷在心里。”
　　陈汶拿上包，推着闺蜜出门，忍不住笑起来：“知道啦，不过真没事，快走啦。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赶紧谈恋爱才是真的。”
　　“喂喂喂！我好心你还戳我伤口。”
　　余晴嘟嘟囔囔的走在前面发微博控诉陈汶的罪行。
　　其实，自己曾不止一次的考虑过，如果压根就没谈恋爱是不是就会好很多。就像余晴一样，即使早已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却眼角眉梢都是青春。
　　陈汶勾了勾嘴角，无可奈何的跟上闺蜜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