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章2 ...
-
六月二十六日
晴朗的早晨,天空没有一片云,清澈如海。吃过饭两人便出门了,心情无缘由的好,或者说是过分的好…….
“Lydia!”
如此熟悉的一个名字,却很久没听到了,有种幻听的错觉,随之而来的是恐惧,这样的恐慌第一次出现在映入夏杰眼中吴晴的脸上,虽只停留那么一瞬,却也足以被那恐惧牢牢抓住。而这恐惧的来源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但就直觉而言,绝对有四十,金色高跟鞋,却不是对于这个年纪普通女人会穿的高度,绿色紧身裙,右腋下斜向上到左肩,紧袖延续到肘部上约五厘米的的地方,长度在膝盖以上。身材很好,精致的短发(像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而特意修过)下面是一张化了同样精致妆的脸,一双丹凤眼满是得意,与吴晴眼里的恐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刚刚吐出那名字的薄如刀片的嘴唇现在正翘成弧线蓄意再出奇招。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常见的文件袋。
“或许你想找个地方聊聊。”她开口。
“可是怎么办呢,我并没这样想。”骄傲又带有玩弄的语气并非出自吴晴之口,而是那个叫做Lydia的女人,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至于那个受了惊吓的吴晴早已不知所踪、消失不见了,让夏杰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快步到哪里追上她。
“有些话Lydia小姐可能不想当着你这位朋友说吧?”绿衣女人有些尴尬,若隐若现。
“哦?是什么话这么神秘?”她笑得愈发放肆了。
“既然你这么说,就是我多心了。”说着她示意身边的人把文件袋递给来。“他叫杨峰,想必让他放弃点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对于Lydia小姐来说绝不是难事吧。”
“既然您能找到我,就应该知道我已经不干这种事了。”
“传闻倒是听过,但终究只当是传闻罢了,难道还确有其事了?只是就算如此,就像你说的,我能找到你也能让你答应这件事一定会做。”
“这样啊,是什么条件会如此吸引我?或者是我有什么把柄落在杨夫人您手里了。”前一句故作的惊喜为后一句陈述的语气作了完美的铺垫。
“哈!”绿衣女人像是迷路的人经过一番探寻后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路,顿时轻松了许多,语气中又如对话最开始时的傲慢了。“对于Lydia小姐,我可不敢说有什么定会吸引你,只是做好后定会重谢。”
“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说着作势转头离开。
“Lydia小姐好像过的也蛮惬意的嘛!却可怜了易启那痴情的,至今还…..哎~看了真叫人可怜,你说他若知道你其实是个骗子……会怎样呢?”话虽半吞吞吐吐,却像是早排练好的,一边说一挑衅的看着她的对手,笃定她定会如只傻鸟,看着刚刚还一起鸣叫的伴儿,突然被不知哪来的抢打落时的惊恐迷茫。而当Lydia真的回头时,她自己却成了那鸟,只是更傻,一副大雨洗礼过的落汤样。
“是啊,会怎样呢?我也正好奇呢。”若有所思的表情后是浅浅一笑,回头对夏杰说:“我们走吧。”只剩下那笨鸟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果这是部漫画,那此时她头上定会有乌鸦飞过,但这不是漫画,她就要抬头挺胸当做什么事都没有故作傲慢的打道回府,从长计议。
夏杰自然很好奇,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纠结着是该说:“是认识的人吗?”还是直接的问“那女的是谁啊?怎么回事?”但又觉得这样问是在打听吴晴的隐私。吴晴当然也知道他的好奇,她同样也好奇为什么自己没避开他。但既然已经如此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只是要怎么说?说到哪里?而且她也想看他会不会先开口。
夏杰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终于决定抛出一个自认为打探性不强的问题,试一下反应,若她自己说了就好了,若不反感也好问下去。
“Lydia是你的英文名?没听你说起过。”
“算是吧。”在夏杰听来这回答虽不反感却也没有得到可以继续问下去的许可。而且一句模凌两可的“算是吧”让本就迷惑不解的事件更有了一探究竟的必要。强烈的好奇让夏杰有了问下去的勇气。
“那个,啊......大姐?是认识的人吗?你不想说就算了,只是她好像不是很友好,所以…”吴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打断了夏杰本就憋不出来的“所以”。“你诶?怎么,笑起来了”
“笑你啊!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撞到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那个女人我不认识,不过也无所谓,她不过是个一口一个“Lydia”想把我拉回过去,为了自己的利益威逼利诱想让我帮点忙的人。”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姓杨?她又没说。”
“她说了,不过不是她姓杨,是她......嗯......爱人。可能是丈夫,也可能是别人的丈夫。不过不管是谁也是没死也阳寿不长了。”
“嗯?”
“她不是拿着叫杨峰的男人的资料吗,这个杨峰一定是让她少拿遗产的人。”
“都没看你怎么知道是男的?”
“不是男的她就不会来找我了。她不是说了嘛,‘要是知道你是个骗子。’没听见?”吴晴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她确定这才应该是他最关心的。“早知道你没听见就不提起来了。”
“骗子?”已经到游乐场门前了。
“职业骗子。”她直视着一脸茫然的夏杰,让他愣了一下,她自己则又向前走了几步。笑着说:“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吧!”
夏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游乐场这种地方,你来过多少次?”
“嗯?啊,两三次吧,小时候。不过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
“我来过很多次,不只是小时候。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和不同的人一起。”语气特意加重了“不同的人”,像是在炫耀,但语气中流露出的那一丝伤叹却会瞬间被捕捉到。“从过山车开始吗?”
“......”
“还是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娱乐场附近有一家咖啡甜点店,面积不大,装修别致,只有两张桌子,石头镶嵌的墙壁,每一块都不相同。由于外带比在店里便宜很多,所以店里没什么人。店员的两个小女一忙完孩就兴致勃勃的凑在电脑前一起看起什么来,根本无心关心店里坐了什么人,谈论什么话,此时就算是两个间谍在交换情报也别想打扰到她们。
“觉得危险?我这种人。”
“没有,只是不明白‘骗子’是怎么回事。”
“骗子就是骗子啊,难道因为我脸上没写着‘骗子’两个字?”
“我并没有开玩笑,只是完全不像啊,而且也完全没有任何举动,而且骗子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的吧,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去工作吧?虽然大家都很喜欢你,也没见你借过钱或别的什么的。”
“突然觉得就算是普通骗钱的骗子你也难逃劫难啊。不过我并是不单纯的骗钱或其他什么的那种骗子,他们的性质远没有我这种人恶劣。比如一个陌生人和一个你看做朋友的人各骗了你一千块钱,你觉得哪个更痛苦?如果把朋友换成恋人,又怎样呢?与一些骗婚的、诈骗的比,嗯,大概就像是普通妓女与高级妓女的关系吧。”
“这样比喻更不清楚了。只是为什么?受到过伤害?”
“你是说复仇那样的吗?不,不是,那样是没办法冷静处理的。是被训练的,从很小的时候。”
“父母?他们…”
“我是一个孤儿,是我......啊......类似于师傅一样的人吧,我叫她姐姐,姐姐抚养我长大的。她就是个骗子。小时候还有四个女孩和我一起,不过随着慢慢长大,不能达到要求的人不断被送走,最后就剩下了我自己,算是出徒了吧。”
“你恨她吧?”
“不,正相反,我很感激她,也喜欢她,是真的。如果不是她捡走了我,我很可能就冻死在哪个墙角、饿死在哪片荒山上了,也可能被哪个骗子乞丐团伙带走充当了某个悲惨女人的孩子,大冬天也要在街上躺着,如果有命活下来,八九岁也要满大街抱人大腿与其说是乞求不如说是以自己的肮脏胁迫他给点钱,再大一点被砍掉条胳膊剁掉腿的沿街乞讨。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对比那样的死亦或是生不如死,我成长于一个绝对优越的环境下,没有一天不穿着漂亮的衣服,学习舞蹈、声乐、厨艺、语言等等,参加各种活动,只要我想无论到那里都能被羡慕包围。我为什么要恨她呢?”
“但也可能被其他什么人收养,正常的生活啊。”
“但也可能碰到了虐童或恋童变态啊。”
“不能这样悲观的想吧。”
“也不能这样乐观的想吧。我被她发现了,收养了,事实就是这样,我要因此恨她吗?而且,我根本不存在‘恨’这种情感,她大概也不懂什么是自责吧。就算她把我养大,我对她的事却并不了解,她是为什么成为了骗子,她是不是还有家人,她经历过什么,这样的事从来没好奇过,因为不是必需的信息,直到她死,直到她死后。”
“她死了?”
“嗯,自杀了。就连她自杀的原因都是她死后很久才发觉的。如果我像她一样一直那样生活下去,那也会是我的结局吧。因为没有自我。”吴晴看了看明显理解不了的夏杰。“能懂吗?没有自我?人是‘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的麻烦生物。走进一家饭店,却不知道为什么选它,点了菜,却又发现其实那并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只是某个骗局里对自己的定位,去买衣服,却根本不知道什么风格是自己的。没有目标的对照,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喜欢什么,要做什么。没办法,去咨询心理医生根本没用,条件反射似的知道怎么应对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只是坐反了位子的患者。就算耐着性子极力配合,在咨询室中找到了自己,但当出了那个门,在街上就会出现另一个自己,在超市又有一个自己,饭店一个自己,商场一个自己,晚宴一个自己……到头来,还是没有自己,自杀是个好主意,她解脱了。”
“那你就没找过你父母吗?”
“找他们干嘛呢?当初是他们抛弃了我,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他们很开心我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活的还不错,‘那么现在在干什么呢?生活的挺好的吗?’我要骄傲的说:‘哦,是啊,被你们抛弃了后我做了骗子,而且不是小骗子呢!’这样吗?”
“可你放弃了,放弃了的意识不就是自我意识吗?”
“是这样的吧。”语气有些犹豫。
“她说的那个人......”
“今天肯定是没心情玩了,”没等他说完,“你再坐一会?或许也算没白来。”吴晴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至于不会表现出伤心,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想象到的伤心。那女人确实握着她的软肋,Lydia在意那个人,可她绝不是会被威胁的人,宁可下一步就是万丈悬崖,这一步也要优雅的迈出裙带纷飞的飘逸。但现在的伤心却不光是因为那个人。“我马上就搬出去。你回去时就看….”
“不需要!”还没等吴晴说完,就打断了她,继续说,“是我不该打听吗?”
“我是想你可能会在意,”此时的小心,试探,紧张,欣喜却出卖了她刚刚的掩饰,只是现在的夏杰像是刚吃了奎宁的重痢疾患者,没有了感知这一切的能力。
“已经是过去了,不是吗?”
“嗯。那,晚上有什么想吃吗?”
“哦。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奎宁的计量稍稍消化了些。
“那我回去了。一会见。”
六月二十七日
昨天如影子般笼罩着今天心情,吴晴尽力使自己显得自然,她自信有那个掌控力,事实上也确实,但却没有好的表现,夏杰看起来一直没能缓过来,像是得了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表达沟通,低气压的房间容不下两个将要窒息的人,于是夏杰吃过早饭就出去了。
剩下一个人时的吴晴却更容易焦虑,这焦虑由占大比例的易启为主,配以某种不可忽略的小剂量药引,毕竟易启这个人对于Lydia而言确实不同于其他,但却也早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更让吴晴心烦的是这不知名的小剂量药引,没法配出解这焦虑之毒的解药。在屋子里茫然的转来转去,余光扫到夏杰桌上的那本黑色笔记,才看到就握在手上了。
日记前部分几乎都是围绕着考研、考公务员、找工作,比较、纠结、立计划、但终究没探讨出什么结果,不过结果是,既没考研也没考公务员,签了一份一般的工作直到现在也无精打采的做着。越到后面日期记得越稀疏,但提到那个“她”频率却越高了:她在做什么?她想什么呢?她会怎么选择?她会不会….全部都是猜,难道一直没有联系,还是根本就是不认识的人?若是前者确实是个值得同情的可恨家伙,后者的话,真的是个胆小鬼!
从2010年5月记下开始实习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记日记,再出现的日期是2011年1月22号,此后的日记有星期和天气,多是有关同事和家人的,对于这部分的纪录呈现给吴晴的是一个三口之家,普通却有着让人羡慕的幸福,奶奶和姥姥都很健康,有姑姑,叔叔,姨和舅舅,过年时无论奶奶家这边还是姥姥家这一边都是整个大家一起过,好不热闹!值得一提的是夏杰有与他同年同城不同校的个表妹,现在在临市工作,叫齐珂。
2011.1.28 五晴
还有四天就过年了,今天齐珂来了,说她假长,回家前来看看我。
我原来一直觉得她是一个(‘我’和‘原来’应该是分两次后加上的)胆小害羞,做事认真,事事节俭的女孩,当时力荐她考研,担心上班会不适应,会被欺负,如今看来我本该担心自己的。她来之前并没联系我,见我没在家就去单位找我拿钥匙。
毕业后还没见过她,但半年的时间她的变化确实让我吃惊,如果走在街上一定认不出她是我的妹妹。齐珂不丑,身材也算好,只是上学时从不打扮,今天这样一看确实是美人坯子,同学会时该有人后悔了吧。“所以等我赚钱了,就把我喜欢的东西都买回来,我要买一套有整面墙都是落地窗的房子,要用西门子的冰箱,我特别喜欢西门子一款红色双开门的冰箱…..上学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过年回到家,拿着我赚的钱交给我妈说:‘这是过年的钱。’然后大声宣布:‘我经济独立了!’但是这样做好像也不行,她会伤心的,好像女儿要离开了再不需要她了似的。”其实二姨家也算是富裕,但齐珂从来都不要什么东西,要给她买什么也总是不要。 “我什么都不要不是什么都不想要,但我有什么理由花着母亲辛苦赚的钱买这买那还不心疼,满足自己本就不该有的虚荣心呢,那不是我的钱,至于我赚的钱,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算是为了没用的虚荣,我也不觉得可耻。”
我一直觉得还算了解她,那时突然觉得并不认识这个人。可是现在想想,她是真的很好强的女孩,这样的想法和她也很相符。
吴晴很喜欢这个女孩。不觉间,焦虑感也缓和了许多。
另外一篇为吴晴解开困惑的是2011年5月2号。
2011.5.2一晴
今天依依结婚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所有人一样笑着祝福、高兴的敬酒,好像从未想过站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我。想想,除了祝福她幸福我还能怎么样,四年没联系的是我。
杀生丸说:“不过杀死那个桔梗的是奈落,而没能来救她的是,犬夜叉,就是你。”
“原来是叫做依依女孩,果然是胆小鬼啊!”吴晴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的评论着。突然想到,不知道有关自己写了什么。
2011.6.2 四晴
今天公司来了新同事,好像叫吴晴。姓吴的人果然不好取名字。听说在校成绩不错,人也很漂亮。但公司本来就不缺,能被招进来可能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吧。
对于吴晴的出现只简短的记了这两句,吴晴正要翻页时,手机上的闹铃响了,到了去上班的时间。她条件反射地把笔记本按原样放回,走出房间。
到了公司刘璃正在发喜糖,定了下月二号结婚。吴晴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之前她就和她、梅艳商量过,让她们做伴娘的,但不知什么原因梅艳拒绝了,刘璃是了解梅艳的,她不想也就算了。所以最后是吴晴和另三个朋友一起做伴娘。说起来也平均,四人刚好是初中、高中、大学、工作每阶段一人。
七月二日
晴朗的好天气,晴朗的好心情,一早吴晴就到刘璃家去了,走时夏杰还没醒,他只要在开始前到礼堂就可以了。
吴晴到的时候另三人也前后到了,初中同学的女孩身材娇小,很可爱,性格却出奇强势;高中的女孩很安静,说过的话不足以让人记住她的声音;大学的女生则是典型的务实类型。
对于结婚这种事,父母总比当事人显得更紧张,刘璃的父亲在忙着和提前来的朋友、邻居、亲人说话,母亲则在忙着不知是哪些无聊的人想出来的种种意料不到的事宜,有些只知道做法连为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插葱了,什么吃面了,什么坐福了…..但无论如何妈妈们都不会忘记知道到的或临时什么人说起的任何一条关系到女儿幸福的“重大事项”,即使是最荒唐的说法都不会引起她的侧目。
刘璃在化妆,挑着饰品——婚礼上用的饰品都很夸张,无论样式还是质量。
“嘿,皇冠好一些还是发箍好一些,这个好像太大了,太闪了会不会很俗?”刘璃一边专心的筛选着一边询问着建议。
“放心啦,无论哪个你都是最漂亮的!嗯,我喜欢这个发箍。你呢?”
“我也觉得它很好,就这个吧。”她对漂亮的(准确的说是化得很漂亮,毕竟这也是种营销策略嘛)化妆师小姐说,事实上她并没觉得它多漂亮,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没什么判断力。
吴晴在一旁摆弄着婚纱,这是一件抹胸拖地的长款婚纱,上面镶了许多廉价小亮片,做工很粗糙,但即便如此它还是很贵。事情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明知道它不值得,也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买时几乎每个人(尤其是女人)都相信并笃定这种钱一生只会花一次,当然由于现代社会健全的法制,有不少人会为它出第二次或更多次钱,当无论几次,她们都会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就像第一次时一样虔诚。如果一条婚姻幸福白头到老的人穿过的婚纱就能作为礼物送给女儿或孙女,就像一件被开了光能传递幸福的信物。而一条开始了不幸婚姻的婚纱就要遭到被剪被烧的命运(即便它们是同一款),就好像所有的不幸都是因它而起的,它就是那个无耻的罪魁祸首一样。
事实上吴晴(或者说是一个Lydia)也曾有过一条婚纱,一条做工更精细、价格更惊人的婚纱,但那个Lydia还没穿上它就死了。
三个小时的妆终于告终了,为了能撑起婚纱刘璃垫了两个垫子,那种透明胶体真让人反胃,哎,女人真是不容易!
礼堂上刘璃父亲缓缓将女儿的手交到她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男人的手中,而妈妈则在拼命抹着眼泪,身边的亲戚断断续续的地安慰着。
刘璃的老公是某家跨国企业的人事部职员,名字是陈悫,似乎还小有权利,是个有能力的男人,183的身高、身材匀称,以及与之匹配的脸,所谓匹配的意思大概可以理解为:如果从后面看有所期待,看到脸时也不会失望。他是刘璃的大学同学,但不同班。开始时是刘璃宿舍的一个女孩喜欢的人,叫她帮忙打听,于是本来不认识的两个人很快就成为了可以互开玩笑的朋友,虽然刘璃绝不是抢朋友男友的人,但如果是对方先放弃了,自己也没有不接受的理由。刘璃当时开玩笑的问起陈悫:“怎么样啊?都半个月了吧,差不多行了啊,别在那装矜持了。再抻就真折了。”“不怎么样,也没想和她怎么样。”“呦!这意思是另有其他了呗。谁?”“一个人。”“我也知道不是一只狗。”“一条狗。”“真是狗?”“......哦......这么说自己太严苛了。”“我又没说我真是狗,而且什么叫‘太严苛了’......嗯?说什么说到这个了?”“一‘条’狗,不是一‘只’狗。”“是‘一个人’不是‘一只狗’吧?”“你说是狗就是狗。这件事你最有权力了。”“不需要!”“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会养你的。”“不需要!”“我认真的。刘璃,做我女朋友吧!”她盯着,一会儿,她说:“不是母朋友?”“你说是就是。”像所有爱情童话的结局,她们现在要结婚了。
但怎么说呢,陈悫的脸总让吴晴有种在哪见过的感觉,而且是在她认识刘璃之前。还有就是,这场婚礼总有种莫名奇妙的违和感。
抛花时,梅艳想接住,但偏了一点错过了,落到了身材娇小的初中代表手里。梅艳看起来有一点失望,在她身边的是她的神秘男友,这还是吴晴第一次见他,就连知道的也很少,梅艳是绝对的保密的人才。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瘦,很高,站起来会让人有种重心不稳的感觉,而且眼神闪躲,笑容牵强,似乎在说“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来都是因为我有一个爱凑热闹的新女友,还能怎么办?在没泡到她之前,就得顺着她,你说是不是。”
吃饭时,梅艳带着他向吴晴走来,但那时吴晴正在人群中扫描夏杰的身影,这两天他们除了吃饭几乎都见不到对方,其实吃饭也像是在两个世界。虽然只是七十几平的的房子,却总是在不同的屋里做不同的事,却被相同的问题困扰着——对方的存在,但却解决不了、不想解决。
“这位是吴晴,我和你提起过的。这是刘哲。”梅艳害羞的笑了。
“总算是看见真人了,刚刚还担心会不会结婚都要秘密举行了。”吴晴不想和这个看着就不顺眼的人握手,但还是伸了手,似乎对方也有这种感觉,在匆匆与其说是握倒不如说是碰手的动作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是说有几天没见了吗,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神秘男终于忍受不了要逃走了。梅艳显然不太高兴,但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新人刚好到这桌敬酒,八卦女一针见血的问道:“他是做什么的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啊?”简直像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开一家宠物医院。我家小铃上次有病的时候认识的。而且小玲特别喜欢他。”(显然这只不喜欢母狗而对兽医一见钟情了的养尊处优的公吉娃娃比她两个朋友的地位高多了。)吴晴和刘璃相互看一眼心领神会的撇了下嘴。
“这样的话,确实很忙吧,哪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刘璃说,但只是为去下一桌敬酒找个托词。
“好啊。”梅艳喜气洋洋的脸倒很和气氛。
下午一点左右宾客就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多是些亲戚,吴晴再恭喜了一番并说要走了。和其他三为代表前后脚走了。
吴晴并没直接回家,逛街直到该做晚饭的时间,买好菜,进门时却闻到了米饭的香味,鞋架上昂首挺胸的站着一双不属于自己的高跟鞋,本来就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胃像被什么猛抓了一下,大量分泌了酸液,像是从胃部一直升到心脏。
“怎么才回来。”夏杰听见开门声。那高跟鞋的主人也从厨房里走出来,不幸,是个很漂亮女孩,某种成度上,漂亮与危险是划等号的,尤其在有某种意图时。
吴晴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嗯”了一声。
“齐珂,是我表妹,她公司有事过来两天。”齐珂,就是那个日记里的招吴晴喜欢的女孩,吴立刻胃酸转为强力消化剂。
“啊,好漂亮啊,嗯,闻起来厨艺也很好,看来今天能吃好吃的了。”说着,笑着。
齐珂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在本市读的大学,毕业后签到了另一座城市,工作是销售,当时家人都不赞成,想到夏杰对她进入工作都要担心,可想而知选了销售这样的行业,家人的反对程度。但她现在却如鱼得水!虽比大吴晴一岁,但这很容易被忽略。
“公司在这边的一家分店业绩一直提不上来,调我过来看看,干不好这次升职就理所当然没我的份儿了,”齐珂眼睛直盯着自己的劳动果实,不看夏杰也不看吴晴,精挑细选了一块肉送进了嘴里,“当然干好了就有理由把我留在这,拔我这颗眼中钉拔得顺理成章,真是群聪明人。也好,懒得看他们。”将西红柿炒鸡蛋作为假想敌瞪了一眼,喝了口汤,突然抬头冲着吴晴说:“啊对了,我明天和两个大学同学出去玩,你也一起去吧!”满脸的开心,好像一口汤冲掉了所有垃圾。
“啊?好啊。”
“来就玩,真不想好好干了啊。”夏杰一直没怎么说话(吴晴也没怎么说),也不抬头,这时接着说齐珂,瞄了眼一脸尴尬的吴晴。能让吴晴尴尬的事并不多,但这个气氛确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对她而言,从来一男两女的场合都是战场,如此和谐的氛围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里外都是死,还有什么怕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之前去看了一下,本该是个要撤的店,但一直没有行动,有一天没一天的,也没人上心,给他们颗定心丸就死不了。哎,你们刚去参加婚礼了?说起刘璃,就是那个一度热衷于给你介绍女朋友的那个吧?”
夏杰一口水没喝好呛了一下,惹的齐珂一阵狂笑,“没这么激动吧?”突然收住笑声,凑到他耳边认真的说:“你女朋友不知道吗?你们不是一个单位的吗。”
吴晴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想努力抓住却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没留意齐珂的话。
“吃你的饭吧!你今天住哪啊?”
“你住这吧,我回去住。”吴晴还在努力回想那张脸。
“不用,公司要连住宿都不安排,我直接递辞呈得了。”
“……”
一顿饭吃的三个人都好累,吴晴一来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张脸,一来又好奇自己没回来时夏杰与齐珂都说了什么,怎样介绍的自己;而夏杰又在猜吴晴的心思;而这种诡异气氛又让齐珂难受,努力调节气氛也是自己一个人在说。
齐珂临要出门时对吴晴说:“明天十点我来接你吧。”而心里已经盘算晚上怎么发短信逼问夏杰了。
吴晴应了声好,想要马上睡上一觉来恢复体力。
但不管怎么说,齐珂的到来还是缓和了吴晴和夏杰之间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