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处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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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腾的那个宣传动画还有相关原画，今天早上被百川网络抢先发布了。”
冬月仍是安静的看着袁浩，似乎一时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含义，百川网络是什么？抢先发布又是什么意思？这些为什么又要来告诉她？可是心里面，冬月却直觉的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严重到让神经一向大条的袁浩也很担心很担心……
袁浩尽量安慰着冬月，“你先不要紧张，毕竟荣腾还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控是你泄漏给百川的。”
“我？泄漏？”有点怔愣的重复，难道说是在怀疑她么？
“你没事儿吧？”有点忐忑的握住冬月的手，竟是一片冰冷，袁浩有点慌神，是他说得太直接了么？本来计划着看了日出，再慢慢把事情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光想着不要在家里说，怕吓着了尹爸尹妈，可冬月这个表情恐怕回家就会穿帮了……
“……他们怀疑……是我……”冬月开始有点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本以为自己保持得住平静的，声音出了口才发现抖的不成样子。
害怕呢，真的很害怕！虽然入行的时间不长，可这是每一个圈内人都知道的常识，一旦沾上了这种事情的边，再棒的设计师也会毁掉，因为再无信誉可言，而且，这种事也从来没有办法说得清，怎么说得清呢？签名还能鉴定个真假，画要如何鉴定？
“冬月，事情还没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杨光总会想办法拖延的，起码短时间内不会让外人知道。”袁浩又是安慰，又是心疼的帮冬月暖着手，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手可以这么冷，冷得好象生命都已经逝去了……
“外人？”那么，不是外人的都已经知道了么？荣腾的、公司的…都已经知道了么？“袁浩……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冬月不知道，她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有多么可怕，袁浩怎么敢让尹爸尹妈看到此时的她，可是看着她只想找回自己的壳钻进去的样子，袁浩更是不忍心拒绝她这么小小的请求，只好紧紧地抱着她，想把自己的体温、自己的勇气全部都给她，冬月，能把他的怀抱当成家么？
好半天，冬月才轻轻挣脱了袁浩的手臂，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低声问道：“小敏告诉你的？”
“对……”消息自然是刘明涛透给小敏的，应该很准确，袁浩小心的看着冬月的表情。
“事情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也许还不是糟糕到不可收拾，也许只是创意上的类似……
“……”挣扎了片刻，袁浩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瞒又瞒得了多久，只怕到时会更加难以接受，“冬月，你慢慢听我说，你也要仔细回忆，可能出问题的环节会是哪里。”
冬月直视袁浩的眼睛，最坏还能怎样，大不了她一辈子不画画吧。
“今天一早，百川网络忽然宣布了新游戏官网地址，同时开始了新游戏的宣传活动，官网上的人物形象以及四组动画与荣腾准备的毫无二致。”
冬月闭了闭眼睛，“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可就算是我把原画给了百川，动画却一直在荣腾——”冬月愕然收声，她是接触过动画的，她甚至还拿着那份“罪证”跑了整整一个中午。
袁浩却以为冬月是难过得说不下去了，接着说到，“荣腾的说法是你曾经以设计师的身份索取过关于此次泄漏事件的全部资料，而且就在事发前不久，所以他们才怀疑是你蓄谋了这次商业泄密。”
“商业泄密？！”冬月惊讶的重复着这个新闻里才听得到的字眼。
“……对……”袁浩攥了攥拳头，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如果真的坐实，冬月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道德的谴责，而将是一场牢狱之灾，不过他决不会允许！“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荣腾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工作人员失职……”
“他们的工作人员？”冬月的心猛的揪了起来，“……是指杨光么？”
袁浩沉默了，是啊，对冬月来讲，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我要回家，”这次不只是说说，冬月直接起身向门外走去。
其实她知道，袁浩这一个下午为的都是自己，匆匆去看姐姐，甚至忘记带去一束鲜花，为的是让她坚强；刻意跑去狂欢的人群，为的是想让她在风雨来临前再享受一次无忧的欢乐；甚至还有一个未能成行的日出之旅，为的也不过是宽慰她，就算发生天大的事，生活也总会继续下去……
可在这一刻，在说出杨光名字的这一刻，她还是有点怨恨袁浩了，他竟然在这样的危急时刻，让自己和杨光失去了联系，杨光是一直处在那个漩涡的中心吧，几个月的心血付之一炬，还要忍受周围所有人的指责，若是再联络不到自己，冬月简直不忍去想……
袁浩感觉到了冬月的怒气，却又有点不明所以，可无论如何，冬月还是那个冬月，没有逃避，没有颓废，没有痛哭流涕，他看着冬月急匆匆向前赶去的步伐，缓缓放下心来……
回到家时，尹爸尹妈似乎已经睡了，两人不敢惊动，悄手悄脚的回了房间，冬月第一时间找到了手机，果然是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杨光的号码赫然在列，按下回播，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月月，你在哪里？”杨光焦急的声音里隐隐透着疲惫，冬月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有委屈、有担心、还有一丝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安慰。
“你哭了？”杨光听不到冬月的声音，更是着急，“你是不是已经听说了，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深吸口气，不可以再成为他的负担了，冬月尽量平静的说道：“杨光，我没事儿，我会坐明天最早的飞机回去，你不用担心我。”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声音却是越来越沉稳：“你呢？你好么？”
杨光有点沉默，一直以来，他都拿月月当小孩子看，时而撒娇，时而任性，时而还带着点小迷糊，所以事情发生时，自己只想着如何保护她不受伤害，如何安慰她不要害怕，可现在，电话里的声音却是平静中带着体贴，竟让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反应。
“杨光，怎么了？是冬月么？”文琦将刚煮好的咖啡递了过来。
“没什么，”接过咖啡，杨光又对冬月嘱咐道：“我很好，你回来的路上要注意安全，上飞机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放下电话，杨光对上文琦的目光，“对不起，这么晚还要你陪着我加班。”
“跟我还这么客气，”文琦微微一笑，“现在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先将百川网络告上法庭，即使没有证据能够胜诉，起码可以借此造势，挽回一点损失。”
“不行，”杨光毫不犹豫的反对让文琦有点意外，杨光对她的提议向来会认真考虑，何况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最后的选择了。
“公布消息只会打草惊蛇，难道连试都不试一下，就要将几个月的心血拱手送人么？”杨光知道这只是借口，可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事情曝光，不能让月月……
文琦神色复杂的看着杨光，终于忍不住说到：“杨光，难道你想让大家怀疑到你身上么？我舅舅之所以一直不说什么，也不过是信任你，而且你也确实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可是你再继续坚持下去——”
“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我会亲自和老板解释的。”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冬月尽量若无其事告诉爸妈她决定和袁浩一起回国，反正休假也只剩两天了，和袁浩一起路上也有个伴，尹爸尹妈倒是乐呵呵答应着，看出了父母误会的眼神，可冬月实在没有心情再做什么解释，只是匆忙和袁浩赶去了机场，赶去面对那一场乱局。
——点石设计——
何以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匆忙赶回公司的尹冬月，平静的问道：“是你做的么？”
冬月有点诧异，恼火的、斥责的、讽刺的甚至是直接轰她出门的，她想到过无数可能会面对的情景，独独没有这样一种平静的，而且是如此平静的提问，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一般？
仿佛看穿了冬月的思想，何以轩淡然道：“如果你否认我就相信。”
“不是我做的。”不再犹豫，冬月的声音竟是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镇定，然后就紧紧地咬着牙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此刻的愤怒。怎么可能不愤怒呢，一件决定着自己未来命运的惊变，在这人的眼中竟是如此的轻松……
“很好，我本来也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语毕，唇角似带了一丝笑意。
“……”冬月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是真的相信她么？
“公司决定，短期内不对你的工作岗位和工作内容作任何调整，直到事情有了结论为止。”何以轩缓缓道来，冬月却是更加的混乱，难道一切并不像自己所知的那么严重？可是事情本身对公司带来的恶劣影响也将是不可避免的，何以轩竟然全不在意么？
“不过，这件事对公司造成的负面影响将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事先做个声明，当然是不必公开的，除非最终证明事情确实与你有关。”
“声明？”
“对，内容大致是此次事件完全由你一人所为，与点石设计无任何关联。”何以轩是从头到尾的淡定，可冬月却如被兜头倒了一桶冷水，身体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相信么？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她任何希望……
“你应该明白，这样做对你更为有利，你不但可以继续工作，而且这个决定本身也是公司对外界的一种表态，至于声明不过是对公司利益的一种保障而已。”
“我没有做过，”这种声明与承认有何区别？
“如果你不同意这个决定，就请你自动离职。”何以轩的态度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好像这一次谈话已经结束……
“……我不会辞职的，”看着何以轩带点惊讶的目光，冬月再次清清楚楚地说道：“我没有做过，所以不会辞职。”
办公室里连空气都带着紧张，何以轩完全没有想到平时那个温和而无害的尹冬月竟然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僵持中，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总经理张敏之，先是看了眼一脸倔强的冬月，继而对何以轩道：“何总监，我想和你谈一谈？”隐约听出语气中的不满。
“尹设计师，请先出去一下。”何以轩仍是波澜不惊，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张……”本能的想叫张叔叔，又意识到不妥，再想改口叫张总，话却梗在嗓子里，再说不下去，只得默然转身出了房间。
看着再次关闭的房门，张敏之先一步说道：“我记得荣腾的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张总经理，我希望您凡事能以公司的利益为重，”何以轩并不起身，镜片后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这次的事件荣腾绝不会轻易罢休，他们肯定会尽快发布消息，指责百川窃取商业机密，如果我们不开除尹冬月，就无法置身事外。”
“可是你这么做法，公司的员工不会兔死狐悲么？公司在这种关键时刻正应该给员工以庇护，如果只考虑公司利益，而毫无温情可言，员工怎么会有归属感，企业文化从何谈起？而且舆论也会谴责我们这是落井下石。”
“所以我也同意暂不开除尹冬月，但为保证公司的声誉不受损失，免责声明是必需的，否则只能请尹设计师自动离职。”
“如果我坚持不允许你的做法呢？”毕竟他才是总经理吧。
“那我只好向董事会质疑你的经营权了。”何以轩竟是不为所动。
张敏之恼火的看了看何以轩，年纪轻轻，论资历他是自己的晚辈，论父辈的交情，他也该称自己一声叔叔，此刻对自己竟是毫无尊敬可言！就算他说的都对，可……
“以我对尹冬月的了解，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你在这种时候逼她辞职，无异于是逼她承认事情与她有关。”张敏之的语气竟带了点无奈。
何以轩却是明显的不耐烦，“张总，您在这个行业的经验比我多得多，您应该更加清楚，现在事情的重点不是尹冬月有没有做过什么，而是她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做过，所以结论只是早晚的问题，难道你以为会有人自己站出来承认罪行以证明尹冬月的清白么？”
“既然你从未想过尹冬月可以澄清，为什么还答应让她继续工作，为什么还要让她写那个所谓的声明？”
“就像您说的，这样对公司的内部氛围还有整体形象都好，就算最后尹冬月的事难免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也可以免于法律责任，而且……”看着张敏之额头上越来越深的纹路，何以轩知道自己基本上已经说服他了，“我想赌一赌，如果尹冬月真的能够侥幸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此次事件将会成为对我们公司最好的宣传。”
张敏之沉吟着，也许这样对冬月和公司都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那份声明并不一定会公开，即使真的公开，也是一切定论的时候了，那时冬月承认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冬月有点恍惚的向洗手间走去，本能的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呆一会儿，胳膊却忽然被人拉住了，轻轻一颤，转头望去，是一脸担心的小敏。
“冬月，你……”看着冬月苍白憔悴的脸庞，小敏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上次分别的时候，还是那样的幸福笑颜，可再相见时竟不似同一个人了。
“我没事儿，就是赶得太急，有点累而已。”安慰地握了握小敏的手。
“冬月，你也别太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小敏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高呼打断。
“小敏姐，组长叫你呢！”
“哦，来啦！”小敏随便应了声，再转向冬月，使劲握了握她的手，“冬月，我们都是绝对相信你的，你一定要坚强啊！”
“嗯，快去忙吧。”无意多说，只是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让小敏放心。
“那我先回办公室一趟啊……我马上回来找你……晚上我送你回家啊！”小敏一边往回走，一边不放心的叮嘱着，冬月此刻的表情真的让她很不安……
终于一个人了，拼命压抑的泪水再控制不住，冬月轻轻划上洗手间隔断的门，任泪水痛快涌出眼眶，真的好委屈，真的好气愤，为什么这种事偏偏会落在她的头上，在她以为幸福已经是伸手可及的时候……
“公司还真奇怪呢，”门外隐约传来洗手的水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尹冬月惹上这种是非，竟然都没被开除。”
“你还不知道吧，”另一个声音带了几分神秘，“听说那个尹冬月和咱们张总很是不清不楚，要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进去的设计组，好像才高中毕业呢，估计给咱公司打杂都得先试用一下。”
“我的天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平常看着斯斯文文的，谁想得到……”
声音渐远，冬月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多滑稽阿，自己心心念念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事情，在他人口中竟不过是利益的计算、闲谈的八卦，甚至自己还成了花边新闻的女主角，那此刻的偷偷哭泣算是什么？自己可怜自己么？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处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