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GIRL》林间晚夕

5、第四章

　　第一次见到幸村君时，我就很喜欢幸村君。玛格利亚说，这是鬼迷心窍；伊娃说，这是上帝的安排。我不知道她们谁说的是对的，但是从遇见幸村君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幸村君是一位很好很好的人。
　　——奈奈在信中如是写到

　　第四章王子出现

　　当四周樱花开放时，詹姆斯拿着一个新的粉红色小书包对奈奈道：
　　“奈奈，该去学校上学咯！”
　　奈奈眨眨眼，有些疑惑：“上学？”
　　詹姆斯点点头：“奈奈以后就是学生了！”
　　奈奈懵懵懂懂地跟着詹姆斯走在樱花花雨纷飞的街道上，左拐右拐，瞧见一座大门，旁边写着：

　　南湘南小学

　　许多小朋友被父母带着走进校门，人潮涌动，语声不断。
　　奈奈紧紧跟在詹姆斯身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小孩，比孤儿院的孩子要多多了。
　　和家长一起参加完开学典礼后，新生按照分配来到不同的教室，认识各自的导师。
　　奈奈来到了一年 E班教室门口。
　　“去吧，奈奈。”詹姆斯拍拍奈奈的肩膀指着教室内，“去里面找个空座位坐下，一会儿老师回来重新安排位子，这里所有的小朋友都是奈奈的同学。”
　　奈奈瞧了瞧詹姆斯，没出声。
　　“去吧，放学后我就来接你。”詹姆斯轻轻推了推奈奈。
　　奈奈又看了一眼詹姆斯，转过头，抬起脚，慢慢一步一步走进教室。
　　教室内的人声十分嘈杂。
　　有人在向妈妈挥手，有人在追逐着小伙伴打闹，有人在大声地自我介绍，还有跑动声、桌椅的移动声、翻书包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在奈奈耳边混合成了一种声响，一种愈来愈大的混沌声。
　　瞧着陌生的人群和陌生的教室，奈奈呆立在原地，渐渐听到自己越来越大的呼吸声，仿佛自己身处在另一个世界，不知为何，身子忽然有些战栗。
　　随后，站在教室里的奈奈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詹姆斯！詹姆斯！”奈奈大叫着。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这个满脸泪水、大声哭喊的女孩。
　　才刚走不远的詹姆斯听到哭声又倒回来。
　　奈奈快速扑倒詹姆斯身侧，使劲抓着詹姆斯的衣角不放，哭喊道：
　　“我要回家——！”
　　奈奈哇哇大哭着：
　　“我要回家！”
　　詹姆斯霎时眉头皱到一会儿，有些哭笑不得。
　　旁边的人见状不由得笑出声：
　　“喂，真的假的？国小了居然还闹着回家？！”
　　这笑声使得奈奈更加害怕，死拽着詹姆斯，哭得更凶。
　　这时新班级导师田中老师——一位三十多岁戴眼镜、穿着浅灰色工作装的女人——刚刚走到教室门口，一瞧情况也傻在一旁。
　　詹姆斯不由得尴尬地向田中老师连说“抱歉”。

　　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教育和开导之后，奈奈终于可以在詹姆斯走后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教室，只是期间一直盯着窗外，瞧着校门的方向。
　　田中老师暂时将奈奈归为心理年龄偏低，需要特别关照的一类。
　　“相对而言，她似乎比其他孩子对学校的适应期要长一些。”
　　田中老师道：“但是没关系，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詹姆斯苦思道：“真是奇怪啊，过去她一直都好好的。才到孤儿院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每个阶段孩子都会有不同的表现。”田中老师微笑道，“同一年级的孩子又会因为各自经历不同，而出现不同的行为模式。”
　　詹姆斯缓缓点头。在奈奈回家的路上，詹姆斯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奈奈为什么不喜欢呆在学校呢？”
　　奈奈低下头，嘟嘴喃喃道：“我觉得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都叫我爱哭鬼奈奈！”

　　奈奈回想起上学的早晨，正跨进校门口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对自己说早安。
　　“早上好！”
　　奈奈惊喜地转过身，见是同班的男孩青山彦一，心里一阵温暖。
　　“爱哭鬼奈奈！
　　奈奈刚抬起头笑着想打招呼，青山半彦一突然朝自己做了个鬼脸，哈哈大笑起来。奈奈霎时哭丧着脸，垂着脑袋转身而去。
　　奈奈不知道，当自己转过身时，青山彦一霎时停止了大笑，挠着脑袋看着奈奈的背影，其实想说声“对不起”。
　　三天之后，奈奈早上又碰见了青山彦一。
　　“早上好！”青山彦一道，“山……山口同学！”
　　奈奈呆愣原地，激动道：“早……早上好！”

　　“也许他们并不是不喜欢我。”
　　那天，奈奈蒙生了这个念头。
　　这个念头在某个下午变得更加坚定。
　　在灿烂的阳光斜照入教室的午后，班上的长岛妙子发现自己凳子上趴着一只黑色小生物。
　　“蟑螂——！蟑螂——！”
　　原本模样十分甜美的长岛妙子立时形象全无，惊恐地大叫起来。
　　旁边的人也被尖叫声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竟连男生都站在原地冒着冷汗一动不动盯着那只撩动着触须的蟑螂。
　　这时奈奈快跑过来，拿着作业本朝那凳子上一拍，“啪”地一声，周围人眨眨眼伸着脖子探望。
　　奈奈举着作业本，那只蟑螂被拍成了“死蟑螂”，尸体掉在地上。
　　“没事的，不要怕！”奈奈眯着眼微笑道，双眼如两湾小月牙。
　　长岛妙子愣了愣，惊叹地上前拉住奈奈的手道：“好厉害啊！山口同学！”
　　“啊？”奈奈疑惑地挠挠脑袋。
　　“从前一直没看出来，山口同学原来这么勇敢！”长岛妙子一脸兴奋，“太帅了！山口同学！”
　　旁边的女生也纷纷点头称赞，倒是周围男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奈奈被同学围在中央，不禁脸红，有些难为情地“呵呵”笑着。
　　从此奈奈在学校最开心的时刻，便是帮同学打蟑螂、驱赶小虫子的时候。
　　奈奈的名字也从“爱哭鬼奈奈”变成了“打蟑螂的奈奈”。
　　奈奈开始渐渐喜欢上班上的同学：
　　森田同学是数学学习最好的人。
　　菊地同学的英语口语每次都让老师赞不绝口。
　　安藤同学是班上女生中最漂亮的，很多男生都喜欢她。
　　中岛同学的力气大，松井同学会弹琴。
　　……
　　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很厉害的东西。
　　“我会什么呢？”
　　奈奈暗自思索良久，只得出一点：我会打蟑螂。
　　不过，即使发现同学们并不讨厌自己，奈奈仍然感到一点淡淡的寂寞。

　　“你知道哪里能买到最好看的衣服和发夹吗？”长岛妙子问道。
　　奈奈摇摇头。
　　“你看每天晚上播的《超时空少女》吗？”
　　奈奈摇摇头。
　　“那你知道我们学校现在的风云人物有哪些人吗？”
　　奈奈摇摇头。
　　长岛妙子带着惊异地眼光看着奈奈，思索了很久道：“那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啊？”奈奈眨眨眼，又摇摇头。
　　长岛妙子叹了口气，道：“抱歉，那我们真的不知道能和山口同学聊什么了……”

　　于是每当奈奈又掉单的时候，总会想起裕子和千惠。
　　“如果尼欧可以和我一起来上学就好了。”奈奈心里想。

　　就在这样既不被排斥，又孤孤单单的状态下，奈奈从一年级升上了四年级。尼欧变成了一只坐着可以达到玛格利亚腰部的大狗，奈奈也变得可以一个人独立上下学。
　　在秋风将校园的树叶染成片片金黄，树叶飘落堆积在地面的时候。
　　奈奈迎来了人生当中最最特别的一天，一个彻底改变了自己校园生活的一天。
　　那是在上地理课的一个下午，秋日的阳光依旧明媚晃眼，云彩像朵朵棉花球似的缀在湛蓝的天空。
　　地理老师发给每个人一枚指南针，教大家怎么分清各个方向。
　　奈奈瞧着罗盘上那转来转去的指针，一个劲地在校园内跑来跑去。
　　教学楼在南偏西30度方向。
　　操场在正东方向。
　　室内游泳馆在东南方向。
　　奈奈捧着指南针，穿过长廊，绕过花圃，一蹦一跳地量来量去。
　　前方一颗高大的银杏树，风吹起其金色的叶片，如蝶翼般翩翩起舞，飞旋在奈奈身侧。
　　奈奈拿起指南针，抬头瞧着在阳光下披着金纱的美丽的银杏树，不由得后退几步，想瞧瞧树的顶部是什么样的。
　　忽然脚下一滑，被身后小路旁的石砌绊了一脚。瞬间身子向后一倒，手中的指南针掉落在地上。身后正好是园丁清扫堆积的一大堆落叶，奈奈就像掉进雪堆一样，整个人掉进了厚厚的落叶堆里。
　　奈奈稍稍抬起头，身体被落叶掩埋，头上顶着一大丛落叶，瞧着掉落的指南针在地上打着滚，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我的指南针！”奈奈心道，慌忙地顺着指南针方向望去，猛然瞥见不远处有一列水池。耳畔听到了细细的流水声。
　　一位穿着短袖球服的男孩站在水池旁，用脖子上挂的一条白毛巾擦着汗水，紫色的头发，额头前戴着一条绿色的头带。
　　那男孩弯下腰，打开水龙头，将嘴凑到涌出的水流处喝水，好像很渴的样子。晶莹剔透的水花反射着刺眼的光，将男孩的整个轮廓都镶上一圈朦胧的光环。眉眼像画画的那样好看，紫色的眼眸有着比日光下的彩色玻璃碎块还要明亮的光彩，关掉水龙头的样子、直起身的样子、擦汗的样子……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金色的银杏叶飘落在他的身畔，宛如梦幻。
　　“啊……”奈奈完全呆住了，情不自禁地发出叹声。
　　那男孩一怔，眼光朝奈奈这边瞧来。
　　奈奈霎时吓得往后一缩，头缩进了落叶堆。身侧发出一阵落叶的“沙沙”声。
　　那男孩眉头微皱，正准备向奈奈这边走来，忽然被人叫住。
　　“幸村！”
　　另外一位皮肤黝黑、穿着球服的男孩跑过来。
　　“哦，岛津同学！”
　　“在看什么？”
　　“那里……好像有什么人。”那位紫发男孩道。
　　“啊？怎么可能？”名叫岛津的男孩哈哈大笑，拍着男孩的肩膀道，“走吧，一定是幸村你看错了！”
　　“呵呵，也许吧。”
　　男孩最后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落叶堆，和岛津一起离开了。
　　又隔了一阵子，紧张的奈奈才慢慢从落叶堆里爬出来，瞧着不远处的水池发呆良久，好像那个男孩还在那里。
　　地上指南针显示着水池的方向：
　　北偏东27度。

　　命运就这样始料不及地突然袭来，伴着秋日金灿灿的阳光、粘着泥土的落叶，还有，哗哗的流水声。

　　“詹姆斯！詹姆斯！”
　　奈奈捧着那枚神奇的指南针，兴冲冲地跑回家，冲到正在花圃修枝的詹姆斯面前。
　　“哟，奈奈！怎么这么开心啊？”詹姆斯放下剪子，上下打量着奈奈，托着下巴道，“让我猜猜，呃……交到新的朋友了？”
　　奈奈摇摇头。
　　“被老师表扬了？”
　　奈奈使劲摇头。
　　詹姆斯皱眉苦思着：“难道是……又发现了新的玻璃珠？”
　　奈奈不太满意地摇摇头。
　　詹姆斯有些弄不明白了，疑惑道：“那是什么？”
　　“王子！”
　　奈奈大叫道：
　　“王子啊！”
　　说罢，奈奈兴奋地跑向宿舍楼，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欢脱状态。
　　詹姆斯呆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莫名其妙道：“What？”

　　“呵呵，那个丫头真是疯了！看见人就说自己遇到了王子，连对着那只狗都嘀咕了半天。”已经听奈奈说了十几遍“神奇的指南针故事”的玛格利亚头疼地一边在厨房刷碗，一边抱怨道。
　　“遇见王子的不一定都是公主，玛格利亚。”伊娃在旁边拿着抹布擦着盘子，笑呵呵地面露憧憬之色，“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噢，得了吧！”玛格利亚显然也有些受不了伊娃，“我可不相信她会遇上什么王子！”

　　晚上，奈奈在小花园中，拿着指南针给尼欧瞧着，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尼欧盯着罗盘上的指针，用鼻子嗅了嗅，“汪汪”直叫，跟着奈奈一起仰望着繁星璀璨的夜空。
　　……
　　世界上所有的女孩，
　　都在幻想同一件事。
　　城堡、鲜花和白马；
　　南瓜马车，水晶鞋。
　　夜在诉说。
　　星在传唱。
　　不知何时，不知何日。
　　有件奇妙事将会发生！
　　……
　　那天，王子出现在北偏东27度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