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山之苍茫 天火之舞》柚子与榴莲

9、第八章 并非游戏

　　“嗖”地一声，一个物体笔直迅速地朝着一个人的头飞去，却在正中靶心前被一只手掌断了去路。
　　浩羿困惑的收回手掌，向物体飞来的方向望去，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留下一句有点别扭的“给你个桃子，不必太感谢我！”后，便三下两下的钻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浩羿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这个赵欣，与邵廷学习了语言后，食量果然如夜明所期望的减了不少，但一个月过后，发现自己的零食正在缓慢变质，而自己有显然在它们完全腐败前绝对吃不完，于是，她开始大方地向周围人进行馈赠，因此还结交了不少人，比如护卫队里的阿三，学生中的清问等人，就连队长见她时脸上的黑线也减了不少。而她同时也锻炼了语言，同别人的交流也几乎是畅通无阻，真不知是邵廷教导有方还是赵欣学习有术。
　　他想着，突然觉得手中的物体似乎有点怪异。他仔细地打量了一圈，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苹果才对吧！
　　一旁走过的夜明见此景不禁莞尔。看来邵廷又教错了，赵欣能进步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个奇迹。说到奇迹，那个邵廷也应该算一个，自他加入后近一个月，护卫队没再遇到过妖魔（除了那只可爱的狨鬼）。队长原来还一直担心人手问题，但如此看来倒还富余。可是，如果说这只是运气似乎有点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乘上了鹏翼”？芳国若有了这样的王，以后会伤脑筋的人就不只有赵欣了吧？
　　“啊嚏！”冷不丁地，邵廷大大地打了个喷嚏，他擦了擦鼻子，抬头望了望天。虽然已近黄昏，但不见一朵乌云，也没有什么冷风，怎么会打喷嚏呢？
　　“你这家伙……”沉沉地一声低吼，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眼前的是头包得像村姑的少女额头绷起青筋的脸，一副火大的神情。邵廷不禁流出了冷汗，自从被赵欣指使去抓妖魔而扑倒了队长，被队长连续训斥了四个时辰并严命警告如果再有类似事件便将他驱除出去（可行性不大，因为太学的学生坚决要与其一同走）后，他便一直对赵欣敬而远之，他小心翼翼的问：“啊，是赵欣啊，有，有什么事么？”
　　“你还敢问我！”闻言，赵欣完全爆发了，她一把揪起邵廷的衣襟用力摇着，“我好心好意送你东西，你不要就罢了，（居然还给我喷了一把鼻水，很恶心的知不知道，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赵欣忘我地骂着，没有发现自己的语言已经变回了汉语。
　　“啊……那个……”好不容易找到赵欣说话的空隙，邵廷急忙插嘴。“请问，你说你送我东西？”呜……不要晃了啊……头好晕啊……
　　“这个！”赵欣如他所愿的停止了摇晃，将右手伸到邵廷鼻子前，红润的掌心中托着一个圆圆的物体，乌蒙蒙的颜色，竟然是只骷髅！
　　“这个……送给我？”很不确定的，邵廷问。
　　“当然，在这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到恶心的妖魔的地方怎能没有护身符！哼，本是想当作奖品送给浩羿的，但谁让那家伙没帮我抓到那可爱的妖魔！”想到那只小“松鼠”，赵欣还是好一阵惋惜。
　　你还是送给浩羿吧……邵廷想着，没敢说出来。“那个骷髅是护身符？那个……我可不可以不要？骷髅很可怕啊……”望着赵欣越来越黑的面色，邵廷自动消了声，却还是没有来得及止住赵欣的怒吼：“不可以！别人送你护身符就要小心翼翼必恭必敬的收好。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可，可是，我想我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遇到妖魔的啊……”邵廷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废话少说！总之给你了你就要好好收着！”她松开了邵廷的衣领，将桃核骷髅一把塞进邵廷的怀里，摆出许久不现的大姐大的气势，如命令手下小弟般的对着邵廷下令，“立刻找条河去把它洗干净了！注意不许弄丢了，不是故意的也不行！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回！限你在天黑之前必须赶回来！”
　　“是！”邵廷不敢耽搁，一溜烟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虽然逃出了赵欣的“魔爪”，可是，要到哪里找河呢？邵廷十分伤脑筋的望着出现在面前的三条蜿蜒延伸的小路。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但似乎前面都有隐约的流水声，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想了片刻后，边随便选了一条路，向密林深处走去。

　　夕阳的最后一丝被无情的吞噬了，夜晚悄然而至。白昼的余温，在浓密的夜色中默默地褪淡，直至最后消失。
　　“阿嚏！”
　　“怎么了赵欣？”忙着打点行装的夜明闻声询问，眉头微微皱起。在升山途中生病几乎等于寻死，所有任何的不适都应该有所注意。
　　“不知道啊。”赵欣摇了摇头，“不过没什么的，只是突然感觉有点冷而已。”
　　夜明望了一下四周，点了点头。“的确有点凉。不过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几天明明都很晴朗的啊。”
　　“谁知道呢……”赵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她闷闷地问：“呐，夜明，你有看到邵廷了吗？”
　　“邵廷？这么说来，好象从傍晚就一直不见他的人影呢，这个时候，他该教你语言了吧？”
　　一阵沉默。
　　光已完全消逝，仅余不远处袅袅的炊烟下的篝火跳跃的光芒。盛夏的山林，本应一派郁郁葱葱，却在柴火燃出的枯黄的火光下显得一片萧索。一阵微风，悄然而至，却戛然而止，甚为诡异。
　　“他不是迷路了吧？”清咳了一声，夜明打破了这窒息的沉默，却见赵欣双眼笔直的凝视着不远处的那堆篝火，不禁问道：“怎么了？”
　　“夜明，”难得地没有加上“小”字，“那堆火，是不是燃得太大了？队长会骂人的。”
　　“队长现在不在。”从篝火旁走过来的浩羿闻言道，“为了大家能好好休息一下，然后一口气冲上蓬山，他刚刚带着几个人到四周巡视去了。因为马上就要到蓬山了，太学的学生们都有些兴奋，说要好好庆祝一下，”说着，他脸微微有些泛红，难得地显现出一丝他的年龄该有的活泼，“他们要我来邀请邵廷，说要感谢他带来的好运气。对了，邵廷呢？”他问着，向四周张望。
　　又是一阵沉默。没有风，但夜明却能明显感觉到身周骤起的清寒。
　　叹了口气，对着浩羿，赵欣一个词一个词的拼着要说的话，没有平日的急噪，却有一丝压迫感。“浩羿，你去告诉他们，邵廷正在教我语言走不开，还有，跟他们说，运气不是万能的，恩，即使是邵廷也遇到过三次，不对是四次妖魔，而且这里是黄海，别说四次，就是一次就有可能让我们全军覆没。我们不能功亏一篑，要庆祝就等跨过蓬山的朱门后再说吧。”她想了想，又说，“请告诉他们，这是队长派人传来的话，还是他的话比较有力度。然后，就把火熄掉，留下必要的一部分就够了。”
　　浩羿有些不解的望着赵欣，赵欣却也不解释，转向夜明。“夜明你去找阿三吧，让他偷偷去给队长带个话，就说邵廷不见了。”
　　夜明一点头，迅速离去。浩羿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也迅速去照赵欣说的去做了。
　　交代完所有的事后，赵欣抬头望去，应是晴朗的夜空，却不知为何不见半颗星辰，浓黑的夜幕笼罩着大地，不留一丝缝隙。
　　终于……来了么？
　　一切就如一场游戏，一场真实而残忍的游戏，一场无法重来的游戏。而遇到邵廷，就如找到了隐藏的高级道具，可以在安逸中轻松越过数道关卡。但没有一个游戏会允许玩家直接跳过最终Boss迎来结局。
　　她早便知道。
　　所以此时，倒应该感觉轻松吧，只是，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赵欣。”不知过了多久，夜明回来了，坐在赵欣身边，望着难得异常安静的同伴，神情有些复杂。“我已经知会护卫队的人了，大家都已做好了准备，虽然人手很紧，但大家都会尽力而为，不会扔下一个同伴的。”
　　“哦……那队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赵欣依然无精打采地问。
　　“没有。”夜明摇了摇头，“阿三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半个时辰是……”赵欣想了想，“一个小时吧，这么久了吗？这么说的话，邵廷也没有消息啊……”
　　“赵欣你不用担心，邵廷他不会有事的。”夜明安慰着，望了望脚下的阴影，使令已经不在那里了，被她派出去找邵廷了。
　　“恩……”闷闷地赵欣用鼻子哼出了一个音，停了一会，她突然说，“邵廷是被我差遣走的。”
　　“什么？”
　　“他弄脏了我送他的护身符，我命他去清洗干净，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夜明心一沉。赵欣的这种状态很危险，如果遇到了妖魔，片刻的失神都会致命。她一拍赵欣的肩膀，“赵欣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仿佛突然清醒般赵欣瞪了夜明一眼，“小夜明你不要随便栽赃。哼！都是邵廷那个笨蛋，这么一丁点的树林都能迷路！还弄脏了人家好心好意送他的护身符！不可原谅！”
　　望着赵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邵廷，但赵欣能这样说还真是太好了。而赵欣在抱怨了几句后便不再说什么，望着远方发呆。
　　夜明松了一口气，坐到了赵欣身边。二人皆不语，望着暮色渐为阴郁。
　　“主上。”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全黑，脚下的阴影中突然有了动静，夜明望了一眼不知是在沉思还是打瞌睡的赵欣，轻轻起身走进了树林。
　　“鹍鴃，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邵廷？”
　　“没有。”五彩翎羽晃了晃，“队长他们遭到妖魔袭击了。”
　　“什么？”夜明一惊，“在哪里？情况怎样？”
　　“在西边，我们来的方向，我回来时他们正在奋战中，虽未有伤亡，但妖魔数量太多，情况不容乐观……” 鹍鴃话未竟，篝火边传来了一片惊呼：“阿三，是阿三！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主上。” 鹍鴃叫住了向人们奔去的夜明。
　　“什么事？”
　　“请不要忘了，您是巧国的王，您的安危关系着巧国的命脉。”
　　夜明缓缓地点了点头，向篝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