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山之苍茫 天火之舞》柚子与榴莲

7、第六章 血光之灾

　　重峦叠嶂，耸翠的山林，却无一丝清新的气息。
　　奔走于林间的队伍，虽然包围于四周的护卫队尚带着警惕，但中间的学生们几乎已全然似郊游的样子，对四周的景致议论纷纷，而在队伍的一角，竟还有一阵歌声轻轻飘荡，仔细一听，却是听不懂的语言，衬着奇怪的调子。
　　“明天的故事都是我的是我的，所谓的幸福快乐不止一种；美丽的春夏秋冬落叶是我的……”
　　都是你的？夜明皱着眉头转过去看正舒舒服服坐在孟极身上手里依然摆弄着什么东西的少女，许久，终于还是放弃了说教，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好霸道的歌啊……
　　赵欣丝毫没有在意夜明的脸色，哼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腻了，停了一阵，但不久，换了一首歌又继续哼了起来。
　　盛夏的午后，阳光如炭火盆，灼灼逼人。
　　一边擦拭着额头上不住往下流的汗，一边靠过来的邵廷羡慕地望着赵欣悠哉悠哉的样子，并又一次抬头望了望刺眼的毒日，想到了自己国家不知要凉爽多少的夏季，撇了撇嘴。
　　“赵欣你究竟在做什么啊？平时不是只有守夜时才做吗？”
　　“是守夜时才有空吧。”赵欣停下了动作，仔细想了一下，大致明白了邵廷的意思，用有些奇怪的语言回答，虽然说的结结巴巴，但语气中的抱怨可丝毫未减。“你来前的时候白天总是要防范来防范去的，还要对付妖魔（队长：你有对付过吗？），一休息便是做饭巡视（夜明：对于你来说是游玩才对吧。），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弯下身子拍拍邵廷的肩膀，“不知怎么，自从你加入后，妖魔们也再不见了，白天也有了空暇。遇到你，还真是我的运气！”
　　“你的运气？”
　　“是啊。干吗？你要和我抢，说都是你的运气吗？不过，能遇到如此帅气的我，你的运气确实也不错！”
　　邵廷望着自信满满的少女，想到适才靠过来感谢他带来的好运气的人们，不禁微笑了起来。抱着好奇，他探过头去，看赵欣手里的“工作”。
　　“啊！”一声惊呼划破了燥热的空气，回响在山林中。
　　走在前面的夜明和浩羿回过头，只见邵廷一脸惊愕地望着赵欣，而孟极身上，本悠然的赵欣的手上，一条狭长的刀伤，涌出了一片刺眼的红潮。

　　日渐西移，眨眼间，漫天铺满晚霞，映得大地如着了火。
　　陡峭的山坡上，狭长的小路旁，一块突起的大石上，包头少女坐在那里，抱着刚包好的手，气臌臌地盯着前方。
　　她身后，一少年伫立，凝视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胆怯的叫起她的名字。
　　“赵，赵欣……”
　　“干吗？”赵欣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要是想向我道歉我就把你从这里踢下去！”她说着，指了指面前那盘在山坡上的蜿蜒小路。
　　空气瞬间冷了许多。
　　这，这么说的话，果然还是无法原谅啊……邵廷不由得沮丧地垂下头。这也难怪，谁让那个表情严肃的队长骂起人来如此的不留情面，赵欣原来听不懂还好，现在学习了语言，看她的架势确有要骂回去的样子，但无奈于语言不精，跟不上队长的速度，只得暗自生闷气。再加上自己的手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罪魁祸首仅是因为突然发出的一声尖叫，任谁都会愤怒吧。
　　望着不断冒着火气的赵欣，邵廷不知是继续站在这里等她气消，还是在她抓狂前迅速逃开的好……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太阳的最后一丝华彩被吞没，邵廷开始慢慢向后退。一步，一步，又一步……
　　“邵廷。”突然转过脸来的赵欣叫住了他，一副狼外婆的样子对着邵廷小红帽招手，“你过来。”
　　邵廷犹豫了一下，但一看赵欣的脸色便立刻听话地走了过来，照着赵欣的吩咐爬上了微滑的大石，坐到了赵欣旁边，小心翼翼地望着似乎心怀鬼胎的少女。只见她突然一转头，耳朵向着邵廷，用手拨了一下在耳下晃动的耳坠，道，“你看。”
　　“啊？”邵廷一愣，没明白她的意图，“那个……耳坠……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这个形状，是骷髅！骷髅啊！！”
　　“啊，是骷髅啊，看起来挺不舒服的。”邵廷小声的道。
　　“不舒服？！”赵欣眉头扬了起来，“只有这样而已吗？你怎么不大叫？怎么不吓得从这里滚下去？！”她一指陡峭的山坡质问。
　　滚，滚下去……邵廷不禁冒了一头冷汗，你叫我坐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就是这个目的啊……
　　“那，那个……虽然的确很可怕，但毕竟天天看也看习惯了……”邵廷小心地辩解着，并慢慢向后蹭去，生怕惹到赵欣不快被她亲手推下去。赵欣果然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副要爆发的样子，“对啊，怎么说你也天天看啊，而且那还是个半成品，你居然鬼叫成那个样子！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怎，怎么可能……我……我……因为是半成品才更可怕啊……”
　　“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是半成品，只有轮廓，还未经打磨，桃核上的花纹交错在骷髅的脸上，很诡异，又很扭曲，很狰狞，所以，更可怕。好象又看到了那些因贫困交加死去的人不甘的面孔。”邵廷心有余悸地道。
　　“哼，也只是你胆小罢了。”赵欣望着他垂下头，冷嘲了一句，转过头，不再说什么了。
　　“呐，邵廷，既然来升山说明你也是芳国人吧，芳国，究竟是个怎样的国家呢？”许久，赵欣问。
　　“这个问题有点大啊，”邵廷抬起头来认真地想了想，“恩，处在西北角，与其他国家都隔海相望，典型的冬冷夏凉的北方气候。而现在的芳国，就假朝治世而言是个很不错的国家呢：以赏金的形式雇佣有能力的人们驱除流窜在城中的妖魔；奖励农耕；及时赈灾；保证对外贸易；并且公费资助太学学生升山，以便及早选出真正的峰王。月溪为了这个国家还真是尽心尽力！”邵廷说着，在大石上写下了“月溪”二字。
　　“月……溪……女的？”赵欣缓缓地读着字，惊讶地问。
　　“不，是男的啊。”
　　“男的？”赵欣不确定地重复了一便，见邵廷点点头，一脸厌恶地一撇嘴，“什么啊，一个大男人竟然取这么……女性化的名字，害我还要赞扬他父母的品位高雅呢……啊！不会……是一位长相无比俊美的帅哥吧？！！”赵欣突然一拍手，两眼放光。
　　“啊，那个……月溪虽然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但还远比不上浩羿。”
　　“哦，这样啊……”赵欣沮丧地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唉，为什么小说漫画中的女主角穿越时空后即使是相貌身材能力皆平平也一定会立刻被人捡走并成为某某事件的重要人物，并且身边都会被一大群帅哥（偶尔也会有美女）包围。而像我这样英俊潇洒并且身手不凡的人到了这里后居然要行骗，偷窃才能勉强维持生存，食野果，宿野外，这些都不说，可是为什么连交流都无法做到！帅哥也只遇到浩羿一个……现实，还真是残酷得令人无话可说啊T_T）
　　“赵，赵欣，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赵欣摇摇手，“啊，对了，既然是北方气候，那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吧，是不是越冬不化呢？很漂亮吧？”家居上海没怎么见过雪的赵欣一脸兴奋地问。
　　“漂不漂亮倒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大雪很影响农耕的产量呢。”
　　“怎么会？不是说（瑞雪兆丰年）吗？”赵欣边说边划下五个字，见邵廷依然一脸不解的样子，讲解道：“啊，就是说有了一场好的大雪，便是预示着明年将是一个丰收年，这是我们那边的一个谚语。”
　　“啊，在峰王朝时确实有这种说法，可是现在是假朝，即使是再好的雪，来年也会因为无法预兆的干旱，洪水等天灾，或妖魔野兽而造成破坏，禾苗本身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无法适时生长，所以冬季的雪期倒是一种耽误。”
　　“原来如此。不过邵廷你对农事还挺了解啊。”
　　“那当然，我家就是种田的啊，虽然粮食的价格已经很高了，但因为几乎都没有收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才卖了家产来升山。”
　　“那升山之后呢？你是王还好，你若不是王不还得回到原来的状况中？”
　　“也对啊。”邵廷又抓抓头，“那就留在恭国好了，这里很富裕，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也是背井离乡啊。”赵欣望着已落入黑暗的远方轻叹道。
　　“对了，邵廷，芳的王在位时是这样的啊，同恭国比哪个更富裕？”
　　邵廷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啊，我出生那年正好峰王辞世。不过峰王治世只三十年，而恭王已过百年，一定是无法相比啦。”
　　“哦……而峰王死后边妖魔横行，天灾泛滥，直到下一任峰王即位才停止？”
　　“是啊，每一国都如此啊，这是上天的旨意。”
　　“什么啊！”赵欣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简直就是为了维护封建统治而残害百姓，这算什么‘上天’啊，简直就是邪教！封建统治是无法有效地推动社会的进步的，再加上统治者，官员都拥有无尽的寿命，所以更加倦怠了，只想着只要不出大错就好，没有年老的官员的下任，也没什么犯大错的官员被罢免，新的人才很难出头，没有人才的流动，朝廷也就更加的腐朽。”
　　“可是，无法出头应该是他自己的才能不够吧？”
　　“才不是呢。要想出头一定要有显著的政绩，若是政局不稳时还好，在太平盛世下，哪有那么多可以出头的机会，即使真有人能在此环境中平步青云，那也只是一个人罢了，而且很容易便与那满朝的陈腐同化，拖住整个社会进步的步子。”
　　“哦，是这样吗？”
　　“是啊是啊，一定没错！所以你们这个世界经历了那么多年而社会的进步程度还没有我们一二百年的大的原因，缺少进取心是不行的！”赵欣边想着中国的闭关锁国边恨恨地说。
　　“哦……”邵廷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陷入沉思。
　　远方，暮色如河，沉沉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