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山之苍茫 天火之舞》柚子与榴莲

2、第一章 流离

　　她睁开了眼睛。
　　蔚蓝的天空映入眼底，青草禾苗的气息钻入鼻中，耳边传来寂寞的蝉鸣，她坐了起来。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安静而祥和。这是什么地方？
　　天堂？古代？外星球？异世界？
　　开什么玩笑，那是小说里面杜撰出来的俗套情节吧？按常理推断，大概是家附近的什么地方吧，反正她家在城郊，离农村很近。
　　但是，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是……梦游？不会吧？
　　她站起身，才发现雪白的衣服已沾满了尘土，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算了，当务之急是找个人问路，不过也要当心当地人骗她才行。哼哼，要是谁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她一定会让那个人领教跆拳道蓝带的实力。再说，街面上的小帮派也不是白混的，身为大姐大的她可是会给手下的小弟做好榜样的！
　　随手拢了拢头发，她沿着弯曲的小路大步向前走去，只要有路，就一定能找到有人的地方吧。
　　走了约半个小时后，她终于看到了房子，房子的周围有一些人正在田间劳作。
　　看着明显是土筑的简陋的平房，她立即停下了脚步。好古老的房屋，好古老的服饰。她讶异地看着弯腰工作的人们所穿的显然是古代的装束，马上明白了事情的不寻常。看来她的确是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也许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国度吧。
　　她正想着要先藏到哪里慢慢把事情弄清，这时一个人抬起头来看到了她。
　　遭了，是会被当成客人招待呢，还是会被当成入侵者驱逐或抓捕呢？她努力从那些人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但那里面既没有和善也没有敌意，只是十分的震惊和慌张。
　　看起来她是不会受到欢迎的。这样想着的她正准备赶快溜走，那些人已远远地跪拜下来。等等，为什么要跪拜她？难不成……把身着“奇装异服”的她当成了神仙？有可能，不管哪一个国家或地区都有自己的神话，如果自己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神仙吧。
　　那些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她全然听不懂，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安。语言是交流最重要的工具，语言不通是掌握情况的最大障碍。不管怎样，先和这些人打个交道吧，看到情况不对时就立刻逃走，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些人是农民，动起手来不会太吃亏。
　　主意打定，她慢慢走上前去，伸手扶起了离她最近的一名妇人。妇人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她进而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她一定是被当成什么上天的使者了！
　　她微笑着指了指自己满是尘土的衣服，那妇人立即会意，转头对其他伏地不起的人们说了什么，然后领着她向一间屋子走去。
　　呼，还好！能换下这身惹祸的衣服就好了，刚才仔细看了一下，每个人的头发和瞳孔的颜色都不一样，这样她的金色染发应该不会过于引人注目才对。只要换上他们的衣服，以后在这里走动就不成问题了吧？

　　赵欣在妇人家受到了很不错的招待。不仅有干净的衣服，温热的饭菜，妇人甚至为她准备了洗澡水——话说回来，连洗澡是都能感觉到隔着屏风和竹帘的窗缝中一双双探视的目光，任何人都会觉得不舒服吧？何况……是在这种纯古代的大木桶里。
　　因此，即使饿了一个上午又一向精力充沛的她在面对粗糙的饭食时也没有了胃口。不过为了今后的冒险着想，她还是勉强吃了一些，然后准备开溜。毕竟她这个“神仙”是假冒的，时间一长穿帮就惨了。窗外那些人在说什么啊？该不会是把她扣下来当佛像供上吧？她听着屋子外的窃窃私语，苦恼地猜测着。
　　（台辅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台辅大人吧？）
　　（我们不是可以向台辅大人请愿吗？）
　　（是啊，不管怎样，台辅大人都会仁慈地帮助我们吧？）
　　他们完全没有发觉“台辅大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热络地讨论着。
　　啊啊，究竟是在说什么啊？一手支着头，赵欣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真是的，这么多人围在这儿，连个溜走的空隙都不留，她又不能恩将仇报地打出一条血路，急死人了。
　　外面忽地一阵吵闹。
　　（里长大人来了。）
　　（里长大人，请为我们向台辅大人请愿吧！）
　　赵欣一头雾水地看着拄着拐杖一步步挪过来的老太婆，难不成是长老什么的？那么，果然是要把我当成活神仙供起来吗？她暗自哀叹一声，不要啊！
　　只见老太婆颤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摇晃着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枯老躯干缓缓跪下去。
　　不是吧？欺负这样的老人家，她会于心不忍的！她慌忙上前一步，在老太婆的膝盖碰到地面之前扶住了她。
　　幸好，幸好！正暗自庆幸的她一抬眼，对上老太婆一双感激涕零的干涸眼眶，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办法，她对难看的事物是非常感冒的！
　　（祝台辅大人身体健康。）
　　赵欣微笑，不懂装懂。
　　老太婆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上来。
　　这这这这这……怎么办？要穿帮了耶！赵欣硬着头皮接了过来，一边展开一边暗自祈祷自己不要拿倒了才好。
　　（台辅大人，这是我们里与相邻的里联合署名的请愿书，请台辅大人为我们做主，铲除恶吏。）
　　赵欣佯作镇定地胡乱点了点头，反正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点头或微笑一般都可以蒙混过关，唉，只有这张纸上的字——咦？她不由睁大了眼睛。没看错吧？似乎是汉字……不，仔细看看，有些是繁体，有些的写法稍有不同，不过大致上还是可以看懂。难道这个地方和日本一样，在古时学习了汉语并加以改动，最终只有发音不同吗？
　　不管怎样，先看内容再说。
　　纸上似乎说的是某个乡级的官员（不知道和中国的乡长是否属于同一职位）压榨民众，强取豪夺的恶行。难道让她去当侠客惩奸除恶？呵呵，她自认没那份本事，而且也不可能弄清那个乡官究竟是谁。
　　将纸小心地折好放入怀中（她记得古装电视剧里的人是这么做的，不过会不会掉出来？），她装模作样地向老太婆点了一下头，向外走去。
　　既然是让她“除恶”，没人会拦着她了吧？至于这张纸上拜托的事情，她既然不能在这里拒绝收下它，就只好以后弄清了这个地方之后在托人帮忙了。
　　果然没有人拦她，大家都目送着她远去，在老太婆的带领下对着她的背影恭敬地扣头。
　　“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不知道会不会把我扔到锅里煮着吃？”赵欣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踏上了寻求答案的旅程。
　　与此同时，另一位旅途中的少女抬头望了望天空，持续了近一年的行程，即将到达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