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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莫西与钻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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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莫西看着柳须眉阳光下的脸,干净而清秀,表情却凝滞忧郁,看着自己发愣,觉得有违常理。这会不会是那个?他的心不住的自问。女孩子们只要一看到他,都会把嘴张成O形,然后半天才小声的说一句:这个人太有型了。他知道自己看似散漫,但却很有内在的张力。柳须眉的反应让他有点莫名的泄气。“叔叔,我今天不想吃水果,我要吃你做的纳米糖果。”方洲等不及他叔叔招待他,就开始吵人了。
“你自己拿,在客厅里。”方洲跳着跑开了。
柳须眉觉得有点尴尬,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一定被人家看在眼里了。她警觉的移开目光,虽然脸上泛起的红潮泄露了她的心声。周围都是些热带植物,这幢房子应该是在一个山头的平地上,但她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伸手去拈块西瓜,盘子发出童稚的声音:“小姐,这里是大屿山,主人的房子在六百二十米高的山之西南。”古不古,现不现的文法,柳须眉听着吓了一跳,忙把手缩了回来。向莫西轻笑出声:“别怕,这只是个电子仪器,只能测出一时间最强烈的脑电波然后给予简单的回答。”柳须眉心想还好没把“这个人好帅”说出去,正暗自庆幸。向莫西一边拈西瓜一边单刀直入的问:“你从哪里来?”眼睛却定定的看着柳须眉,在她眉眼间逡巡。柳须眉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好,只觉得喉咙发紧,手才刚接触到,盘子又不识时务的发话了:“主人,你不要再盯着她看了,她紧张。”柳须眉悔不该想吃西瓜的,但都已经丢脸了,索性吃了再说。看着眼前的人装着一副坦然的样子,实则如坐针毡,向莫西笑意更深:“我把这个拿走,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可笑的是,他只顾着想问题,一不小心也着了道,当他的手接触到盘子的那一刻,电脑合成的童声再度响起:“比较可爱,主人喜欢你。”两人双目相对,都不禁莞尔,算是打个平手。
写到这里,要打个岔,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针对人类在极度纵欲里走得过远,只是一味的在男欢女爱里找到生命的寄托点,一种提倡节欲的意识慢慢回复,希望让人的理性重现光彩,也使人得以体验挚烈动人的感情。以至于当今的主流社会分化成了两极,纵欲、享受人之初的生理刺激与适度节欲,从性迷乱中解脱出来,以保证爱情的忠贞。这两个人显然是倒在了节欲这一边,尽管阵营里的战友屈指可数。这种场面对于以情爱为衣服的人而言,实在小儿科,心动、脸红是不可能的,但于他们却是初尝两情相悦的甜蜜。
向莫西端着两杯果汁走来,柳须眉看着果汁想喝却不大敢用手去拿,向莫西一手握着杯子,一边用手摩着仁中,笑容可掬的说:“不用担心,这个杯子是玻璃做的。”话音没落,柳须眉就拿过杯子,正想喝,杯子开口了:“这么有个性的人,拥抱一下是什么样的感觉?要是可以亲一下就更好了。”柳须眉有点恼羞成怒,瞪着眼前哈哈大笑的人。向莫西看着被他捉弄的女孩子几乎要跳起来,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与甜蜜,其实他自己的感觉未尝不是和她一样,平日里只是和科研打交道,难得有机会这样放松,一时玩兴大起。柳须眉被笑得越来越没有底气,只有转过身背对着向莫西,两只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向莫西端着杯子蹲在柳须眉的身边,“给你喝。”说着就往她手里送。柳须眉看着果汁暗暗的敛住心神反复的想着这句话:蛋白质,笨蛋白痴神经质。等到她念了好几遍才放心的去接杯子,但是这回杯子却沉默起来。
向莫西看着那些恍如写在脸上的小小挣扎,有股暖流荡过心田。爱情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带着不明就里的自我暗示,慢慢走向两性相溶的最高境界:精神信仰上互相认可,物质生活中相互依赖。向莫西正了正颜色,坐回自己的位置,用谈论天气的口吻说道:“我听洲洲说你在沙滩上睡了一夜。”柳须眉一脸怀疑的问:“你知道无及界吗?”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但在向莫西却是情理中的事。他料到她会说出自己的经历,刚才的小测试说明了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果然一切都不出他所料,越来越多的考古证明,人类的起源没有那么先前想的那么简单,神明与外星智人的确存在,他们在冥冥中俯视着地球,整个宇宙又被一股冥冥中的力量操控着,充满了未知的诱惑。
听着柳须眉描述她在无及界的见闻,向莫西乌黑的眸子闪着烈火般的光芒,燃烧着逼人的热情。当向莫西把自己那双热切的眼睛对上柳须眉有如蛋清般清透的眸子时,柳须眉捏紧了双手。“你打算怎么办?想不想把这些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向莫西上身前倾问道。他的神采奕奕很有感染力,柳须眉骨子里的那股拗劲被成功的勾起来了。“该不会是你也去过无及界吧?”她反问。一串爽朗的笑声如露珠滴落清弦,“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向莫西赞道,顿了一顿复又道,“只是我去的方式和你太不一样了。要知道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来自一元世界的人。我们存在的这个地球是由时间和空间组成的二元世界,而神界却是只存在空间的一元世界,你能从那里回来,这完全是一种神秘力量的驱使。”柳须眉道:“是神送我回来的。”“不,就算是神不送你回来,你也一样可以回来,你要知道你的命运已经被神以外的巨大能量操纵了。我这么说是想让你有心理准备,但是你也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因为我的命运也一样是早就注定了的。”说完,向莫西伸手抓着柳眉须由于紧张而绞在一起的双手。那双挚诚的眼睛,还有手背传来的他手心的热度,让柳须眉觉得安心,就算是黑夜马上来临,她只要握着这只手,就算没有光明,也能让心平衡,安然度过。
柳须眉从会识字起就乱看书,无意间偷看了太多的明清志怪小说,于是血液里早早的就种下了心魔,这导致了她从小就不敢关灯睡觉,一关灯,那些书中看到的东西经过大脑的想象变本加厉的在黑夜里跳着妖魅的舞蹈。所以,她睡觉时非得抱着东西开着灯。记得有一次,那时她五岁,在外面玩了一天,很累,泡了澡就钻进被子睡觉。这一觉得睡得很沉稳,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一般的,她晚上至少要做两到三个稀奇古怪的梦。但是那一晚,她没有梦到妖魔在她面前缠绕,而是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火红的鸟,迷失在无穷尽的火红树林里。天空是那种烈焰般的桔红,可怜的绿树全都变成了火色,叶子全化为灰烬,只剩下突兀嶙峋的枝干。她在枝头嚎叫着,喉头就要渗出血来。不断的飞翔,想要离开。这并不够恐怖,梦里只是荡漾着如火山爆发后的热浪,她反而有些喜欢,至少比黑成一片更让她有安全感。飞呀,飞呀,飞了很久很久,她绝望了,到处都是一色的赤焰,恍如世界末日,她就停在一根高枝上掉着鲜红的眼泪。“我们还要向前飞。别停下来。”凭空出现的一只纯白的鸟睁着他宝石蓝的眼睛冲她坚定的说道。“我们要飞去哪里?”她觉得一切都完了,这个地球已经毁了。白鸟扑扑翅膀,“跟着我,一定会有一片森林可以栖息的。”于是他们就一直飞,在火红的焦炭般的大地上,在火红的天幕下,在一片火海里,在被火光映红的树枝上空,掠过,掠过,飞了很久。她累了,她也并不是不喜欢这种环境,只是本能的觉得地球不该是这样,她要找到希望。慢慢的她落后了,白鸟独自飞远了,当白鸟的身影消逝在远方的天空,她成了这个地球唯一的生物。白鸟消失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鸟巢,一个烧烧着的鸟巢,飘飘忽忽的火焰有如酒精灯的外焰。里面没有蛋,只有一块正反面刻着痛苦挣扎的龙和长角怪物。“他们很痛苦,我要带上他们一起离开。”她把佩挂在脖子上,然而这东西却是那样的沉,她努力的向着天空,却止不住的猛然下坠。等她醒来,才发现在自己的脖子上真的挂着一块佩,晶莹剔透,里面隐隐泛出温润的桔色,像跳动的火苗。佩体椭圆形,只有乒乓球大小,用一根红线穿着。正面是独眼火龙,反面是独眼麒麟。
从那以后,她的梦里总是出现火和各色妖精,她们在狂欢,噬血,互相嘶咬,有些甚至向她扑去,每当那时梦就会醒。她一直努力与自己的心作战,想把那些曾有的幻觉从脑海里赶走,用学习用爱情来把那些被侵占的脑子夺回来,虽起过作用,但是在飞机失事的那天,所有的努力全部灰飞烟灭,她还是原来的她,依然疑神疑鬼,不得解脱。魔由心生,而灵异正是看中了人意念的可怕力量,往往越是用全部的意志抵御的东西越是会轻而易举入驻进而侵占转化人的本灵。
“我应该怎么做?”柳须眉担心的凝视着他。向莫西用双手包着她的手道:“这是一场历险,而你要把它当一场网络游戏轻松的去经历,努力的置\'心\'事外,要知道你是重生过的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黑暗不会在你身边呆太久的。”他的话才说完,柳须眉就感到自己的肚脐处有股温存的力量想向外突围,不停的跳着,像地底冒出的温泉水。她的手反射性的抖动,向莫西感觉到由她手上传过的热量,觉得诧异,他神情自若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仪表,上面显示:不明热量,10卡,威胁等级0.看到这些,他松了口气,借势把头枕在手上。但他心里很明白,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战争已拉开了序幕。
夜幕拉下,天光隐退,满天星斗,柳须眉泡在浴缸里盯着壁灯发呆。从此,我要跟这个叫向莫西的男子一起去经历未知的人生吗?他又是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事情?他说的黑暗不会在我身边呆太久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想了近半小时,一切还是不明朗,只能让时间去解释。穿着男士休闲衣走出浴室的柳须眉看到晚餐就绪,叔侄两人已经就坐,机器人在倒啤酒。衣服虽显得大了些,但却穿出了味道,整个人看上去清新闲适、非常舒服。“你喜欢裙装还是休闲服,或者是套装?”向莫西问道。“用纳米做成的休闲服,运动起来可以吸汗。”柳须眉随口答道,“你呢,喜不喜欢裙子?”向莫西笑着说:“还可以,偶尔睡觉时会穿,平时我和你一样只爱休闲服。”“骗人,叔叔平时最喜欢穿裙子了!”洲洲撇着嘴不悦道。向莫西笑笑:“是你自己喜欢穿,别赖我。”“嘻嘻,叔叔穿裙子最好看了,姐姐,他还为宏士男裙当过模特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为宏士童裙做过MODEL.”向莫西故意撑着眼睛“凶”道。“穿裙子又不丢脸,叔叔穿起来又那样好看,做什么不高兴啊?”洲洲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看着这两个人怪异的争论,头脑如此发达的人会拿这种事拌嘴,柳须眉觉得实在好笑。
夜已深,四处静得只有紧张的心跳,柳须眉睡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没办法吃了一粒催眠糖。沉沉的天空,星星到处乱跑,相撞的火花照亮了整个夜空,落下的火焰带着余烬妖娆的向她舞来,柳须眉被追得没处可藏,那些火焰带着烧毁一切的强悍在她身上打转,恨不得把她一起吞掉。这火,召唤着地底的妖魅,一齐向她扑来,扯着她的手和脚,在她的腰部搔痒,她死命的跑,她越是挣扎,越是陷得紧,最后连脚下的土地都开始陷落。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只有一双双发着幽绿光芒的怪物郁闷而敬畏的观望着她,还有那些说不上是欢悦还是凄惨的嚎叫,头顶的一线天光就要失去了,她发了狂的大叫着:“滚开,快滚开。”同时双手双脚不停的对着空气乱舞。睁开双眼发现那种吞噬人的墨黑,仿佛那些魑魅魍魉正瞪着流满脓血的空眼眶,“啊”她拼命的喊。灯亮了,向莫西冲进来抱住了她:“别怕,没事,没事,只是幻觉。”就在那一瞬间,他手上的仪器读数猛的从零升到一万卡,能量来源不明,威胁等级V,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他的心剧烈的跳起来,怀里的人静下来后,读数下降到一百卡时就停止了。他感到十分不安,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快休息吧!”他想离去,腰还没有完全直起来,柳须眉就捂着肚子在床上打起滚来,她感到那里好象有一股大火在烧,如排山倒海的巨浪辟头盖脸的袭来,眼看就要陷入灭顶之灾,但那浪却又凭空里消失了,海平如镜,凉爽而濡湿。
柳须眉的手心里攥着那块钻石佩,他看到她的手里透出火色来,红殷殷的,透过肌肤射出柔和的光,映得手上的皮肤有如红透的樱桃,忽儿强忽儿弱,像风中之烛悠然的摇摆着。向莫西把手搭在柳须眉的手上,那火就倏地灭了,只剩下灯光。“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向莫西表情十分严肃的对柳须眉说。钻石佩在他手上只是发着白色的光芒,里面的那点若有若无的火光消失了,就如褪去了火烧云的天空依然灰暗。“告诉我,这块佩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柳须眉把儿时的梦和自己的固疾告诉了他。向莫西皱紧了眉头,眼睛出神的望着柳须眉。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也就是柳须眉得到钻石佩的同时,他也做过一个和她一样的梦。那梦境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们一起在火光映照的烧焦的大地上飞翔,想要找到一片绿洲。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白色的鸟儿,飞在一只火鸟的前面,他们寻找,他们飞翔。后来,他却把她带丢了,那是因为有一股力量吸引着他向着蓝天深处,他被引导,以至于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伙伴。蓝天的深处有一条天河,河里有着各色的鱼,鱼们在头顶的水里游着,来来往往,水好清,鱼们不吃也不喝,也不张嘴呼吸,只是游来游去,到处闲逛。水道在他面前被分开,鱼们跳着向两边撤去。一个闪着细小粒子的光圈有如天上的银河,将他送到了一幢水晶建筑的门外。
里面的人穿着紫,青,灰色的衣服,十二个一组围坐在桌子周围,他们正埋头做着各自的事情。一个有着黑衣黑头发纯黑色眸子的年青人,是命运之神,他正盯着水晶天幕出神。向莫西飞过去落在他的座位上,等他一落上去,他却莫明其妙的变回了人形。神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褪下自己小指上的白金钻戒套上他的强有力的食指。戒指本来有些松,但是向莫西只一晃,戒指就恰到好处的缩小贴在他的指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