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如旧》一逝

9、第 9 章

　　水仙如旧
　　第九章
　　云雾缭绕，池面清圆，红栏九曲十八弯，微风过处，带来缕缕莲香，身着紫衣华裳的青年，泼墨般的青丝用一根白玉羊脂簪盘住几缕发丝，踱步近亭台水榭。
　　“夜儿？”白夜柔声呼唤道。
　　一片翠绿的菏叶上躺着一个透明模糊的人影，荷叶的梗延伸到半空中，荷叶旁直直挺立着一朵紫金色的莲花，荷叶上的美人恬静地撑着头久久注视着那朵净莲。
　　“你怎么来了。”我从荷叶上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而本来平静的水面虚幻飘落下一片一片的落叶，红似火般地像要将整个七彩池燃烧起来。
　　“我来看看你。”白夜太息地说，“我们已经许久不曾见面了。”
　　我背过身，赌气道，“那就不要见好了。”
　　听侍奉王母娘娘的仙女说白夜上神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又重出江湖了，那俊俏的模样，会说话的嘴儿硬逗的王母把自己珍藏了快上千年的霖露赐给了他，马上要分离了，他还到处玩乐，看来他是一点儿也没把我放在心上，我悲伤地望着着那朵绚烂的金莲，“小白，等在过些时日，金莲就该结籽了。”
　　“是啊，不知不觉这朵金莲已经和日月同岁了。”白夜欣喜地说道。
　　我看着他碍眼的笑容，原来我在他心中没有任何地位了，我马上就要消失了，重新与识海融为一体，再也没有了对他的记忆，他怎么可以笑得这样开心，“小白，我想你抱抱我。”
　　从我开始变得有意识以后，第一个认识的便是他，那个时候他还没修成人形，还只是普通荷塘里的一朵莲花。
　　白夜一个飞身落在我踩的这片荷叶上，眼底是忍不住的欣喜若狂，他伸出手，虚抱着我，生怕一个不小心穿过去，毕竟我只是像个鬼魂似的一缕意识，甚至连鬼都不如，他们至少可以四处游荡，而我只能被困在这一方水中，受着千百年的孤寂。
　　我抬起手抱着他的肩膀，痛恨自己为什么五识只能看见，听见，而闻不到，嗅不到，触摸不到。
　　我感觉到身体某个地方隐隐约约地难受，我的头靠着他的肩膀对他轻声说道， “小白，你真好，你会忘了我吗？”
　　“夜儿，从今以后我只对你好，永远都会记得你。”白夜想用力箍紧怀里的人，想告诉他，他一定会让他和正常人变得一样，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咫尺天涯。
　　白夜你也只是会敷衍我而已，我经常飘到最靠近瑶池的地方偷听那些仙女的讲话，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好，你有多风流。
　　“嗯，我也会记得你的。” 我咬着唇道，心里犹如刀绞。

　　下午放学后的天阴沉沉的，有些沉重和压抑，厚厚的云层随意翻滚着，我看了会儿窗外，可能会下雨吧！教室剩下的最后几个人拖拖拉拉地离开，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翠绿色的信笺，信笺上用笔墨丹青勾勒出几笔翠竹，落款，公子桑，还真是个古色古香的名字，字也真是秀气，不知道是不是人如其字，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拿到对方照片而进行的一次约会，只是突然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阿夜，我送你回家吧。”黄天歌背着双肩抱着把伞对我说道，眼中满含着期待。
　　“今天不行，我还有事。”我淡淡地看着他，恢复到以前的冷漠，不知道为何对他竟生出几分可怜，“你先回去。”
　　“阿夜，可不可以不要去。”我收拾好东西，快步向教室门口走去，却被黄天歌拉住手。
　　“黄天歌，你没资格管我。”我甩开他的，加快步子。
　　“夜……”黄天歌低语着，他捂着胸口，一拳头砸在铁皮包着的木门上，低声呜咽着。
　　“废物。”混厚的声音似敲打沉重的大木门发出的声响，稳重而悠长。
　　天已经完全昏暗下来，天空时不时闪过几道青紫色的闪电，看不出任何牌子的帆布鞋，贴身的牛仔裤包裹着笔直而修长的大腿，白色的衬衫，解开最顶上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一头浓地似墨般短发长及耳根，高挺的鼻梁，温柔似水的眼眸，微合的薄唇，黄天歌脑袋里自然闪出玉树兰芳，公子如玉的字眼，如果他没有说刚刚那两个字的滑，自己一定会被他温和的外表迷惑住。
　　“你什么意思？”黄天歌红着眼睛问道，泪眼朦胧，活脱脱地就像只兔子。
　　“我说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男子理了理额前的几缕发丝，讽刺地又说了一遍。
　　“我今天和你拼了。”黄天歌暴起地朝着那名温润却出口将人尊严狠狠踩在脚下的男子。
　　男子嘴角露出和煦如春风般的浅浅笑意，电光火石之间那男子出手抓住黄天歌拳头的手腕折到背后，顺带制住了另一只不安分的手，一个反转，黄天歌已经被压制在背后的墙上，黄天歌呆愣地他的脸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弯弯卷卷的睫毛，自己的身影倒影在透明的眸子里无处遁形，脸微微泛红，心率不齐，这样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让自己手足无措。
　　“废物，记住我的名字，公子桑。”醇厚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两种奇怪的融合，强硬又温和。
　　在黄天歌以为自己要被亲吻到的时候对方忽然嗤笑地离开，手心里多了一个白玉色的水滴形的小瓷瓶，精致温和宛如他的主人。
　　过了好一会儿，黄天歌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耍了，一把将瓶子扔出了窗口，没过多久，自己竟又跑回去将它捡了回来，美其名曰，这东西看起来挺贵的，自己不要还不如卖了给阿夜买菠萝面包。

　　夜色可以掩盖掉白日不为人知的丑恶，浮桥两岸是两路璀璨的霓虹，提供纸醉金迷。第一夜吧是A城最大的□□，白夜长正坐在第一夜酒吧的贵宾坐上悠闲地品尝着85年的红酒，手端着杯角，晃动着夜光杯的红色液体，虽然知道今天相约的人肯定有钱，可似乎他比想象中的更有钱，更有趣。
　　对面的人穿着一件华美白色的汉元素衣服，一排精致的祥云盘扣由上到下，样貌竟与公子桑并无二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已经两个小时，像一块纯净的和田玉，盯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先生？”白夜长放下手里的杯子，打算出去透透气。
　　“裘螽，公子裘螽。”声音清脆如打落玉盘的泠泠玉珠。
　　“公子裘螽，很开心和你一起喝酒，我有事先回去了。”我耐心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是我约会以来见到的最怪的人了。
　　“等下。”依旧简单利落的两个字。
　　“什么事？”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沉默压抑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下意识地不敢去看他那双眼睛，他那双眼睛太干净透彻，就像他的人一样，和周围的人，环境都格格不入。
　　“能再陪我一会儿吗？”我们好久不见了。
　　“只要你给的起钱，除了陪睡，都可以。”
　　面对他，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但我只想坦白地说出来，我庆幸至少还有一张脸，人都是这样，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听见我的话，他的脸色果然不好看，“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会担心的，没有钱可以找我借。”
　　夜儿，要是你出了事，我会恨死自己的。
　　“你？”我嗤笑道，“你是我的谁？凭什么来管我的事。”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他纯粹的眸子一动也不动地照进我的眼中。
　　他眼里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悲伤，心痛，还有深深的缱绻眷恋，幽深悠远，似隔了千百年。
　　“我……”因为这似乎在哪里见过的眼神，我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定住了神，“抱歉，我不喜欢男人。”
　　他悲伤地情绪转为最初的淡然，“那为什么会和男在一起约会？”
　　“各取所需而已。”
　　我如实回答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母亲头七未过，父亲为了个男人离开以后，我没有向他伸手要过一分钱。
　　“你要不要来我店里做事？”他精明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我想你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也不会想做这样的工作。”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一样把我看的这么透的人，在他面前，我的一切似乎他都看的透。
　　“我除了这样脸可以看，什么也不会做。”我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像我这样温室里惯养出来的人除了会泡面不让自己饿死之外还会做什么呢？
　　他淡然一笑，说道，“懒就直接说，不会我可以教你。”
　　看着他这样宛如新月的嘴角媚眼，我的心里不自觉得和他亲近了不少，不，从我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是个可以依赖的人。
　　“好，我去。”我应了他，我觉得糜烂的生活适当地做出一些改变，会不会有意外的发现。
　　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和我想象中的什么开大公司的或者什么企业的老板完全不同，他只是一家小小的书店老板。那家书店离我们学校不远，我却从来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