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伤 年》sz.Ng

9、第八章

　　兰芝觉得有些事情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潜移默化的产生了改变，她说不上确切的例子，可她就是知道有些地方不对了，端康不说，兰芝也不敢问
　　沉浸在茶的清香里，端康舒服的闭上了眼，那样轻松的表情是兰芝从未发觉的，兰芝的心没来由的慌张，她甚至没向端康告别就拎着包惶恐的跑出端康的公寓
　　她不能，不能再继续看下去，那样陌生的表情出现在熟悉的脸庞上，她的端康，却原来还有另一面她不了解的端康，他还是我得端康吗？

　　她跑去找安生，她想问问是不是自己多疑了？或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安生见兰芝来了，就招呼兰芝坐下，说，你来的正好，我刚泡了壶铁观音
　　这个时候喝个下午茶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兰芝微笑的看着安生娴熟的泡茶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她把安生和端康重叠了，她摇摇头，怎么可能呢？呵，也许是没睡好

　　喝了杯茶，她对安生说，累了，想休息一下
　　安生说，好啊，那你进屋躺，别着凉了

　　兰芝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心里有个小蛇在不停的钻啊钻的，她又坐起身，抱起枕头悄悄自己，自言自语，到底自己在想什么

　　不经意，她看到了枕头底下那个端康从日本带回来的小戒指，坐飞机回来的那天晚上，端康半夜里还傻傻的呆看的那个戒指，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曾问端康，戒指到哪去了，端康说，不知道
　　兰芝的心跳的很快，仿佛就快要揭晓答案一般，可是她突然莫名的害怕起来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太冲动，为什么要去找寻真像，继续这样无知的不是比什么都快乐吗
　　她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打开门就往外走，安生在背后叫，兰芝，你去哪
　　兰芝只是无意识的摇头

　　兰芝神色恍惚的一个人在街上流浪，街上人影交错，每个人都有着熟悉的表情却又陌生的脸庞，兰芝看着渐渐下沉的太阳，觉得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了，好多东西，就像插上了翅膀似的，莫名其妙的飞走了

　　她的爱，她和端康不是应该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去珍惜彼此的吗？
　　端康，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脸上也会出现这样让我陌生的表情？我不该是最了解你的人吗？我不该是你最亲近的人吗？
　　冰凉的泪水划落嘴角，兰芝自言自语道“端康，你知道吗？原来泪水不是咸的，而是苦的”

　　兰芝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了很久，忘记最开始的目的，只是盲目的行走，不断的行走
　　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看见她眼里的泪水，兰芝前所未有的觉得孤单，从前每次端康都在身边，可现在……该用什么来挽回你，我爱的人？

　　“兰芝…..你怎么在这？”刘珏问
　　兰芝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有着熟悉的面孔，他是谁？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刘珏？”兰芝像是从另外一个神游的世界回到现实中，这个每次都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安生的男人，身上有她熟悉的气味，就像是回到从前一样，回到她所熟悉的世界中，端康那样陌生的表情也许只是一个幻觉也说不定，兰芝眼前一黑

　　“兰芝？”刘珏下车抱起了兰芝，急忙就往医院赶
　　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兰芝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想着：这真是漫长的一天，她还以为已经回到熟悉了，却原来还在陌生里彷徨

　　“兰芝，刚才医生说你贫血，疲劳才晕倒，现在好点了没？”刘珏安静的坐在病床旁
　　“刘珏？”兰芝疑惑的开口
　　“听说你前几天从楼梯上摔下了，伤势好点了没?不好意思，我那几天很忙，应该早点去看你的”
　　兰芝摇摇头说“没事”
　　刘珏看着兰芝苍白的脸，隐隐觉得有些东西要在今天暴露出来
　　“你爱安生吗？”兰芝突然问，刘珏愣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爱安生吗？我看得出，你对她的感情不单单是一个朋友，如果你是爱她，为什么不和她一起？为什么？”兰芝想着，也许刘珏现在是她唯一的救星，如果他愿意带安生离开的话….

　　刘珏晃过神来，摇摇头笑“兰芝，你知道吗，爱情这东西就像是隐晦闪烁的灯火，你以为它亮的时候，它却早已熄灭，也许我和安生不单单只是友情，但同样的，也不单单是爱情，有一些更深，更沉重的东西让我们都放不下”

　　“可我只是想抓住这样的灯火，哪怕不择手段，我只是不想失去”兰芝红着眼
　　刘珏若有所思的看了兰芝一眼“这就是你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缘故？”
　　兰芝心一慌，他怎么知道的？或许我该继续隐瞒？他会不会告诉安生？兰芝的心里闪过千百个想法，但当她抬头看见刘珏清澈的双眼，才明白，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任何的伪装都是多余的，他早就知道一切了，只是选择了沉默

　　“我只是用一切可能去抓住自己的爱情，难道错了吗？我知道你一定是站在安生那边，可是我先遇到端康啊，我爱他啊，我只是不想放手，这样也错了吗？”兰芝哭喊

　　刘珏伸手摸摸兰芝的头，叹了口气“不论你做了什么，只要以爱之名就是对的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多爱端康，但是，别再继续伤害自己了，不论是为你或端康”
　　“可是，不这样，端康就要离开我了，我不想伤害安生，可我更不想失去端康，安生她还有事业，她还有你，她那么坚强，就算没有端康，她也可以好好的过下去，可我不行，我不能没有端康，我没有了端康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没有人注定要坚强的，就算是安生也一样，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不论你愿意不愿意，就像安生选择端康一样，最开始她就该知道自己将来要承受的是什么，”
　　“你不怪我伤害安生？”兰芝疑惑道
　　“这是安生自己的道路，她要自己一个人去走，相反，对于你而言，你要走的又是什么路？我眼里的兰芝一直都是善良的”

　　我眼里的兰芝一直都是善良的，我眼里的兰芝一直都是善良的！
　　这样的话从刘珏的嘴里说出来真让兰芝又感动又心痛，不是的，我不是的，我甚至想过要是安生消失就好了，我甚至故意从楼上摔下只为了让端康不陪安生去看一场电影！我甚至故意在安生面前让她看我和端康从前的照片，我要她知道，我和端康所拥有的过去不是任何人可以介入的！！我不善良，一点也不

　　“刘珏，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坏”兰芝已经泣不成声，我担不起这样美好的字眼，善良，我已经不再拥有了

　　刘珏会意的笑笑“再善良的人只要尝过嫉妒的滋味都会变得残忍，在爱情的世界里，自私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停止自责吧”

　　“刘珏….你……”.兰芝终于明白为什么安生会这样的依赖刘珏
　　她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一阵子压在她心中的困惑，自责，欺骗，自我安慰就那么被刘珏的两句话轻轻扫走，也许自己真的可以被救赎也说不定
　　也许，有天她真的可以原谅自己了，原谅这个世界
　　…………

　　那个夜晚，刘珏一直坐在病床边陪着兰芝，而兰芝则一动也不动的坐在病床上号啕大哭，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力气都哭光似的，拼命的哭

　　隔天，兰芝约了端康，安生在家里吃饭，她想或许一切都该做个结束了，与其这样隐晦不明的继续下去，不如让一切都明了化吧，这样她才能真正的原谅自己

　　兰芝做了安生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端康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安生笑，兰芝也笑

　　她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端康很自然的把糖醋排骨放在安生面前，然后倒了杯温热的水给安生，端康曾经告诉她这是安生的习惯，饭后，端康便拿出茶具缓缓的泡茶，那娴熟的动作，语带轻松的笑颜，他泡好了一壶，安生便自发的倒茶，然后挥手示意兰芝过来品茗

　　在自己的家里，兰芝觉得自己才像个客人，端康便走向厨房拿出早上买的草莓蛋糕切成小块，再摆上小叉子，安生接过就放在嘴里浅浅轻尝

　　兰芝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笑
　　她想：也许不必再公开说明了吧，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有些东西确实很微小，但却很重要
　　这次，她真的输了，彻底的输了，输给他们不说话的默契

　　兰芝和他们谈笑整晚，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两样，但她心里清楚，有一层薄薄的不知名的东西在她的心里剥落了，硬生生的疼

　　当天晚上，端康和安生回家后，兰芝好好的洗了澡，坐在床上盯着电话发呆，她知道已经到了要放手的时候，只要她打了这个电话，说一句：我们分开吧，端康就会永远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这场三人的追逐里，起码会有两个人幸福

　　可她就是鼓不起勇气开口，刘珏的话一直在她的心里回荡：爱是隐晦不明的灯火，还没来得及珍惜就已错过了

　　可她说不出口，说不出要和端康分开的话，她知道这话只要她一天不说出口，端康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她可以用责任，用当年端康对她的失误的自责绑住他一辈子，可这样，会幸福吗？
　　我们会幸福吗？

　　兰芝辗转难眠，窗外突然打起了响雷，暴雨狠狠的打在兰芝的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世界又开始变的面目狰狞，兰芝窝在床上死死的抓着背角

　　不行，不行，就算不幸福好了，我也不要放开端康，只要他在我身边，这样就好

　　兰芝播通了电话“端康，打雷了，你快回我身边吧，我怕”

　　……………………………………….
　　安生和端康沉默的坐在车上，沿着路灯，开向远方
　　安生隐隐觉得兰芝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从她看她的眼神，她似要开口却又难以启齿的模样，安生知道这场隐形的爱恋终于到了要面对阳光的一天，结果不知是死是活

　　兰芝从来都是端康捧在手里的宝贝，如果兰芝发现了一切，那么，可想而知，这次她就要真正的失去端康了

　　她问自己：端康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是什么地位？她真的能承受失去端康吗？也许可以吧，她想起《天下无双》里梁朝伟的台词：天大的事情，一个深呼吸就什么都没了
　　当时的梁朝伟是那么肯定他一定会承受得住失去无双公主的打击，他每次都跟自己说，一个深呼吸，什么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可是最后呢？

　　日子是满满的煎熬，压抑只让感情愈强烈
　　等有一天自己终于发现还是撑不下去时，却早已失去挽回的机会了
　　连后悔都变得多余

　　她真的能失去端康吗？她不敢去测验自己的底线，因为不知道何时会崩溃
　　安生看着端康习惯性的沉默，心如死灰
　　她想，握在她手中的那条连接着她和端康的线，只要她一放手，端康就从此消失不见了
　　端康一定会放弃我的，对他而言，兰芝才是命中注定
　　可她不想放手，赌一次吧

　　突然一阵响雷，还没等安生反映过来，大雨便倾盆而出，安生赶紧拉起敞篷跑车的盖
　　该死的车，居然在这个时候失灵
　　雨就这么打在他们的身上，端康赶紧拿了公事包挡在安生的头上
　　“快找个地方避雨”端康急忙地说
　　安生推动最快的排档，冲向前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黑夜中，电话里的声音格外清晰，安生听得真切
　　“端康，打雷了，你快回我身边吧，我怕”

　　兰芝！是啊，打雷了
　　“安生，我们先回兰芝家那，打雷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豆大的雨点打在安生的脸上，冰冷刺骨
　　隔着雨点，她看着端康的表情，那样的端康，任她抱的再紧也没办法让他的心里只有自己
　　不行，我不让步，至少不是今天
　　“我不去”
　　“你在闹什么脾气啊？”
　　“随便你怎么说，不去就是不去，那么多年了，她难道不该学着长大吗？”
　　“你说什么啊？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又不是你，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坚强，兰芝她…”
　　“你住口！”安生心疼了起来，她终于发现，原来脆弱居然可以是最强的武器

　　如果可以，她也不要坚强，可这是她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全部理由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么幸福，有选择不坚强的余地
　　可今天，端康却要以这个理由选择兰芝？这样的结果，她不服

　　安生委屈的无以名状，却拿端康没办法，只能和端康赌气
　　“我不会开车去兰芝家的，你有本事，你自己走去，反正她才是你最宝贝的人”

　　端康被这话激怒了，他觉得安生今天实在太无理取闹了，她明明知道兰芝的脆弱，明明知道他欠兰芝的，却还在在这个时候说这样任性的话，她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最不愿意当年那事发生的人啊！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任性的话？
　　他们不是已经在这个方面达成共识了吗？为什么？
　　什么叫最宝贝的人？我看你连宝贝是什么都不知道

　　端康愤怒的甩车门，下了车大喊“我就不信没你我走不了了”
　　端康在雨中狂奔起来
　　车灯照着他奔跑的道路，周围一切黑蒙蒙的，唯有端康离去的背影被车灯打得明亮

　　又是一阵响雷，安生在车上不禁一阵寒颤
　　她想这辈子大概再也没遇到过比这还要大的雷了吧
　　打得如此的震撼，如此的彻底，如此的可怖

　　她抬头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天空，能发出这样让人心寒的声音，她好想看清楚，一次，一次就好，可雨水直直的打进眼里，冰冻酸涩的滋味让安生模糊了视线

　　跑了20几分钟，已经远到看不见安生的车灯，端康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这样的雨，这样的雷，这样的奔跑，真让人讨厌
　　安生走了吗？肯定没有，这么大的雨，那倔强的家伙现在一定还在淋雨，该死的，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兰芝呢？她一个人在家里一定怕的不行吧

　　果然，没有安生的车根本到不了兰芝家，这路太远，太漫长了
　　雨啊，来得更猛烈些吧，好让我没有力气去想所有的一切
　　端康深深的叹口气，摇摇头，前所未有的疲倦
　　…………………..
　　狂风暴雨的天气里
　　夜，深的如此不安静
　　兰芝，端康，安生同时在心底禁不住地问自己
　　这样的生活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