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美人录》冥夜猫

8、此处风华难再寻（2）

　　先是一只修长的素手推开了门扉，轻抬的皓腕上，一环青翠的玉色绕在其上，更添皓如银雪之感，随后是水蓝色的广袖随风微摆，低眉敛目的踏入，仪态端庄又在行动间透着不经意的风情。
　　我在那素手推开门扉的第一时间便从座位起身，欲意相迎，然后在我还未完全站直的瞬间，我扬起的双眼对上了一双抬眸平视的睡凤眼。
　　我终于知道了为何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会赞一句风华绝代，那一瞬间，就像是整个灵魂突然撞入了一片深远的碧海，又或是放飞在了高远的天幕，怎么会有这样广阔又深远的眼眸，就好像敛入了整个世界的宽广，又柔柔的投射在你的心湖。
　　我瞬间就失声了，若不是马步扎的还算稳，只怕当场就要栽倒。
　　似乎对这样呆呆的注目早已熟悉，那双凤眸轻轻眨了一下，复又低垂，优雅华贵却又无比温顺恭谦的俯下身向我服了一礼，俯身的姿态柔且美，好似一阵风来就能吹倒的柔媚，低垂的眉眼，微颌的娥首，修长的玉颈委婉的弧度，都勾勒出一副仪态优雅又凭君怜惜的味道，我倒抽了一口气，这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一整个世界微微倾斜，然后恭顺的伏在你面前随你垂怜一般，那样的震撼后，紧接着的全然收敛的娇柔，就像是最刻骨的毒~药，莫说男人，便是我见了，都有一种想要立刻拥折入怀的冲动。
　　然而这温顺的一伏不过转瞬，很快，她重新挺起脊背，无端的华贵又回到仟侬有度的身躯，一双睡凤眸再度对上来，似乎在无声的提醒来客，“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是何含义。
　　我这才蓦然惊醒，身形一晃，差点栽倒，直退了一小步方才站稳，一瞬间，我觉得羞赧的血色就涌上了面颊：“君姑娘见笑了，实在是姑娘风华慑人，在下忍不住竟看呆了去，姑娘莫怪。”
　　那双眼温和的笑起来，刹那间风和日丽，光色柔暖，“姑娘举止洒脱，意态坦荡，令人钦羡。”
　　可不是吗，积攒了两世的脸皮，可不就是“洒脱坦荡”么，我嘿嘿一笑：“在下名叫卫子溪，君姑娘叫我子溪便可，快请入座。”
　　虽然在别人的酒楼里请主人吃饭好像有点奇怪，不过安临景色最美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也不显失礼。
　　君丽雅优雅的抬手，摘掉了面纱，于是瞬间又绽放了另一重美丽，我忍不住想起了曾经的世界里，那一句用来形容赫本的话语，变换一下便是：“你有如此风华，何须如此美貌，你有如此美貌，又何须如此风华……”
　　然而有了方才那样的冲击，这次我只是呆了一呆，便回过神，努力捏紧瞬间痒到不行的手指，与君姑娘一同，静静听着琴声的回落。
　　当琴声静止，两位在各自领域皆是绝世的女子互相见了一礼。
　　“当日夕桥一别，丽雅姿容一如当日夺人神魂。”缓缓收好琴瑟的云娘从容笑道。
　　“佳云的琴意却是愈发精进，令人屏息沉醉。”君姑娘伸手拂过桌上的茶具，行云流水的动作舒畅优雅，仿佛这沏茶的动作就是一支优雅动人的舞蹈。
　　当第一杯香茶落入茶杯间，君姑娘端住茶盏微微摇晃，随后揭开茶盏，那蒸腾的热气竟在那茶碗上方腾起一幅山水画作，在热气的蒸腾里，飘飘然，竟如仙山蓬莱一般，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传说中的茶技，直到那云雾散去，君姑娘优雅温柔的起身将它奉在了我面前：“子溪姑娘坦率动人，这杯山高水长，理应奉与姑娘。”
　　我的脸一定是瞬间红了，简直略带战兢的捧着这杯我喝过的最贵的茶，云娘似是看出我一时的失语，自然地接过话头：“许久没再见过丽雅的幻云茶，今日终于能再讨一杯了，想来这三日，又要不知茶味了。”
　　“佳云喜欢，便多来此处坐坐便是了，只一条，需带着你的缺月同来。”二人相视一笑，尽是风华惜风华的默契动人。
　　两位绝代佳人的对话，并未持续多久，云娘便抱琴起身请了辞，今日时处佳节，茶楼亦是客流如梭，抽了这时间来专程为我助阵，已实属不易，我感激不尽的起身把云娘送出此间，复折回身，望着面前优雅动人的佳人。
　　当最初的震撼微微回落，我终于找回了我正常的大脑回路，在这澄练如洗的秋夜下，与她闲谈风月数刻，又将我此行来意朗朗道出，便灼灼的望着她摄魂般的沉静深远的双眸，期待笑道：“不知是否有幸，在下能请来君姑娘丹青一副。”
　　她优雅一笑，微微颌首，“若是寻常画师，妾是不愿的，只因不喜肖像流于世上，但若是姑娘，竟有些许期待。”
　　“哦？这是为何？”欣喜和好奇间，我朗声问道。
　　“我从未听闻过子溪姑娘所言所用的画技，心中自是期待，况且……”她动人的双眸含笑对视：“似姑娘这样行止的人，妾当真是第一次见，若由姑娘执笔，定有不同之处，妾只有一点要求，只愿姑娘莫将画像流传于世。”
　　我闻言，不由得即惭愧又得意的笑了：“必不负君姑娘所期。”至于佳人的肖像权，不必吩咐，我也不会让它被破坏的。
　　说起画技，其实不过是现代用的素描、工笔等方法，但由于此时的画像还多停留在丹青泼墨意在神态的“非写实”派上——人的五官落于纸上几乎是一样的，所以，才显得不一样。
　　与君丽雅的谈话自是愉悦的，这位姑娘的谈吐，就和她的人一样令人赏心悦目之余，自有回味，总是让你舒舒服服的，就自然而然的交谈下去，不仅是高山流水、诗词文赋，就是史话杂说，市井闲谈，都能娓娓道来，若非我开了作弊器，捡了些另一世界的知识听闻来讲，只怕早就败下阵来。
　　我索性专捡些短小故事杂记来讲，说到兴头，跳将起来，用此时学的武功做底，比划起来，倒是让美人听得津津有味，到了月升中天的时分，我自然转口叫了“君姐姐”，她也微笑的去掉了姑娘二字，只唤我子溪。
　　直到话头停下，彼此告辞时刻，我已经从相对而坐，变成了同侧而坐，只是还留了两尺礼貌的距离。
　　当晚，除了等待时，画了半幅佳人倚窗抚琴图，最大的收获，便是未来时日中，必定会到手的绝代佳人图了。
　　我心满意足的踏着觥筹交错的火光，回到了住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