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美人录》冥夜猫

3、妙音无华自天成

　　“所以，你不小心惹了那煞星，就这样被追了一路啊。”我一边笑问，一边转动手中的树枝，让枝头肥美的桂鱼均匀受热。
　　在夜幕火光里的小姑娘闻言，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羞赧的低下头“嗯”了一声。
　　这只名叫王佳雨的小姑娘，乃是岷山宗的外门弟子，今次来安临探望定居于此的长姐，本以为自己有几分粗浅功夫，想走个近道穿山林而行，没想到不慎差点葬身虎口。
　　听到这里，我再次庆幸自己有幸拜在灵犀谷门下。
　　这个世界虽有武功存在，但是能有幸习得上乘功法的人依旧千不存一，若是自己不曾成为一流门派的弟子，也如这小姑娘一般是个普通门派普通弟子，只怕也会是习了几年武艺后，只会耍些粗使武艺，轻功连上树疾驰都做不到，最多只是跳得更高，跑得略快罢了。
　　救人是一定会有福报的，而我的福报来的格外快，两天后，我将眉目清秀，发誓从此只走官道的王小姑娘交到她长姐手上时，才忽然意识到，这位王家长姐王佳云，正是安临城赫赫有名的“妙音仙子”王云娘。
　　一手古琴端的是琮珑玉响，宛若天音。
　　“素手琴心，妙音天成”
　　“曲有动人意，欲语已忘言”
　　“古有伯牙琴，今有云间曲”……
　　文人骚客们的称赞打油诗也许可以归为附庸风雅，但云姑娘只因一曲《世道难》就让一地知州慨叹之余，特赦了她伶人的贱籍，许她自由之身，却是一段脍炙人口的真实故事。
　　由此名声大噪，一曲千金求的云姑娘，便在安临开了一家廖音茶楼，收容了诸多因种种原因无处可去的伶人乐姬，成了安临城第一大真正意义上“干净”的风雅之地，可谓一代奇女子。
　　由此我得了她一句许诺，“若有可回报之处，云娘必倾生以报”，倾生是不必了，文人骚客大概会对我千里追杀，我在一张“抚琴图”中留下了那双世无其二的素手，和姐妹二人清秀明丽的面容。

　　抚琴时的云娘当真美极，山川河海，春花秋月，都从那纤修莹润的十指间渐次晕开，她沉浸专注的面容就是这一室万千变化之间最高的神明，那从听觉中延伸出的浩瀚瑰丽的世界里，一花一木都由那纤细的指尖随意拨弄构建，在这样的意态里，我还能记得迅速打开画板，如缀云梦般的下笔构图，我觉得我也是极专业的了。
　　那双莹润的素手花费了我整整一天，我才满意的收了笔，背景虽也是布置精雅巧妙，却被我做了虚化处理，这般琴意，便是陋室也难掩其辉，自然不需那禁锢风月延伸的边框，此画虽然离我心目中弹指风华的样貌差了许多，但得了两姐妹的一致称赞也算心满意足了，我最后削了一片薄木料，雕上一句“琴声在音不在弦，清风明月解相留。”做了我这画册第一帧的扉页。
　　两姐妹的私人故事我没再深挖，看着她们此刻安然恬静的神色便已知，岁月亦有情，肯把沧桑化温情，往事种种，都无需深究了。
　　还未见到心中的第一目标，便已让我收获了一枚画中音仙，真是旗开得胜。
　　我踏着傍晚的红霞，在玉露花细碎的白色落蕊中，啃着安临特有的胭脂糕，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向安临夜市奔去，身后的廖音茶楼传来诸多琴师乐姬丝竹纷乱，却各有其意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