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蜃哥儿

6、探讨

　　【探讨】

　　桥坚持不让我送她，我只得自行先回了宾馆。
　　我的外套她没有还给我，我总觉得她是故意装作忘记的。人很多时候都总想为自己留个念想。

　　夜更深了，只穿了短袖的我哆哆嗦嗦地从车里出来，快步朝宾馆大门走去。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我拽到了背光处，紧接着是一个急切而强硬的吻。
　　我被那个熟悉的身影紧紧环在怀中，那股熟悉的烟草香味瞬间袭来。她奋力地掐着我的两臂，无论怎样也挣不脱。

　　“你要干什么！”我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看到。
　　“你才他妈的要干什么！”那人哑着嗓子骂了句。
　　我又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一把扯过她朝着房间走去。
　　“回屋！”

　　……

　　进到房间后，她又开始激动地亲吻我。我推不开她，只能一动不动的伫在那儿等她兴致下去。
　　果然，她很快就负气地将我一把推开，闷声坐在床上抽起了烟。

　　“你还来干什么，是嫌死一个不够么？”
　　她不解地看着我，直看得我先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她又低声骂了句，将烟头狠狠地按进烟缸。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没有回话，而是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好让烟味尽快散去。
　　“我承认我曾经的确爱过婵，也在她惹上那东西后离开了。但她我从没背叛过她，她的死是因为过量。”

　　我冷哼了一声，心中对她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她起身来到我身边，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里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都好久没见了，那晚小婵、我还有三儿他们几个聚在游乐园后面抽、抽烟……半夜她说她要下楼买烟，我们就让她去了……谁知道她就摔死了……”那个男人用不痛不痒地语气说着，末了还发出了几声怪异的笑来。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茧手上的手机。
　　“这个混账现在已经被抓了，是她的情人之一。婵的身体里发现了大量的……”她向我极力解释，“当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要帮她戒的。但是你了解那些东西么？戒掉概率几乎是零，因为那些人其实并不是抵抗不住身体的折磨，而是不愿意忘记之后的感觉……”
　　茧的声音有些激动，她又点燃了一支烟使劲抽了几口才稍微平复了些。

　　“婵曾经不止一次的背着我和这个男人，还有其他一些人聚在一起。我知道她是因为家庭、经历、因为她所追寻的不切实际的梦想才染上了这个，但瘾上来的时候根本就是没有理智的……”
　　“所以你叛逃了……？”
　　“晖，婵的心结来自于她觉得身体和内心是应该分离来看的。她觉得只要她的心里还爱着我，我就不应该因为这些事而选择离开。可是晖，如果这换做是你呢？你能接受自己的爱人变成这副样子么？当对于那些东西的欲望胜过一切的时候，是永远也戒不掉的。”

　　听着茧的话，我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她说的没错，其实一开始，就是婵先选择了放手。

　　这世界总是会有些太阳永远也无法照到的角落，那些在阴影中形成的人们边叫嚣着边走向万劫不复，直到忘却了最初的悲伤与无可奈何，彻底被毁灭性的快感所吞噬。
　　或许这的确是一种解脱，可不知他们是否想过那个曾经想要拼命拉着他们的人。是否会在看到这些人无奈离去时感到难过？

　　“我厌恶瘾君子，不管他们的初衷是什么。”茧凝着眉看向窗外那棵刚刚吐出嫩芽的老槐树，将拳不自觉的紧握，“失眠，焦虑，厌世，自虐，即便已经这样了，我们也还是在想方设法的活着。可那些人呢？所谓的承受不起也不过是在为自私与懦弱找借口……”
　　“茧……”
　　她回头看向我，带着些许委屈和温柔。我紧紧地拥住了她，她一下下轻抚着我的头发。
　　“晖，我们是一样的。”

　　“茧，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那你呢……？”

　　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拥抱着我。我想起那个与陌生人在一起的下雨的晚上，我为自己的背叛而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