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楚君梧桐

18、第十五章

　　立冬这天是周末，快到午饭时间，吴佛打电话过来，提出下午来接我去家吃晚饭，说什么“立冬补冬，补嘴空”。

　　不过解涯提前约了一起去李归家有事情商量，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我跟吴佛解释后，他也不再坚持，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姐，这段时间你跟归哥关系变好了。”我无意满足他的好奇心，随意应答两句挂了电话。

　　至于我和李归的关系，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关注我。反观我的心态，确实发生了些许变化，从开始对他的不信任，到现在对他产生习惯性依赖。最初怀疑他在我身边的用意，后来终于确定是有某种目的，反而那点心思变得无足轻重，经过这段时间见面次数增多，互相增进了解，也就顺其自然接受他的关照及安排。

　　而解涯的态度，却越来越让人觉得困惑。表面上他对李归客气有礼，一般情况下不会反驳李归的意愿和决定。但有些时候，能够明显察觉到他情绪的压抑和克制，会觉得在他内心深处对李归有着某种强烈的不满，甚至是抵触。

　　有一次李归临时有事要办，由解涯陪我练习空移。对于谁陪我，我无异议。李归临走前对解涯说不要节外生枝，那一瞬间解涯的神情变得阴沉恼怒，望着李归背影的眼神，竟让我有点不寒而栗。虽然他迅速恢复常态，在我心里依旧留下无法化解的疑虑。

　　经过反复的空移训练，由独空至20层左右的级数，我已经可以完成前往返回的基本步骤。如今空移的地点从聚集地扩大到外面，有时候会在人群流动的街道，找一个小路口或拐弯处，进行随机移动，大部分时候可以顺利到达指定落点，偶尔有几次失误，在我和李归的感应力作用下，都及时补救过来，没有发生额外事件。

　　空移的过程中，空间与空间的环境极其相似，若不提醒，几乎分辨不出差别，我不解，多层空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空移的意义又是什么？

　　有一次我问李归，怎么确定如此多个空间不是同一个空间？又怎么区别各个空间不同？

　　李归解释，空平组织曾经使用有效方法，非常严谨地做过空间层级的统计，确定109层空间真实存在。而如何区分各空间不同，需要缝隙人留意各种细节，提高观察敏感度，自然可以感知区别所在。

　　桌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表明有新微信内容。一直以来，电子产品对于我而言，是可有可无之物，解涯送我手机的时候，意思是有一个可以保持联络的方式，总归便捷些。

　　开通微信后，吴佛童慕他们经常会发一些朋友圈的信息，瞧着也有趣。吴佛还特意建了聊天群，把大家加进来，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我多数时候只是看个热闹，而人际关系的确变得更亲近。

　　虽然时常见面，解涯到晚间休息时间，总会短信我道一声晚安。初时我并不回应，四天五天，慢慢习惯，有一天回复了一句晚安，倒让他颇为激动，随即打电话过来唠叨了半天。

　　转眼用手机一段时间，李归始终是电话薄和微信通讯录里的一串号码，一个名字，没有鲜活的出现过。

　　我点开微信，解涯发来信息说，已经到了，下来吧。

　　可能因为立冬，李归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我对节气了解不深，什么节气吃什么，也没有更多的要求。不过，有人特意安排，也就理所当然的坦然享用。

　　吃完饭，李归端上来切好的水果，果盘里有新鲜的猕猴桃、柳橙、苹果，色彩配搭明艳喜人。

　　前几天，叔叔在附近开会，晚上约我和李归一起吃饭，饭后上的果盘里有黄橙，当时我没在意，取一块吃，味道偏酸，只得弃之不食。这会儿又见到橙子，多少有些犹豫。

　　李归说：“甜的。”

　　我拿起一瓣试一下，汁水饱满口感香甜，不禁问道：“怎么挑的，教教我。”

　　李归说：“说不好，以后挑好了给你。”

　　解涯笑着说：“女人要多吃水果，才能像水果一样水灵。”

　　我瞥一眼解涯，他的笑容无懈可击，一时间倒让我摸不准他语气里的异样，是否真实存在。

　　吃了一会儿水果，李归对我说：“这段时间，你大概掌握了空移方法，还需要多练习，做到绝对精准。但一定要记住，不可随意空移，不可大跨度空移，以免发生无法预料的状况！”

　　我说：“空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每个空间的环境、模式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差别，为什么存在这么多相似的空间，感觉没什么用处。”

　　解涯戏谑地说：“意义的事只能问造物主，也许最开始没什么经验，一下子控制不好，所以弄多了几个空间。”

　　不知何时开始，解涯在李归面前，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说话似真似假，无法揣测他的实意。

　　李归说：“既已存在，自有它的意义，不必多想。今天约你们来，是有事儿交代，我会有几天不在，解涯暂时住过来，方便照顾你。”

　　我问：“要去哪儿？”

　　“回去一趟。”他没有表明回去哪里，但我还是马上理解了他要回去边缘空间，那里有他真正的家。

　　我说：“不用麻烦，我可以照顾自己。”

　　解涯说：“麻烦什么，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

　　我忍不住说：“你在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不是质问你，就是单纯的想知道。”

　　解涯笑着说：“这个不能轻易告诉你，你对我就剩下这点好奇心，一定要保持住。”

　　李归说：“不是觉得你照顾不了自己，只是有些事意料不到，让他在你身边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说：“你们的态度总让我感觉自己很危险，我会有危险吗？”

　　解涯神色慎重地说：“我不会让你发生任何危险！”

　　相比李归的疏淡，解涯有时突发性的执念，会使我感受不知何处聚集而来的压力，像光影里的尘灰，没有重量，却浮沉不散。

　　空移训练的时间，若是早班，安排在下班以后。若是晚班，就利用上班前的一些时间。李归离开的这周我上早班，他不出现，并未带来什么不便，除了偶尔回头，寻不见他的身影，会有一霎时的晃神。

　　空移练习结束，解涯会送我到家门口，看我进去后才离开。有一次我开玩笑对他说，李归交代的工作执行的很到位。他微微变了脸色，说只关心我的安全，别人的话他根本不在意。我问他为什么跟李归好像有很大的隔阂，是不是过去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说只是不熟罢了。

　　又一次闲聊时，我问他跟李归在本元空间的时候是否认识。他说两人的本元空间不同，他是地边缘空间，而李归是天边缘空间，以前从未见过，是在独空找我时才认识的。他这样说明后，我才不得不相信他说两人不熟，原来是真的不熟。

　　我又问他为什么一直找我，李归又是什么原因留在我身边。他说现在还不是深究这些事的时候，以后自然有机会了解。有关他们为什么在我身边的话题，他同李归一样讳莫如深，不断的回避激起我不常有的好奇心。

　　现在的空移方式，是一个空间某处到下一个临近空间某处，再到下一个临近空间某处，做到不再失误后觉得甚是无趣。我希望尝试更复杂的空移形式，例如从独空直接移动到10 层空间，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对于我的提议，解涯有些犹豫，不愿承担可能性风险。我使出一点激将的小伎俩，他终究妥协，答应试一试。

　　交班的时候，乔梦随靠过来说：“子衣，你在谈恋爱吗？”

　　我正写着工作记录，随口答道：“没有。”

　　她倚着柜台，手指轻敲台面，说：“那个------解涯在外面等半天了。”

　　原本与解涯约好下班后小区门口见，可能要尝试跨度空移，他心里也忐忑，不等下班就在店门口等着，让他进来，又不肯，引得进进出出的人对他评头论足。我懒得理会他和李归之间的计较，只得由着他在外面被冷风吹。

　　乔梦随说：“刚才去洗手间，听到肖慈跟何一梅说闲话，真让人讨厌！”

　　童慕在一旁说：“知道是闲话，还跑来子衣跟前啰嗦，煽风点火还是怎么的？”

　　乔梦随跺着脚说：“谁煽风点火？我就是听不了她们在背后胡说八道！可又不确定是不是，才来跟子衣确认一下！”

　　我做完手里的事，对她说：“确认什么？”

　　“她们说你------，哎，不说这个。她们说那么个大帅哥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等你，肯定是谈恋爱-------。”

　　童慕说：“天寒地冻，能再夸张点吗，你们女人说话真不靠谱。”

　　乔梦随说：“什么你们女人！别把我跟她们混为一谈！”

　　我无心应付无聊的传言，准备去休息间收拾东西下班，边走边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乔梦随在身后喊着：“子衣、子衣------。”

　　童慕小声呵斥她别多事。

　　我性格内向，表面显得冷漠，待人处事方面比较被动，同班同事相处时间长些，又刻意迁就我，关系自然融洽。其他班次的同事共事时间少，缺乏沟通交流，私下里说两句闲话，算是可以理解的正常人行为，我不会在意。乔梦随个性率真热情，对同组的我们很是袒护，容不得一点闲言闲语。虽对她心有感激，可我并不想成为被关注的中心，多数时候会选择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