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与茶》子陌纤尘

1、天上掉下个叶妹妹

　　纪飞云坐在车里，手忙脚乱的胡噜着身边上蹿下跳的小男孩，无奈的说：“飞扬，你老实一点儿好不好，马上就到家了。”那个叫飞扬的小男孩突然爬到前排座位背上，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说：“王叔叔我要尿尿。”纪飞云无奈的说：“小王，在前面路口停下车吧，这个小祖宗。”开到路口，纪飞云拉着飞扬在路边解决了问题，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焦急的跑过来说：“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我媳妇快生了，可是我们坐的车却坏了，您能不能捎我们一段，到妇幼医院？”纪飞云走过去看车里的孕妇，手抓着车背，满脸都是汗，估计马上就要生产了，赶快说：“行，你快把大姐背到车上吧。”男人千恩万谢了，小心翼翼的把女人抱到车上，司机飞车把夫妻俩送到了医院。到了医院，男人擦擦汗，不停的道谢，纪飞云急忙说：“大哥您太客气了。只要大姐平安就好。”旁边的飞扬扬着头问纪飞云：“妈妈，那个阿姨是要生小宝宝了吗？”纪飞云说：“是啊。”“那她会不会生个小妹妹给我玩。”纪飞云尴尬的恨不得揍他一顿。要知道向来有个讲究，生男生女小孩子说得最准，所以生孩子前都喜欢问：“你是要弟弟呢还是要妹妹？”纪飞扬这一句倒是童言无忌，可对于人家总不是什么好彩头。纪飞云急忙说：“大哥您别听小孩子乱说，他一直想要个妹妹，想疯了胡说的。”哪知那个男人兴高采烈的说：“说得好说得好，我就喜欢女儿，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呢，小家伙托你吉言，要是真是女儿，给你做妹妹好不好？”纪飞云笑，心想这位真是奇怪，还想要女儿，自己当时要是生个女孩，还不被顾家长辈给吃了。纪飞云这才想起来得赶快回家，老爷子几天没看见飞扬了，不定想成什么样了，赶快告辞离开。谁知顾飞扬突然说：“叔叔，你答应要给我一个妹妹的，你还没告诉我去哪里找她呢。”叶建国愣了，然后哈哈大笑，刮刮他的鼻子说：“你真是鬼精灵，等妹妹出生了，我带她去给你看好不好？”顾飞扬想想，郑重地点点头：“我家在解放路42号，空军大院11排1号，你就说找小飞扬，卫兵叔叔就知道了。”叶建国听后更是一愣，才明白这对母子是军队首长的家属，默默记下，点点头，对纪飞云说：“这个小孩子真是聪明，夫人你真是好福气。我今天答应了他，如果真是女孩，虽然知道日后是叨扰了，可也要去拜访，不能对他不守承诺啊。”纪飞云爽朗的笑笑：“您客气了，不管男孩女孩，您都带着大姐孩子一起来玩，咱们也算是缘分。”
　　纪飞云告辞出来，回到家里把事情一说，爷爷奶奶真是笑开了花。顾震涛戎马一生，对自己三个儿女都很严厉，却对这个孙子格外疼爱，谁打一下都对着人家吹胡子瞪眼的。在他眼里，自己的孙子简直就是个奇葩，四岁的孩子，已经能讲三国，拆半导体，每天爬墙上树，没有他不敢干的。打起架来不要命，老雷家九岁大的欣欣都怕他。纪飞云每每暗地里对丈夫顾国伟发脾气，说顾飞扬这个儿子简直没法教了，稍微说重点儿老头子就先把自己熊一顿，再这样下去这孩子还不悔了。顾国伟惹不起自己老子，也不敢惹自己媳妇，只好和稀泥的说再大点，再大点就好了。纪飞云一瞪眼说怎么就好了呢，你不教他不打他，他自己就能变懂事了？不过说归说，其实纪飞云作为母亲，对顾飞扬自然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放眼大院里同龄的孩子，论长相论学识还真是没有及得上他的。最难得的一点是这孩子守承诺，有一次他缠着王参谋陪他玩弹球，王参谋有事，就吓唬他说：“你要输了可得把你那套宝贝西游记小人书给我。”顾飞扬点点头，结果王参谋真赢了他，他二话不说，就把那套最喜欢的小人书拿出来给了王参谋，王参谋吓得连说逗你玩的，不要不要。顾飞扬却脖子一梗说答应给你就得给你，要不要是你的事。只有纪飞云看见他心疼的晚上自己搁被窝里抹眼泪。其实王参谋早把那套小人书送回来了，顾国伟却说还是别给他了，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这次也是，本来大人们都当是趣事说说的，谁知顾飞扬却认真起来，叮嘱每一个站岗的警卫说要是有个叔叔来找我你一定要让他进来，他是抱小妹妹来给我看的。小小的人，站直了还没枪高，说话的神气却跟大人似的，弄得警卫也跟着紧张起来。过了两三个月，人还是没来，纪飞云就试图告诉他说那个叔叔只是和你开玩笑的，可顾飞扬却不信。弄得顾震涛大发雷霆说这个男人也算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说话和放屁似的，又埋怨纪飞云说你怎么就没问问人家地址，咱们去看他们也行，总算是给孩子一个交待，弄得纪飞云哭笑不得。就在这种尴尬的境地中，当纪飞云某天下班回家，看见在大院门口张望的叶建国一家，那种兴奋劲就可想而知了，纪飞云简直是把他们一家三口看成一朵花了。
　　叶建国一家受到了顾家上下热烈的欢迎。叶建国解释说这个小家伙生下来就插氧气，一直到前几天才被允许出院，所以拖到今天才能来拜访。顾飞扬迫不及待的掀开襁褓，里面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圆脸，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的张望着，白嫩胖胖的小手被放在嘴里吮的津津有味的。纪飞云凑过来说：“天啊，好漂亮的孩子。”顾飞扬却皱皱眉头说：“她怎么这么一点点啊，怎么和我玩啊？”大人们被他逗乐了，纪飞云说：“小妹妹还小呢，她要再长大一点儿才能和你玩呢。”顾飞扬揪揪她的小耳朵，又捏捏她的小脸，吓得纪飞云赶快要拽开他，谁知襁褓里小家伙却突然冲顾飞扬笑了一下。顾飞扬兴奋得拍着手跳：“她笑呢她笑呢。”纪飞云也乐得不得了：“真的呢，她真的笑了呢。”刘展眉惊讶的说：“天啊，这孩子第一次笑呢。”顾老夫人看着这个小家伙也是喜欢的不得了，说：“飞扬，让她给你作小妹妹好不好？”顾飞扬点点头。纪飞云就和叶建国夫妻两个说干脆把你们的女儿给我做干女儿吧。叶建国赶快说有什么不好的，她这条命还是你救回来的呢。顾震涛也高兴，说今天咱们就好好庆祝一下，对了小孩子叫什么名字，叶建国说叫叶展翘，迎风展翅的展，愿为翘首的翘，是孩子姥爷给起的。顾震涛就说好，这个名字大气。顾老夫人说就是字有些难写，将来这个孩子考试写名字都要比别人多花些时间呢，说得大家笑成一团。
　　就这样，叶展翘就以一个天使的笑容赢得了顾家上下的欢心，成为顾家的一分子，也成了日后顾飞扬在顾家地位的最大威胁者。大家常常笑说叶展翘是顾飞扬尿急捡回来的妹妹。纪飞云更是看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叶展翘一脸的幸福，说飞扬真是又会找时间又会找地点，让我白捡这么个漂亮闺女。顾飞扬则一脸嫌弃的说我怎么偏偏那时候要去尿尿啊。叶展翘津津有味的嚼着山楂片，冷静地说：“顾飞扬你今天作业肯定还没写完呢吧？涛海哥说你昨天的数学作业只做了一半，被老师罚站，你丢不丢人啊？”纪飞云立刻一脸寒霜，说：“你还不赶快做作业去，都五年级了，还不如妹妹呢。人家翘翘每天被老师表扬，考试都是双百，你什么时候也拿个双百我看看。”顾飞扬狠狠地瞪了眼得意洋洋的叶展翘，溜进里屋写作业去了。
　　第二天一早顾飞扬也没去接叶展翘，自己一个人骑车去上学了。叶展翘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学校，看见顾飞扬说：“你早上怎么不去接我啊？”顾飞扬气呼呼的说：“你就会打小报告！”叶展翘也生气了说：“你不写作业被老师骂难道就好了？有本事你永远别去找我！”说完甩着两根小辫子跑掉了。顾飞扬是没本事的，过不了几天就又去找叶展翘了，主要原因是他们晚上想去玩台球，叶展翘正好去帮他们打牛奶。江涛海说：“晚上你无论如何得把咱妹妹带来，我妈只要知道我和翘翘在一起，就特放心。”顾飞扬无奈只好去找叶展翘。叶展翘正在家里做作业，看见顾飞扬就跟看见透明人似的，把书翻的哗哗响。顾飞扬只好低声下气的说：“都是哥哥我不对，你大人大量。”叶展翘被缠得不行，只好拿了奶瓶出去了，说是去打牛奶。顾飞扬就拖着叶展翘飞奔到台球厅，江涛海一圈人看见叶展翘就跟向日葵看到太阳似的高兴。所有的人都把奶瓶往叶展翘怀里一堆，自顾自的打台球去了。叶展翘撅着嘴，拿书包装了，一个人走到奶站去领奶。
　　叶展翘回来时刚好他们打完三局，叶展翘的小脸上全是汗，哭丧着脸说：“怎么办啊？牛奶被我不小心打碎了，只剩一瓶了。”顾飞扬就皱着眉说你怎么这么笨啊，拿书包装着都能打碎。叶展翘撇撇嘴，没说话，可是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江涛海说：“这有什么啊，没事，不就把奶打碎了吗，算我的。”顾飞扬说：“得了得了，回头你爸又骂你一顿，再说大人们一想，怎么全都一起打碎了，肯定就露馅了。”军子在旁边说：“嗨，就说咱们闹着玩摔一跤打碎的呗，这有什么难的。”叶展翘眼泪哗哗流开了，说：“涛海哥，军子哥都是我不好。”吓得几个大男孩台球也不打了，都蹲那哄她，一直到她破涕为笑。
　　后来剩下的一瓶奶被叶展翘带回了家，因为叶展翘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那时候也没啥有营养的东西，就靠每天的两瓶奶了。本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有一天纪飞云回来气呼呼的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竟撒谎。张阿姨说看见翘翘一个人背个大书包，被一个小胖子推了一跤，牛奶摔了满地，你还说是自己打碎的！翘翘才多大一个孩子，你们让她一次背着十瓶奶跑两站地远的路，你说你们这是做哥哥的吗？”顾飞扬说：“什么？哪个小胖子？竟敢欺负翘翘？”纪飞云说：“你这会儿又想起自己是哥哥了？”顾飞扬不服气的说：“我上二年级的时候还一个人背五个书包呢。”纪飞云说：“嘿！你还有理呢，那翘翘是个小姑娘，你叶叔叔从小到大都跟宝贝似的疼着，能跟你比啊？”喝了口水继续道：“再说你天天让她背重东西，到时候长不高怎么办？我们翘翘那么漂亮，可不能长个矮个子。”顾飞扬是不管翘翘能不能长高的，但是别人欺负他妹妹这可是大事情。顾飞扬和大多数哥哥一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怎么欺负妹妹都行，别人欺负那是门儿都没有。晚饭也不吃了，就直接跑到翘翘家，见了面就说：“那天谁欺负你了？”翘翘说没谁欺负我啊。顾飞扬就说：“你撒谎，我们院张阿姨都看见了。那个小胖子是谁？”翘翘看瞒不过就说只是吵了几句。顾飞扬掳起翘翘右胳膊上的衣服，上面一大块蹭破的皮已经结了痂，说：“还说没什么？前两天我就看你胳膊不对劲儿，你说，那小胖子是谁？”叶展翘就哭起来，说飞扬哥你们别又去打架了，我就是被他推了一下，你们再去打架又得被老师告家长，到时候干妈又得生气，涛海哥也得挨他爸打。顾飞扬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叶展翘哭。作为男孩子，顾飞扬从小就被教育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更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顾飞扬转转眼睛说：“好了，我不去揍他就是了。可到底是谁啊？你不告诉我我晚上该睡不着了。”叶展翘收住泪水鄙视的说：“顾飞扬你少耍心眼，我要告诉你，你还不立马把人家玻璃砸了。”顾飞扬诡计被戳穿后也不恼，笑嘻嘻的说：“叶展翘你真是不长个儿竟长心眼了。”这是纪飞云常说叶展翘的一句话，其实叶展翘从小到大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只是在和顾飞扬这群坏小子长达八年的斗争中，不负众望的迅速成长起来了。叶展翘也不理他，擦擦眼泪甩着两个小辫子扬长而去。顾飞扬当时没觉得，长大后就特服叶展翘这一点，都说女人是软弱的动物，他身边的女人有事没事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但人家叶展翘八岁就会权衡利弊了，怎么说呢，就是特担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