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qiuxinxin

3、第 3 章

　　晚饭后，沈老爷揽着如意，回到他的房里。灯光下，如意显得格外美丽娇媚。沈老爷越看越是心痒难耐，走上前去搂住了她。“嗯，老爷别急嘛！你说，你以前有过多少个女人？”“哎哟，你也吃醋了。今天晚上，不是只有你一个嘛！”“以后呢？你还要娶几个啊？”“不娶了，只有你一个！”“哼，嘴上说的好听！”如意娇嗔地朝沈老爷吹着气，随后又掩嘴娇笑，沈老爷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赶紧扑上去吻她。满室春光旖旎，胭脂的香气弥散开来，熏人欲醉。突然，沈老爷觉得如意把一个圆圆的东西送进了他的嘴里，一怔间，那个东西已经被咽进了肚里。沈老爷刚想出声，前胸一凉，便倒在地上。他的前心插了一把又薄又窄的匕首，直至没柄。匕首的柄很古怪，细而短，上面竟镂刻着一个骷髅。“你为什么要杀我？”沈老爷面色发青，捂着胸问。如意退了几步，冷冷地看着他。“哈哈哈……你这蠢女人！本来还想再留你几天，现在看来只好马上解决了！”沈老爷突然站了起来，面上罩上了一层诡异的黑气，一下子拔掉了插在他胸膛上的匕首，身上竟连一滴血也没有。他的声音变得暗哑，双眼暴涨闪着红光，一双手完全变黑了，指甲暴长出一尺来长。他的五官也在变形，七窍里流出了青黑色的血，完全变成了狰狞的鬼魅。他扑向如意，双手去撕她的喉咙。如意竟然一闪身，退到了门边，不过尖利的指甲撕掉了她的一边衣袖，在她的左臂留下了几道深深的伤口。
　　“你已经死了？原来你才是……”如意很意外，失声说道。“是的。他早就不是人了！”门被打开，沈夫人走进来冷冷地回答。沈老爷作势想扑上来，突然全身发红，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四处滚动。他又倒在地上，痛苦地大骂：“你这死婆娘，你把什么东西放进我身体里了？”如意退到沈夫人身边：“是你夫人给我的那颗小圆珠。”沈老爷猛地抬起头，凶狠地看着沈夫人：“你，你就那么恨我？总是要借别人的手把我除掉？”“恨你？你是什么？我的丈夫吗？”沈夫人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是个怪物！魔鬼！”
　　不等沈老爷说话，她径直对着如意说道：“十多年前，沈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做着药材生意。我的丈夫，也就是你眼前这个沈思成，沈大老爷。他年轻时风流成性，最喜欢美丽的女人，家里那时就娶了好几个小妾。后来因为当今的皇帝笃信道教，朝臣信道、炼丹成风。民间也出现了许多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和心怀叵测的旁门左道之士。他不知受了哪个旁门左道之士的蛊惑，说要炼药成仙。他就到处去收罗了许多希奇古怪的药材，居然还掘坟挖墓拿死人做药引，然后又用活人来试药。先是路边的乞丐，外乡的流浪汉，后来连府里的家丁、丫鬟和左右邻居也拿来用了。我一直在管着家里的生意，被他蒙在鼓里。直到他把几个小妾也用来试药，这么多人突然暴毙，终于惊动了官府。他只好向我说了实话，我们丢下了京城的祖业，躲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开始的两年，他收敛起来。后来风声淡下来，没人来追究了。他就又开始了，这次，他用了他自己来试药。结果，自己被自己毒死了！”沈夫人的语声里充满了讥讽和痛恨，“也许是那药，也许是老天在惩罚他，第二天晚上，他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怪物！”
　　如意看了看沈老爷，心里想：他全身发黑，七窍流血，是像中毒而死的。只是样子变得这样可怕，令人胆寒。不知不觉中，如意向沈夫人身边又靠了靠。沈老爷“嘿嘿”了两声，突然抬起头，用流着黑血的眼睛盯视着沈夫人，然后对着如意狰狞地一笑：“你这么怕我，是因为我的这个样子难看吗？哼哼，有人虽然样子好看，其实还不是和我一样！夫人，你还不把另一个事实也告诉她？”如意一惊：“夫人，你……”“不错，我也不是人了！”沈夫人平静下来，淡淡回答。 如意慌乱地退开几步，看看地上的沈老爷，又看看站着的沈夫人。“他变成了那怪物后，第一个就把我杀了！不过是因为我平生礼佛，又不甘心让他留在世上害更多的人，所以才借着佛宝强留在这儿的。”“佛宝？”“对，就是给你的舍利子。昔年机缘巧合，我一共得了六颗。可是他防范得很紧，我近不了身，只好借你们的手来除掉他。可惜，前面的几个，都不相信我，白白浪费了那四颗舍利！”
　　舍利？！怪不得有这样的效果。如意看着倒在地上的沈老爷，他正在竭力挣扎，但就是站不起来，而且身体也在开始变形。突然，红光更盛了，沈老爷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跳起来，还没等他再有什么动作，红光猛然炸开了，他就像是阳光下的雪一样渐渐融化了，然后又像是一阵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如意默默地看着他消失，心里如释重负。“你为什么也要他死呢？”如意没去看沈夫人，说：“我本来就是来报仇的。我从京城来，我家原先就住在你们沈府的对面。八年前，我出远门到舅舅家送表妹出嫁。没想到，等我回来，我的两个哥哥都已经在去了你们沈府之后暴毙。我和老父一直想为我的哥哥们讨还这笔血债！”沈夫人轻叹了一声：“所以你宁愿相信我！”
　　如意抬起头，刚想要回答，却听到管家在院子里惊惶大叫：“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啊！”如意转过头，向外面望去，火光已经冲天，这火是什么时候起的？怎么仿佛突然间就烧得这么猛烈了？其他人呢？“是我放的火。活着的丫鬟、家丁，刚才在我过来以前，都已经都遣散了。”沈夫人走过来，站在如意身边，平静地说。
　　沈家有这些茂密的树木，真是放火的理想之地。如意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管家呢？他是人还是……那种怪物？”“他，应该是人吧。在这里被沈----他害死的，都会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不过他却是帮凶！如果不是这个管家，你的计划也许在第一个如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成功了！那几个无辜的女子也许都不必死！”“是他毁了舍利？我早该猜到的。沈----他已经变成了鬼怪，怎么敢去碰那些辟邪的舍利？”沈夫人苦笑，“人有时比鬼还可怕！”“你准备怎么处置他？”沈夫人看了看外面，火势越发大了，管家还在惊慌失措地大叫救火。只是他不知道，这里现在除了他和如意，已经没有活人了！
　　沈夫人叹了口气：“这件事终于可以了结了！你赶紧离开吧！这间房的后面有个隐蔽的小门，是他偷偷开的，能通到外面。”“那你呢？”如意心里对沈夫人不但没有仇恨，反而有几分微妙的亲切感。“我？我也该走了！”沈夫人慢慢转过身，走向房里。如意看着她越走越慢，红光隐现，她的身影也越来越淡。如意心里一酸，忙转开头，她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走出房门，最后冷冷看了一眼还在到处乱窜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的管家，就转到房后，摸索了一会，在绿藤丛中找到了那扇小门。如意用力推开门一看，外面是一条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她跨出门，随手将门关上，然后慢慢向前走去。
　　走出很远，如意停下脚步。她回头看，整个沈府都笼罩在火光中，一切罪恶仿佛都被烧掉了！如意抬起左手，揉了揉额头。突然，她僵住了。她记得她的左边衣袖被那个怪物撕掉了，手臂上还被抓出了好几道伤口！可是现在，她发现她的左臂表面已完好无损，但有几条粗黑可怖的线正在肌肉里蔓延开来，像活的虫子一般直向她的肩上、胸前爬去。
　　如意的眼前一黑，她踉跄了几步，茫然地想：我会死吗？还是会变成像沈老爷一样的怪物？想到他的那副可怕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如意心里倒宁愿自己死去。她跌跌撞撞地径直往前走，心里竟突然想起了沈老爷曾经说过的话。“如意，如意，如君之意！可是现在，又如了谁的意呢？……在这世上，谁才能如意呢？”凄迷的夜色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吞没了一切，也渐渐吞没了如意孤零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