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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琴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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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罡风中,雷严逃离的身影渐远,屠苏正欲着人追赶,紫胤真人抬手止住,“不用追了,他被我的剑气破了虚府,活不了多久,便随他去罢,不必枉送无辜者之性命。”
屠苏明白师尊的意思,便也不再坚持,转而过去襄助陵越一臂之力。
青玉坛的弟子们被天灾所摄,唯恐受了连累,见坛主逃了,他们哪里还敢再逗留下去,索性落荒而逃,慌乱之中也顾不得掩饰行踪,南熏真人又率领众人冲杀了一番,迫得对方丢下数十具尸体,这才纷纷遁逃下山去。
那些受驱赶的行尸失了哨笛的指挥,亦都不再动弹,木愣愣的立在原地,清风拂起地尘,腥腐的臭气弥漫四周,既恐怖,又可怜。
陵端见危机已除,便与屠苏叮嘱两句,屠苏点头,陵端便御起飞剑,往山的另一侧赶去,之前温留与那狮兽一番打斗,翻翻滚滚,早已不知去向,他十分担忧。
山裂时,天墉城受到动荡,好几座山峰都出现了坍塌的现象,不仅房屋受损,连昆仑山底积了千万年的阴寒之毒亦有所蒸腾,所幸众人及时设阵封印,这才免除一场灾祸,也没有人员受伤。
等到完全恢复平静之后,已是两个时辰之后,陵越带着门下弟子一一检视危患,用符咒将那些木立的尸人封住,因这些皆是无魂之体,也不需念度人经超度的,就在此处设下焚化场,砍来桃树的树枝堆了几大堆,之后点火焚烧。
陵越命一拨弟子忙着焚尸,融雪化水冲洗战场,另一拨弟子照顾伤患,余者至山前碑亭处设下警戒线,以防青玉坛去而复返。
奉丹长老陵水早已带领着门下弟子赶了过来,也不让他们将伤者抬回山去,就地搭了些帐篷,取来山泉烧开,一边清洗伤口,一边熬煮药材。
幽都与太华观的众人经历多场艰苦的战斗,折了不少好手,但好在大家都是修仙之人,胆识与毅力远超常人,只是略略休整一番,便再度抖擞起精神,纷纷加入到后勤的工作中来。
陵越看着眼下的惨景,想到天墉城创派千年,险些在自己的手中毁于一旦,不由内疚异常,但如今他心智刚毅,受到此番打击也不颓丧,反而更加的坚定起来,暗自发誓定要将天墉城再度发扬光大起来,不负这番血祸红河。
想到这里,陵越不由面上一热,握了握双手、重新振作起来,见众人面带倦色,于是安抚了几句,他自己也是几日未睡,精神身体都已拉到极限,可当屠苏让他去休息,他却不肯。
等陵端自后山回来之后,看到满山残景,已与自己前生之境遇多方吻合,再想想前世蓬莱入世之后对人间造成的灾难,不由忧心起来,与芙渠说了两句话,便向屠苏提出自己二人下山前往东边详查一番,再作定议。
屠苏一向对陵端言听计从,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过去向陵越请命,陵越心疼他二人连日一直长途奔波,不曾好生休息,原想另外派人过去,但也知道这是非常时期,他二人功力远在诸位同辈之上,就算遇上何等惊险之事也不会有大碍,是最适合的人选,于是便同意了。
陵端与屠苏又去陵水处取了些药材带上,随即御剑往东方赶去,神色甚是匆匆。
山的一侧,因清思峰也在这次天灾中遭到重创,暂时不能住人,受伤的诸位宗老便在特意搭建的大帐篷里休整,南熏真人缓步走到凝目远眺的好友身后,转危为安的境况并未使她松开眉头,反而更加凝重:“紫胤好友,你看……”
她指的,自然是显出异态的方向。
紫胤真人看向那七色光芒之处,微一叹道:“只怕便是那欧阳少恭所说的,蓬莱入世……”
“那欧阳少恭果真心机深沉,只一个雷严便险些毁了我正道的根基,”涵素真人只觉内腑受创之处隐隐的痛起来,不由蹙紧了眉头,“天墉城有灵脉守护都难逃一劫,那些世间的平民百姓又该如何化解眼前这场危机?”
紫胤真人回过身来,缓道:“不可放弃希望,总有解决的办法。”
说话之间,芙渠匆匆的捧着两样东西过来,一只皮囊和一把断剑,灵光蕴透出青绿色光芒,隐隐有股清凛的气息,断剑却是一澄如水,碧光如沁。
“南熏前辈,二师兄让我把这两样东西转交给你。”芙渠轻道,“他说是温留让他转交给清和前辈的。”
其实不用她说,南熏也能认出这把断剑是何人所有,那是清和往日时时带在身边的兵器,几百年都未曾离过身,只是不知那皮囊之中会是何物。
“温留呢?”南熏真人问道。
芙渠眨眨大眼睛,“二师兄说它回太华山秘洞里去了,这两样东西也是临行之前交给二师兄的。”
南熏真人手一抖开,那皮囊之中包着一枚雪白的玉片,三角形,纹理十分粗糙,但是内中却含着极为浓郁的生灵气息,神妙不已,她却不曾识得,迟疑道:“这是……”
紫胤真人便以两指拈起,细细观摩一番,又注入一丝灵力仔细检视,之后方道:“恐怕便是雷严带来的那只灵兽额头的灵骨,我以元流测之,其中所蕴之灵循环相生,变化不已,稍为疏导便可使用,清和这下有救了。”
清和真人多年以来一直缠绵病榻,伤情反复难以根治,究其原因,乃是当年受困宫苑至武脉被废的缘故,现在有了这个东西,废弃的灵枢便可再度运作起来,效果好的话,还可以重修仙道。
南熏真人听他这么一说,亦觉十分欢喜,于是便将之小心的收了起来。
且说陵端与屠苏御剑离山之后,见东方天日变色,隐有异像,二人便径直往东海的方向过来。
越往东走,异像越是明显,在昆仑山的范围之内,因有天墉城的灵气守护,还算天晴日朗,能分出时辰早晚,离了昆仑山不过片刻,便已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到漆黑的天空中,一道道血红色的闪电,划空劈过,狂风在天空中咆哮着,翻滚着,携带起无穷无尽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吹刮的干干净净一般,随着劲风扑过,暴雨倾盆而下,遮天蔽日,难以看清前方的路途究竟会是如何。
所幸二人如今功法已然出神入化,对这等身外之像早无所畏惧,只一边纵剑而行,一边内元凝出气罩,任凭暴风雨如何肆虐,也无法沾上二人之身半点。
千里的路途转瞬便至,不到午时,两人便已来到沿海之滨的琴川。
前世陵端便是在这里被歹人所害,送了性命,如今故地重游,陵端除了觉得命运使然之外,也无太多感慨。
多年前,他因自己前世的遭遇,曾向陵越建议在东海之滨的琴川设了一处道场,用以监测水患,以备不时之需。陵越采取了他的意见,在此立下分部,担任职司长老的正是涵素真人的第二个弟子,陵尐。
琴川是个不大不小的集镇,天墉分部便设在最靠近海滨的镇东头,白墙灰瓦的雅致院落分为前后两进,后面是道观,前面则僻成三间做了药铺,平日里众弟子除了练武修身之外,也会做些赠医施药的善举,因而此处的百姓对天墉城都是甚有好感。
陵端与屠苏来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街道两侧都被雨水冲刷出了深深的沟壑,等他俩来到药铺之前,看到平厦之内聚了不少人,有老有小,还有抱着婴儿的妇人,大都有伤在身,看模样甚是狼狈。
身着紫白道服的天墉城弟子进进出出,给伤者询问诊脉,或是包扎伤口,极是忙碌,而后面的抱厦之中,飘散着药汤的苦味和米粥的清甜味,令人亦有安心之感。
两人一路走来,看到虽然天日变色,琴川的民生还算平静安稳,并无多大惊惶,而街道两旁的屋上都悬着天墉城独有的桃木令符,除了避邪之外,亦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心中对陵尐倒是多了几分敬重。
进去之后稍一询问,原来今日上午海边出了事,离此地百里之外的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岛,岛上仙气飘逸,仿佛人间仙境一般,当时正在打渔的渔民以为那是海市蜃楼,并不在意,等到那座岛拔起的时候,海水掀起涛天巨浪,他们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巨浪掀毁了不少船只,海里的水怪也趁着天日变色、爬上岸来,吞吃了不少活人,所幸天墉城的这些弟子及时赶到,这才驱散水怪救了他们。
见二人身着天墉城的长老服,特别是看到屠苏身上执剑长老的服色,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昆仑山的侧宗弟子激动异常,好一番喧哗之后,才安静下来。
陵端又问了几句,得知陵尐长老上午便带领门人赶去海边救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只将他们留在这里,一为诊病救人,二为安抚人心。
“师伯,师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了?”陵尐的亲传弟子之一、暂领执事弟子的玉泽苦着脸问道。
不能怪他心理承受力差,实在是琴川平日里的民风过份淳朴,生活亦过分平静:这里靠近大海,自然渔民居多,除了出海打打鱼,回家晒晒网、抱抱孩子,偶尔有突发状况,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小事,有陵尐这个嫡传的天墉长老在此坐镇,自然万事俱安,他们这些小一辈的,除了修炼仙法就是打坐练功,太平的日子过的久了,哪里能预料的到会出现这种祸事?若非平日里修炼还算勤勉,就是这样大范围的救援只怕也难以应付过来。
陵端心里有数,却也不便出言责怪,便好言安抚了两句,道:“你们在此安心照顾受伤之人,师伯与执剑长老自会前去救援,对了,师伯这里还带了些天墉城的灵药过来,你们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
说着,便自储物袋中将带来的丸散膏丹统统拿了出来,玉泽千恩万谢的接过,正欲说话,屠苏起身道:“走吧。”
陵端便又向玉泽说了两句话,跟着屠苏来到滴水檐前,屠苏单手召出焚寂剑,与陵端双双跃上,往东而去。
玉泽带着师弟们送至门口,看着两人潇洒从容的御剑离去,不由又是惊喜、又是羡慕,直直看了许久,方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