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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父帅…“

      林殊见拓跋翊甩袖而去,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面上尴尬。

      要说他有意吧,其实也并非如此,实在是昨晚喝的太多了,他的赤羽营将士们把他当做牛似的不停灌酒,嘴里还没羞没臊的说那些话,纵然面皮再厚,他也不好意思的一一饮下了,这样的后果便是醉的不醒人事,连路都走不动。

      可若说是无意…林殊忍不住抓了抓后脑,他的确在副将扶他前去大婚营帐的时候死活不肯动,还一直要往自己平时的帐篷挪,这才导致了今早这个尴尬的局面。

      林燮忍不住扶额,见一旁的官员已经憋红了脸,老脸一时挂不住,便忙对自家儿子说道:

      “你还不快去给人家道个歉。”

      林殊啊了一声,为难道:

      “这…怎么说呀,不至于吧。”

      他出身将门,个性飞扬,却也被大儒称为难得的聪明绝慧,但此时此刻,林燮只觉得自家儿子的脑筋着实是不开窍。

      见父帅坚持,林殊只得硬着头皮先告退。

      这边,拓跋翊虽然惋惜自己贤良淑德的样子只维持了那么一会儿,但见林殊那样有些狼狈的模样,心中解了气,面上笑意不减,心情也好了起来,回去的路上连步伐都有些飘飘然。

      兰奴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心里是希望一对新人能够和谐相处的,不过谁曾想,第一天就闹了个乌龙,看来以后相敬如冰都是轻的。

      拓跋翊见她不说话,其实心里也十分的清楚,见周围无人,便轻笑道:

      “你不必为我担心,这门亲事,彼此都清楚,若有结果便罢,无甚结果,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咱们这种人家,还不习惯吗?”

      她话说的轻巧,兰奴却没有回答,二人之间出现一阵沉默。

      眼看营帐便要到了,拓跋翊觉得昨夜宿醉未消,还有些头疼正想要再休息休息,便一心一意加快了步伐,谁知刚过拐角,被突然窜出的人影和一声大叫,吓得腿脚一软,趔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倒在兰奴身上。

      她脸色发白,待看清了正在哈哈大笑的来人,复又红了起来,被气得。

      林殊笑了几声,见拓跋翊被吓的不轻,挑着眉伸出手道:

      “可崴着了脚不曾,我扶你。”

      拓跋翊站直,见他这样,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甩开了林殊的好意,直言道:

      “我倒是不知,林少帅喜欢暗藏一旁,听人密语。”

      林殊也不恼,收回了手嘻嘻哈哈:

      “你们讲的认真才没瞧见我,怎么就成了我喜欢这样了?我倒是还想问呢,拓跋家的家教,是教你伸腿绊人的吗?”

      拓跋翊柳眉微挑,走到林殊的面前,微微抬头,直视对方的面孔:

      “你倒好意思来问我,自己做的事怎么不认?”

      林殊作恍然大悟状,抬手交叠:

      “原来如此,为夫在这里给夫人道歉则个,不过,太容易大喜大怒,会长皱纹的。”

      拓跋翊被这厮油嘴滑舌激的也不顾自己身上衣裳不便,抬腿就是一脚,林殊存心逗她,哪里会没看到,便往一旁跳了开来,吐了吐舌头。

      到底梁人的衣饰有些繁琐,拓跋翊既没法迈大步,袍袖又颇为麻烦,气的她反身就走,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林殊却跟在了后头,他比拓跋翊高了整整一个头,走的又快,与她平行,自然瞧见对方面色不渝,却偏偏又挤眉弄眼的继续撩拨道:

      “哎呀,夫人怎么又生气了,倒跟个小孩子似的。”

      “幼稚鬼。”拓跋翊突然停下脚步,瞪着林殊。

      “什么?”

      “我说…”她一字一句,“你怎么跟个幼稚鬼似的,讨厌,幼稚!”

      林殊一愣,看到对方气急败坏的进了营帐后,自己一个人在空地上,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来往将士皆瞧见他这幅样子,面色都诡异的很,外人不知是何缘故,只是瞧见那大婚营帐,不由得心底默默感叹道。

      莫不是小夫妻间的情趣?

      众人皆是一寒,抖了一抖,各自去干各自的事了。

      这就被扳成了平手,拓跋翊只觉得那个林殊实在是轻浮讨厌,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气的午膳都没吃,净窝在榻上休息去了。

      这一休息,昨日的疲累就渐渐涌了上来,真论起来,她不过才一十五岁,虽出身武家不会过于文弱,但到底是女孩,此次两国和亲,连连折腾了几个月,便是铁打的人也累趴下了,更何况心中一直忧思,这稍稍放松,就直想着打瞌睡了。

      拓跋翊翻了个身,面朝向了里面,她并没有立即睡着,只是睁着眼睛歪在那想着方才的事。

      林殊五官生的清俊,但身上却着薄甲,挺拔英武,与她想象中傲慢无理的赤焰少帅很是不同。

      只是再赏心悦目也罢,只要一张嘴,就是讨人厌的紧。

      一想到自己被吓的差点出丑,拓跋翊的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她揪着锦被,思绪逐渐放空。

      这一睡,便到了申时才逐渐醒转过来。

      兰奴与其他侍女在角落里做着自己的活计,见拓跋翊坐起来,便忙过来道:

      “小姐可别急着起,我瞧你是累坏了,还是多睡睡,等用晚膳了我再来叫你。”

      拓跋翊摇头:

      “我今日本就起的晚,又休息了那么久,只怕再睡要睡出病来,你们尽管做你们的事,我自己一个人去散散心,解解乏。”

      兰奴欲言又止,但拓跋翊既然这样说,她再是不肯,只怕对方要恼,便乖乖点头,送了她出了门,再三留意着,才放了手。

      拓跋翊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些,以前在大燕,虽然阿母会管教,但大渝也是以军武立国,并不会刻意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以她红衣怒马,好不快活。

      如今,却要披着漂亮但不方便的梁国衣裳,走在之前还是敌人的军机大营中。

      那些陌生将士们警惕的目光像利剑一样随时跟着她,即便她只是随意多瞧几眼,也会被误认为在做些什么。

      拓跋翊心里不开心,面上自然无甚表情,她刻意避开林燮及其他大帐,只身一人,来到别营,听见远处的叫好及喝彩声,有些好奇的上前。

      这该是一座演武场,她想道,不由得更往前走了一步,将里头的情况看的清楚了些。

      一众兵将皆簇拥在一旁,看着中央几位手挽大弓,瞄准箭靶。

      这些人该是一时心血来潮要比上一比,也不知进行了多久,只听见大家屏住了呼吸,偌大的地方不带一丝杂音,只瞧见要一较高下的那几位,脱下累赘的甲胄,薄衫被汗水浸湿,额上也是点点水痕。

      一位将士像是沉不住如此压力,只见臂间徒然骤紧,而后咻的一声,赤羽脱手,扎入远处的箭靶,却是堪堪才到红心边缘。

      这一下便打破了沉浸,大家皆是出声叫喊,有说好的,也有玩笑似的嘘声。

      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剩下的几位也纷纷放了箭,拓跋翊见他们哄笑成一团,又瞥了眼那些箭靶,往那人群中最中心瞧了一眼,默默不语,也不出现,很快就走开了。

      林殊好不容易从一堆大汉中脱离出来,拿着汗衫随意的擦拭了一下脖颈,被上头的汗臭味熏的了不得,打算回帐中洗个澡,却在拐弯之际瞥见了女子外裳消失于一角,心中一动,忙跟了上去。

      拓跋翊七逛八逛的,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赤焰大营的边缘,这军中只有这么几个女子,看穿着打扮,也不会被认为是侍女之流,想来这就是那些将士们没有直言提醒的缘故。

      这最边上的地方是看守最严的地方,瞭望塔上值岗的兵士眼神锐利,将她的步伐钉在了地上。

      拓跋翊也不去理会,找到个角落就地蹲下,因宽大的袍袖垂在了地上,她便卷起了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在杂草中翻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呢?”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拓跋翊转过身,见林殊逆着光站在那,臂中夹着汗湿的薄甲,衣衫不整的,默默转了回去,抬手捂住了鼻子。

      “……”林殊郁闷道,“有这么臭吗?”

      他走上前,也蹲了下来,转头看了过去,拓跋翊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整个人十分的沉静,却也感受不到什么活力。

      早间还那样泼辣,这会儿却成了个闷葫芦了,林殊有些想笑,又有些好奇,他凑的更近了些,看见对方终于直起了身子,手里只拿了株平平无奇的白花。

      “你翻了半天,就只有这个?”林殊纳闷道,他还以为是什么呢。

      拓跋翊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指尖轻轻转动,白花实在太小,但在这寒冷未去的季节,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一抹色彩了。

      林殊恍惚间听见一声极低的叹息,像是一个呼吸一眼,转瞬即逝,但他看着拓跋翊淡淡的面容,又觉得那像是自己的错觉。

      “我走来的一路上,只找到这一株。”拓跋翊开口说道,她站起身,理了理外裳下摆,又抬眼看了林殊,将花递给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这花不知名姓,时节也很特殊,但长在燕国各处,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林殊一手拈着朵小花,一手摸了摸鼻子,继续听对方说道:

      “不过是一线之隔,为什么偌大的赤焰大营,只有这一朵。”拓跋翊转过身,眼神淡漠,但林殊只觉得对方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委屈,他忍不住开口:

      “不过是花,你要是喜欢,我去找,摘来给你。”

      “你跑哪摘,说不定只有大燕才有,难不成跑神策大营不成,看我父兄不打死你。”拓跋翊哼了一声,方才那些略显矫情的委屈神情都瞬间不见了。

      林殊感叹这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于是便道:

      “你还别忙着说大话,谁知道这种小花是不是真的只有北燕才有,我大梁物种丰富,不知凡几,等回了金陵,我还真就找给你看了。”

      拓跋翊一脸不信,上前一步,劈手就把那花抢了回来,转身走道:

      “我也还真就不信你找得到了,男子汉大丈夫,你林殊要是找不到,可就输给我了。”

      “我会输,笑话,咱们就打这个赌,要是找不到,我就亲自去北燕给你弄回来,要多少给多少!”林殊大步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信誓旦旦。

      拓跋翊作不屑之色,摇着小花要往回营帐,林殊见了,忙喊道:

      “哎,你不是这花给了我吗,怎么又拿回去了。”

      “我突然不想给你了不行吗?”拓跋翊扭头避开他。

      “不行,给了我的就是我的。”林殊仗着身高,作势去抢。

      拓跋翊气急败坏,一边躲,一边怒:

      “你们梁人的君子之风呢,你喂狗啦!”

      “我是军人不是君子。”

      此时正是斜阳西沉,光线渡在他们二人追逐的身影上,泛起一层金光。

      彼时,一切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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