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入子怀》南风兮

67、Chapter 66

　　“季小姐。”祁子嘉刚下班，进电梯就接到了季墨卿的电话。
　　从上次见面算起，这是第三天，时间刚好。祁子嘉似乎料定她会打过来，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季墨卿坐在椅子上，缓缓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那声“季小姐”把她的记忆拉回到了三年前。三年前，祁子嘉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既生疏又陌生地叫过她，他喜欢叫她“墨卿”，若是她惹他生气，他也只会咬牙切齿地连名带姓地叫她，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他也还是那么狂傲不逊地直接叫她“季墨卿”，哪里会像现在啊。
　　她还记得，以前祁子嘉也总会给她打电话，大多数都是晚上的时候，可能是他工作太累抑或是想她，每晚都会临睡前给她打一通电话，而一般这种时候，季墨卿都是采取逃避的方式，每次接到他的电话没说几句她就以各种借口挂掉。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听过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声调竟然那般好听，只是清清冷冷，带着一层恍惚疏离的感觉。
　　“祁子嘉？”季墨卿用了最俗套的方式，假装不确定地问了一下。他的电话号码没变过，她知道。
　　祁子嘉轻轻挑起眉，抬起眼皮，望见电梯里倒映的人影，浅浅的笑容在俊逸的面孔上呈现出一如既往的淡雅，语调闲散从容得一如往常。“嗯，季小姐有事？”
　　季墨卿在电话那边牙齿已经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咬他一口，咬到血流干为止。
　　这男人！真是太可恨了！一口一个“季小姐”，好像总在提醒着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要不是为了镯子，她才不乐意先打这个电话呢。
　　可听他喊这三个字，仿佛把她的心狠狠剜了一遍。
　　“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你家了。”季墨卿瓮声瓮气地说。
　　电话那边突然没有回应，一片寂静，季墨卿还以为对方挂断了，拿开看了看，没挂，复又把手机放在耳边，只听见那边缓缓传来一阵低沉的轻笑声。
　　季墨卿的脸颊蓦然变红，连耳朵尖也渐渐染上颜色，她慌忙解释，“真的，真的掉在你的公寓里了。”她又重复一遍，生怕男人误会她的心思。
　　“是么？”男人淡淡开口，但脸上的笑意却依旧不减，一直持续到驾车离开公司。
　　季墨卿心想，你分明就知道我说的东西是什么，而且现在就在你手上，还装什么装？既然你喜欢这样，那我奉陪。
　　“嗯。”
　　“很重要么？”男人又问。
　　季墨卿嘴角抽了抽，扬起眉，“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祁先生若是很忙的话，那我就不……”
　　“既然是不重要的东西，季小姐又何必找呢？”电话里的声音冷冷打断她，语调明显比刚才下降了几度，“既然不重要，那我帮你找到之后就扔了吧。”
　　“别……别扔。”季墨卿立即出声阻止，她吞了吞口水，“那东西很贵的。”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她还是对他无能为力。跟他比，她的功力可差太多。
　　“嗯，那季小姐挑个时间就过来拿走吧。”话说完，通话也立即被挂断。
　　季墨卿气呼呼地看着手机，恨不得用眼神把屏幕上刚刚暗下去的那三个字给狠狠戳穿。

　　季墨卿本来想第二天趁祁子嘉去上班的时候，悄悄地回公寓把东西拿回来，这样两个人不碰面，就免得到时候尴尬。况且听他电话那语气恐怕对自己避之不及。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接到了学校导师的电话，告诉她，她毕业那篇文学论文获得了奖，让她回去参加活动领个奖，顺便导师也想将推荐她到伦敦文研所那边去，可以继续读博。
　　季墨卿听到这个消息，内心的确是高兴的，毕竟文研所那个地方并不是优秀的毕业生学生就能有资格被推荐进去，这肯定也同她的论文获奖有关，而且导师一向对她印象特别好，所以特别希望她能去。
　　可季墨卿似乎并没有因此表现的很开心，事实上，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原先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毕了业便找个工作，边工作边完成自己的写作，她的作品如今在国内的知名度渐渐小有名气，就算随便找一家杂志社工作，那也还是挺不错的，她对工作的要求本就不高，简单舒适，能养活自己就好。思来想去，最后她决定还是先暂时回英国那边把那些事情办好，但是进文研所和继续读博的事情，她需要再好好想想。
　　幸好顾思捷的婚礼是在下周末举行，还有一周的时间，还来得及，季墨卿打电话同顾思捷说了事情，便立即定了下午的机票，飞回了英国。

　　然而，祁子嘉并不知道季墨卿回了英国，等了两日依旧不见她来。镯子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男人这几天脸色变得很难看，俊眉紧蹙，好像在压抑着胸口的怒气。
　　这天晚上，祁子嘉突然接到祁母的电话，让他晚上回祁宅吃饭。祁子嘉只当是像平常那样简单地回去陪二老吃顿饭，所以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然而，这次不同。
　　祁子嘉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母亲旁边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打扮得清新甜美，此时不知道正在同母亲聊些什么，只见母亲脸上堆满了层层笑容，眼睛都笑弯了。而父亲也坐在客厅，戴着眼镜在看一本封面类似于军事的书，他向来也只爱看这方面的书。
　　他知道父母着急，这三年来也没少给他介绍女孩子，也让他去相了不少次的亲，那些他都能理解，心想，既然自己暂时无婚姻，用这种方式宽慰宽慰他们，他还是愿意配合的。只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想到他们会把人直接带来家里了，看样子这次不好应付。
　　祁母和女孩一见祁子嘉走了进来，顿时敛起点笑意，祁母起身，温柔说，“子嘉，回来了。”随即也拉起身边的女孩站了起来，介绍道，“这是你爸的战友宁叔叔的女儿，宁瑶。瑶瑶刚刚才从美国毕业回来呢，正好也是你那个学校毕业的，你们应该会有很多话题聊，我就叫瑶瑶到我们家来吃顿饭，你们也好认识认识。”
　　祁母将女孩推到了他面前，祁子嘉的视线却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对上了祈父正从书中抬起来的目光。祈父不做声，但态度就是，你爸这张老脸给你放在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祁子嘉无意去责怪他们，毕竟做出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自己。
　　宁瑶见男人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冷淡漠然，她面露尴尬。想着还是自己先打招呼吧，然而男人却向她伸出了手。
　　“你好。”
　　“呃……你好。”宁瑶急忙微微笑，伸手去握。
　　祁母见祁子嘉并没有情绪，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你们先坐下聊会儿，我去看看珍姐做好饭没。”说着祁母便笑眯眯地去了厨房。
　　祈父随即也放下书，起身经过祁子嘉身边的时候，脚步一停，表情颇有意味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拿着书进了书房。
　　祁子嘉轻拧着眉，而后倾倾嘴角，对宁瑶笑了笑，“随便坐吧，别客气。”
　　女孩乖巧地笑着点了点头，坐下来，似乎有点紧张，手指一直在绞着。祁子嘉随意坐下，心中好笑，他有那么可怕么？不过她做这个小动作的时候倒是和那小东西如出一辙。
　　祁子嘉的脑中蓦地出现了季墨卿的模样，牵起唇角，小东西似乎已经长大了，想起那晚上见着她穿着清爽的裙子和高跟鞋，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穿牛仔裤和帆布鞋的女孩了。
　　宁瑶正鼓起勇气抬头来看祁子嘉，却看到他在笑，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过，清冷淡漠的眸子染上她未见过的温柔和神情。
　　她想，都说深情的男人笑起来最好看，莫非他就是那种男人。
　　祁子嘉回神看她，宁瑶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伸手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借此压下心中的慌乱。祁子嘉又看了她一眼，她的脸有点红，他眯了眯眼，眼中的笑意早已消散，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也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宁瑶以为自己在幻听，可是那低沉的声音明明正在耳边说，“宁小姐，无论今天家母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把你叫来，都不包括我的意思。”
　　宁瑶微微侧过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先是凝滞了一秒，然后变得不知所措，愣愣看着他。只听他又说，“不好意思，希望宁小姐能原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男人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她变得从未有过的难堪和羞辱，方才红扑扑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
　　宁瑶望着他站起来，也随着霍然起身，努力用平稳的语气直视他，“祁先生，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无论今天伯母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把我叫来吃饭，也不包括我的意思。”她用原封不动的话还给祁子嘉，伸手拎起包，先他一步跨出去。
　　“谢谢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