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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赵祥负手站在门前,看着天上高挂的明月,心中思绪无数,最终却只化作轻轻一叹,回过身去。
      正欲招呼泰伯离去,方一回身便见闲适地窝在椅子里的圣香忽然捂住心脏,自小以来就未见那张脸上出现过除了那纯然的笑意之外任何表情的赵祥呆愣,只见那张让人爱恨交加的脸上渐渐涌上惊愕之色,他心中一沉,慌道:“圣香!”
      屋外的泰伯闻言忙赶进来,见此,大惊道:“圣香少爷!这是……这是怎么了?”便要冲过去。
      圣香紧抓着胸口的衣襟,琉璃般的眼中一时闪过万般神色。
      不是病发时的剧痛……也不是血液凝滞的抑闷……
      那丝同感转瞬即逝,几乎让他无法感觉,但——一瞬间身体如撕裂般的疼痛——
      泠烟!
      赵祥蹙眉上前,“你到底怎么了,若是病发,药在何处?”
      圣香却似恍若未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圣香!”赵祥皱眉道。
      “少爷!少爷!你……你这是哪儿不舒服,我……我这就去找大夫。”泰伯老脸泛白,当即冲了出去,然而还未冲到门边,便被人拽了回来,泰伯回头一看,却见圣香一张放大了的笑脸映入眼中。
      “泰伯我没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圣香的脸上忽又带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手拉住泰伯,一边回头向赵祥道:“二哥,别老是发脾气动肝火,别怪本少爷没有提醒你,容易变老的。二哥你本来就不像本少爷这样青春永驻招人喜爱,若是再变老了,就不怕二嫂休夫?”
      赵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看着那张嬉皮笑脸,心中本有的那一点怒火和担忧竟就这样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呆呆地看着圣香,心中似有千般责备,却一句——都无法说出。
      眼前的……三弟,亦就是当年在家时那般插科打诨,就是这样……这样一个让人爱恨交加的人——让爹对大哥和他忽略了二十几年,直到现在——爹已经老去,雄心不再,大哥已经白了青丝,怨恨不再,而他,也已忘记当年立誓要死守边关的心境,如今在这洛阳城里守着一个无足轻重的职位——直到所有人都已不复当年的现在,圣香——依然保有着当年的一切,就像……他从来没有长大,从来没有离开,从来没有……伤痕累累。
      圣香看着赵祥怔忡的样子,便知他二哥必定又是抒发着什么感慨,小时候怒其不争时爹看着他的眼神也如这般。
      他转头望向门外茫茫的夜色,眼中忧色一现。
      方才异样的感觉,必定和泠烟有关,但——此时二哥在此,虽不知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但二哥和泰伯都在这里,若是真有人来犯——二哥武功虽高,但性子太过耿直不知变通,后果可想而知!
      泠烟……
      圣香一如既往的笑容间已多了几分常人看不见的凝重,但圣香少爷插科打诨粉饰太平的功夫修炼的天下第一,他这样笑着,赵祥和泰伯竟都未看出些许异样,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中在担忧什么——
      通微曾说过——泠烟年纪轻轻便身负如此强势的封印,若非力量惊人,就是——身患宿疾,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一身力量……
      泠烟……你到底做了什么?
      “咳咳咳!——”
      尽力压抑的低咳声在死寂的小巷中回响,那滴落在地上的血液已由初时的浓黑渐渐变淡,变淡,由黑色变为红色,又有红色渐渐变浅,但那紧捂的手指下渗出的血似是无穷无尽一般,不曾停歇。
      玉箜篌勉力撑起身子,方才持刀的手仍在发颤,虎口崩裂,血珠滴下,与他身上流下的血溶在一起。
      那张艳丽如女子的脸因为失血而苍白,但那双厉色内敛的眼睛望见不远处那半跪的身影,竟是一抹狠戾的笑意浮现。
      今日的一切……已经完全出乎了他……风流店的预测,原以为派出他来对付一个小丫头未免大题小作,但……此时无论如何,他都已是——输、了!
      右手手骨已经碎了,但玉箜篌左手微颤着向腰间一摸,又是一把钢刀在手。
      虽不知……那个强大得不似人类的女子究竟是怎么了,但,此刻就是——最后的机会!
      他输是输了,但——风流店不能输,便是拼上另一只手也碎掉,这个女子——也绝不能让她活下去。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混乱的内息,玉箜篌钢刀一展,夜色之中,虽是满身鲜血狼狈不堪,但月色映衬下,那双嗜血的眸子中疯狂的杀意更显得那张丽颜,夺人心魄!
      钢刀缓缓下垂——
      虚浮的脚步施力一点——
      “呼!”
      如疾风一般,方才还站立不稳的身影霎时消失,眨眼间已掠到那袭半跪的黄衣旁!
      已不知是第几次向她挥刀,玉箜篌高举左手时忽然想到,几次失手,这次——绝、对、不、能!
      那袭黄衣便似凝固了一般,纹丝未动,猎猎刀风已经将她的长发绞起,那张低垂的脸却未曾抬起。
      玉箜篌眼中神色已不知是狂是喜,只是全身气力尽聚刀上——
      电光火石间,那尊雕像忽然轻轻动了一下,半跪的女子缓缓扬起了脸。
      “原打算拖上你一些时间的……现在看来,只能速战速决了。”
      一声长叹。
      玉箜篌猝不及防,直望如了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中,此刻已是金色的眸子耀眼得如同神人,只是悠悠一望,便叫人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手松开笛子,缓缓伸出,在骤然僵住的玉箜篌腰间轻轻一触,收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玉瓶。
      玉箜篌瞳孔骤然紧缩,低吼一声,奋力挣开了那如缠丝,又如巨山般压在身上的压迫感,蹬蹬蹬后退几步,大口喘气,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玉瓶,挣扎着开口:“……快……松开……”声音竟是异常的嘶哑。
      泠烟取出手帕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她的衣襟和衣袖上已尽是血迹,但她站在那里,就像那些血迹不曾存在,就像方才动弹不得的人不是她一般,只如往日般静谧地站在那里,打量着手中的玉瓶,看了玉箜篌一眼,然后慢慢打开了瓶盖。
      “……不!……”玉箜篌哑声吼道。
      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泠烟轻轻一蹙眉,复又盖上瓶盖,她眼中痛苦之色已经尽隐,仍是一丝不明的笑意,看向面色苍白的玉箜篌。
      “玉公子,战到如此,你我都已无力继续,不许就此休战,如何?”她轻声道。
      玉箜篌只是紧紧盯着那个瓶子,咬紧了牙,“你若再不放开,便是拼了这条性命,我玉箜篌——也定要去了你性命!”
      泠烟轻轻一笑,面色有些苍白,但依旧是出尘的气质,此刻更是慑人的气魄萦绕于身。
      “玉公子,你真觉得你能杀了我?”
      她却是一笑,又打开瓶盖,向手中一倒,滚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玉箜篌一惊,当即欲抢上前去,但身子还未行动,之前如陷泥沼的感觉又盈满全身,却是丝毫不能动弹,他只能狠狠瞪着泠烟,厉声道:“赵泠烟!你若拿走那东西——风流店必倾众人之力——定叫你尸骨无存!”
      泠烟悠悠瞥了他一眼。
      玉箜篌被那样眼神一望,浑身僵硬,一时无言。
      泠烟缓缓举起那个药丸,细细打量几分,悠悠道:“——我无意与风流店为敌,泠烟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上的事我并不打算多管。但是——”她缓缓负手,“现今江湖上无人知晓这是什么东西,更无人知道这东西对学武之人到底是何等瑰宝。我若是将这东西送到各派掌门那儿——只怕,风流店多年苦心就将毁于一旦。”
      玉箜篌一咬牙,“你到底想说什么?”
      泠烟一笑,却不再卖关子,“我想和风流店做个交易。”
      “交易?”玉箜篌皱眉。
      “对,交易。”
      玉箜篌冷笑,“你以为——风流店会答应吗?”
      泠烟眉毛一挑,“若是我手中这个东西分量还不够的话——再加上风流店的所有据点地址,以及在各门各派中安插的奸细的名单,还有——所有上位者的名字——这,总够了吧?”
      玉箜篌震惊,缓缓看去,原是怀疑,但看到那张脸上深不可测的笑意,今晚发生的一切尽数回溯,他忽觉背脊发凉,眼前这个笑若清风般的女子竟如深海般,让人窒息。
      “……什么交易?”
      泠烟笑了,“很简单——”
      “我要风流店——推迟现身江湖的时间。三年之内,风流店不得在江湖上现身,也不得动用半个棋子——我要这个江湖——三年的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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